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笑平静之后,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到斯特喊的那个地方赴约,虽然他极其反感斯特的一切做法。
斯特到了水源边,却没见到凌一笑。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凌一笑的影子。
“斯。”一个声音突然传到了斯特的耳朵,他赶忙朝声音来源看去,凌一笑正坐在一棵高高的大树上。
“哇,那么高!厉害啊!”等凌一笑跳了下来,斯特叹了口气,说:“其实,呃……哎,不知道怎么说。”他欲言又止,明显对自己的做法,也找不到太好的借口。
“你不必说了。那个人住在哪里?”凌一笑冷冷地说。
“呃,这里不是一般的郊外啊!这是森林内部啊……你起码要走……要走好多天才能走出去。还有啊,你这个样子,能不被人看见也该庆幸了。怎么去找人啊?还有啊,你怎么找他啊?”
凌一笑明知这的确是目前的三座大山,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越过。但他愤愤地走开几步,说:“这自然不用你关心了!跟你说一声,两次试探凌,无所谓,都无所谓,就算两千次,你也不会得到任何凌有恶意的结论!你别送了,凌自然会找到一条自己的路。”凌一笑越说越生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愤,又涌上来把理性给压下去了。
“哎……不是,那斯送你最后一程,可以吗?”斯特说。
凌一笑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他们在树林里绕了一会儿,找到了那个大鸟。这只大鸟,真的很像活生生的,它在睡觉,斯特喊了它两声,它就醒了。如果不是要走它的肚子里,凌一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个飞机。转眼便消失在了空中。凌一笑一直没说过一句话,他看着窗外飞快驶过的景物,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凌一笑忍不住问:“我们先去看一看柳,好吗?”
“怎么?他……他不是不久前……才来玩过吗……”
“凌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
“总有机会的吧?崇圣镇现在很麻烦,麻烦啊……他,他哪里都要检查,都因为你嘛……你要去的话,可能会有点危险吧?柳救你出来,是很不容易的,那不容易的程度啊,有……有……是特别不容易的啦。哎……总之,总之你明白吗,不能去的啦!”斯特说。凌一笑又偏过头去,没有再说话。
“你到了之后啊……要一个人走了啊……行吗?”斯特说。
“嗯,凌知道的。凌也不能再耗下去了。这三年来凌睡觉时,最常梦到的就是地球上的一切。”凌一笑突然显得很心烦,“但是,最近梦到地球,开始不断减少。凌甚至不太容易想起地球上的东西了,凌必须要早些回到地球。凌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地球。”凌一笑忍不住把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这是不可能的吧……就是说,如果你一直把回到你的地球,摆在心中第一位的话,你忘不了它啊……”
“不……不,凌也很奇怪……凌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凌会淡忘地球……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凌一定要快些回去……不然的话,凌觉得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忘记地球!凌的故乡啊!”凌一笑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故乡啊!不能忘记故乡啊!”
斯特好像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他赶忙拿出几瓶酒来,与凌一笑开始喝。这可是醉酒驾驶。
喝了许久,凌一笑醉得很了,他问斯特:“凌一直很奇怪……还是趁现在先问了吧,你们二十年前就开始隐居。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哎,斯想一想……是梦的妈妈啊,她……她不让我住城里。你说是不是啊?”
“啊?为什么呢?”
“呃,想想啊……好像是斯的工作让她不满吧,还有十年,还有十年她就回来了啊……”
凌一笑还想说什么,结果他觉得酒意上涌,一时头晕目眩,倒在桌上睡着了。
不久,凌一笑醒来了,他感觉头晕晕沉沉,但嘴里有点东西,传来了很辛辣的感觉。他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到手上,是两粒快融化的红色小橡胶。他感到有点恶心,问:“这是什么东西?”
“啊,那……那是醒酒的。”
凌一笑又把它们塞回嘴里,一合牙,就将它们一并咬碎了。
“嗯……不要咬哈……很,很辣的。”斯特慢慢悠悠地说。
凌一笑一惊,一股剧烈的刺激分别涌上鼻头、舌头和喉头。他“哇”了一声,张开嘴大口大口吐气,但空气摩擦他的口腔,却刺激得他更加痛苦。他一口吐掉了醒酒的药,嘴里仍然辛辣不减。眼泪也流了下来。
好一会儿,凌一笑才能张口说话:“这……是什么东西!”
“是……醒酒药啊。”
“早说啊!”凌一笑大声说。
“这,这样也可以,醒酒啦。只是有点,痛苦。”
凌一笑果然感到晕沉感减轻了很多,有些惊讶。但是换来的痛苦,还是感觉有些不值得。
“快,快到了。”斯特说。
凌一笑猛地一拍大腿,大声说:“糟了,凌忘记带乔装了!”
“斯,斯帮你带了,在,在那里……去穿吧。”
凌一笑看见一套新衣服、新头发、新眼睛(类似隐形眼镜那样改变眼睛的东西,女孩子们不要老戴,对眼睛不好)、新胡子,这胡子一定是要的,还要把凌一笑的嘴全遮住,免得那粉嫩的嘴……不,那血盆大口被艾里人看见。
斯特拿出一些东西给凌一笑吃了,还给了他一个小石头。这个小石头一点也不起眼,但斯特却非常郑重地交给他,说:
“这个,斯给你……这是雌石。你,你一定要拿好它,无时无刻,绝对,绝对不要落,落了,无时无刻,啊。”
斯特为凌一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他对斯特的气愤也不由得慢慢减少了。
不久,他们就到达目的地了。凌一笑发现周围尽是各式各样的飞船,这里竟是一个停飞船场。他的注意力马上被拉走了,他的面前,一座巨大的建筑伫立在夜空中。
这建筑起码有一百公里宽,是一个环状建筑,建筑上到处都亮着灯光,它的中间不知道是什么场地,却能看到几束硕大的光柱射向夜空,场景异常壮观。这个大建筑啊……简直有半个地球城市那么大了。
斯特随即带着凌一笑朝着建筑走去,他告诉凌一笑,这便是专门研究宇宙的地方,是艾里的宇宙研究中心,它的名字叫做“隆天”。隆天没有人守门,也没有任何检测仪器。总之,凌一笑是无恙通过了。通道外便是大厅了,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有许多人走来走去。
他们俩进了一个狭长的房间,里面有一个长长的通道……像地铁一样,是这个宇宙研究中心基本的交通工具,它环绕整个宇宙研究中心,无论到哪里,都可以用它迅速达到,实在是个大工程。这个就是宇宙研究中心的隐环车。
他俩坐上去,斯特教凌一笑操作这种隐环车。座位时左时右,更换轨道,甚至还能够升起来,大概在上楼。他看到前后轨道有许多移动的座位,有的有人,有的无人。听斯特说,由于宇宙研究中心实在太大,步行绕一圈,三天都绕不完。三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一走出隐环空间,便来到了那个天文学家的房间,这个天文学家叫“逸远”。他们走进房间,看见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老人坐在一个桌子前。
“斯!你个臭口吃!你还敢来!”逸远大吼起来,如此一个斯文人,竟然能突地变得这么凶,让凌一笑大跌眼镜。
“啊……呃,不好意思啊……逸,这个是斯的侄子……”斯特说,凌一笑也介绍了自己。
“凌,我是逸!你是他侄子?哈哈!这么大的胡子,这么高的个子,是他舅舅还差不多!哇你可真的很高!怎么长的!”逸远大声说。
“呃……他,他喜欢比较像男人……啊,不是,是比较……比较有男人味。但是他对天文,天文研究挺有,挺有那个,那个深度,斯就,就介绍他来这里……你,你觉得怎样?”斯特说。
“啊!有新人我们最欢迎了!好好好啊,哈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逸远很高兴。
凌一笑吓得冷汗直冒,他对天文绝对懂得不多,即使梦教过他,但他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可能深入研究天文呢。他暗暗骂斯特给他出了道这么难的题。
“那……那就让他留,留在这……斯就走了啊。”斯特说,然后面向凌一笑,“你,你加油啊!”
“再见了!保重!”凌一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凌……有空,记得,记得来看看我们……起码在走之前,来看一次!”
“凌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别送了……去找逸,他很厉害。”斯特说完,大步向前迈去。
“斯,你能帮凌道别吗?梦……”
“当然可以……梦,梦不是想这么,做的,是斯的想法,你不要怪,怪她。”斯特说。
凌一笑一怔,停了下来,轻轻地再一次说了声“再见”,这声音似乎不能确定斯特能否听到。而斯特,也慢慢从凌一笑的视线里消失了。
凌一笑回到了逸远那。
“啊哈!大男人,欢迎你!从今你就是我们的人,要给艾里出力啊!不要像斯一样!”逸远说。
“斯哪样?”凌一笑好奇问。
“呃啊,没什么,以前的破事。你先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明天再到逸这里来,去那个宿部休息,你已经有房间了!”逸远说。
凌一笑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睡觉。他挺庆幸还能有一个晚上给他准备一个演讲稿,然后让逸远刮目相看。他没有打算睡觉,他怕梦中又会出现黑洞。也许他真要睡个好觉的话,要等到能真正解开他的结的那一天。
要么是回到地球,要么是永远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