园丁丁兆脸孔沉得不能再黑,紧张地抓着衣服下摆,盯着阮潚玉。
阮潚玉叹了口气,问道:「丁先生,你养的兔子可以喝水吗?」
「当然不能!兔子喝水会拉肚子的。」丁兆大声说。
阮潚玉再问:「你方才说你喜欢兔子,并对兔子的养殖有研究对吧?」
丁兆警戒地点了点头。
阮潚玉摇摇头,轻声道:「一个对兔子有研究的人不会说出如此外行的话。」
丁兆瞪大眼睛。
汪子骐在一旁好奇地问道:「兔子不能喝水,喝水会拉肚子,这不是常识吗?」
阮潚玉摇着头道:「这是传言,不是常识。首先,兔子是种需要喝水的生物。传闻中兔子喝水会拉肚子,那只是商人贩卖兔子时的方便说词。由於兔尿味道极重,商人怕买兔子的人因此反感,乾脆编个谎言,让兔子没有水喝。实际上,兔子之所以会拉肚子,是因为感染球虫,与喝水无关。」
丁兆黑脸胀得通红。
「其次,一个爱兔子的人决不会用拎耳朵的方式抓兔子,因为那对兔子来说是伤害性的行为。最後,你刚刚说要在岛上种植兔子的主食红萝卜。然而,红萝卜并非兔子的主食,牧草才是主食。你恐怕是从小被图画书给洗脑了,以为兔子只吃红萝卜。你的行为与你的言论在在显示你是个养兔外行人,这牛皮恐怕是吹得大了些。」
丁兆垂头抿嘴,不发一语。
福二世冷冷插嘴,讽刺道:「我们的周大小姐连这些都看不出来,想来也是个解谜的外行人。」
周子瑶目中彷佛要着了火,脸色由红转黑,正要开口反驳些什麽时,「呜──」尖锐的汽笛正好鸣起,响彻云霄。
「好了好了,船来了。先上船吧!」蓝莫庭连忙插到两人中间,打着圆场说:「谁是真正的解谜高手,到了岛上自然分晓。丁兆只不过是个胡乱吹嘘的园丁罢了!大家又何必在这里为了几只兔子闹得不愉快呢?来来,大家都先上船吧!」
周子瑶得了台阶下,哼了一声,扭着纤腰往船的方向走。
众人都上了船後,船鸣了声笛,缓缓启航。
船上除了掌舵的机器人外,只有一个头发略带几丝花白的妇人在甲板上迎接众人。她的面容和蔼,只是眉头深锁,神色十分慌张惊恐。
「我来替各位介绍,这是我姑姑的管家张姨。姑姑性子传统,总觉得机器人安妮不通人情,因此请人帮忙她的生活起居。」
张姨望着众人的眼神充满悲悯与同情。她双手合十,喃喃念道:「阿弥陀佛!不该来的,你们不该来的!我已经逃不了了,可是你们不该来的。」她蓦地睁大双眼,凄切地喊道:「那传家宝玉有鬼!有鬼呀!来了岛上,你们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呀!」
宝玉、死。
恍然间,阮潚玉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水声滴答的梦。
前方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召唤着他过去,他想逃离,却又无法抗拒。
那是一直以来存在於梦中的那股力量。而且,更加、更加的强大了。
周子瑶忙道:「张姨别怕!我是驱鬼的专家。你在岛上遇到了什麽?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张姨慈祥的双目中尽是泪水,猛力摇着头。
「张姨,你说吧!你不说,我们怎麽帮你呢?」蓝莫庭也道。
张姨看着众人,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了。
「夜半时分,有个人……有个人站在床边望着我,用低沉又暗哑的嗓音对我说:『他来了,他就要来了。这回,我一定要得到他,占有他。』……整晚,整晚,一直重覆同样的话。」
「那个人是谁?」周子瑶问。
张姨老泪纵横:「不知道,他的面目模糊,我看不清,但岛上没有这样的人……他、他不是人!我是被鬼魂给缠上了!」
阮潚玉和汪子骐对望了一眼,还未交换意见,张姨又开口道:「还有,当那个人站在我床边时,我……我听到了水滴声!」
汪子骐一惊,抬头看向了阮潚玉。
阮潚玉苍白着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不曾对汪子骐以外的人提起梦境中的水滴声。
梦中的水声,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梦靥撕扯着他,水声纠缠着他,狠狠折磨,至死方休。
船只在海上摇摇晃晃,阮潚玉觉得有些头晕。於是汪子骐扶着阮潚玉到房里休息。
阮潚玉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阮潚玉忽然转头问汪子骐:「如果我现在睡着了,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麽会醒不过来?」汪子骐眸中透着担心。
「也许,梦中的那个东西会把我拖走,我就这麽死了。」
「你梦中的那个东西如果是鬼的话,你死了,也变成鬼。鬼难道还怕鬼吗?」
阮潚玉忍不住笑出声,汪子骐的想法始终出乎意料之外。
「你要是打不过那只鬼,就回来把我掐死,让我也变成鬼。我们两只鬼,总打得过那一只吧?」
阮潚玉笑得更厉害了,连身体都在颤抖:「我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真有点恐怖呀!」
汪子骐摸摸他的额头,正色道:「你要是不想去百佛之岛,我们可以回头。」
「不!」阮潚玉摇摇头:「事情一直悬在那儿,我始终不能安心。我真的想解开整件事情的谜团。是鬼也好,不是也罢。总之,我是出於自己的意愿去那个岛的。」
阮潚玉轻轻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睁开。他的眼里已经重新燃起自信。「晕船的关系,我似乎开始胡言乱语了!刚刚那些话我是开玩笑的,你就当作没听到吧!」
「你刚刚有说话吗?我怎麽没听到?」汪子骐微笑,抓起被子将阮潚玉盖得严严实实,拍拍他的额头道:「先睡一觉吧!我会在这里守着。睡吧!睡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阮潚玉对汪子骐笑了笑,点点头。船只摇摇晃晃,他慢慢闭上眼睛,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