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衣男孩叫刘小武,他家的窝棚外有一个用破旧木头栅栏圈起来的场地,用于堆放一些工地遗落的钢材和捡拾的废旧电器。
在拾荒这一行里铁制品是最值钱的,所以栅栏口栓了一条凶狠的大黄狗,以免其他拾荒者进去偷拿东西。
“哐哐——哐!……”
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大黄狗一边对主人讨好的摇着尾巴,一边冲着卓妍和卓小峰警惕的狂吠。
“闭嘴!大黄!”刘小武旋风似得跑过去,解下铁链子,将不情愿的大黄狗拖进了窝棚里栓了起来。
“姐姐,这个!还有这个好!”卓小峰兴奋的冲到一辆烂童车前摸了摸,转身又爬到了一个工地用推车上,一刻不停的爬上爬下,卓妍直瞧着头疼。
“喂,快放下,那车不卖!”刘小武从棚子里出来,一眼看到卓小峰推着那辆没有坐凳的童车,正试着踩上脚踏板滑动。
这可是他的宝贝,虽然不能骑上去,但可以踩着脚踏板滑动,当初为了在刚倾倒的垃圾堆上抢到这辆车,他还跟大壮二壮两兄弟打了一架,鼻血都打出来了,要不是他拼了老命,这车绝对抢不到手。
“哼!不卖就不卖,有什么了不起的!”卓小峰不情愿的将车“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你凭什么扔我的车!”刘小武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被掼在地上,坏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额头上青筋暴涨,梗着脖子一副蛮牛打人的架势吼道:“你们给我滚出去,我不卖了!”
卓妍正瞧着有几样废旧电器的配件自己用得上,没成想顽劣的小弟将这蛮小子给惹毛了,赶紧走过去蹲下来拉住他的手,陪着笑脸安抚道:“小武,刚才是小峰不对,姐替他向你道歉行不?再说姐会修自行车,回头我给你修修,再安上个坐凳,保证跟新的一样……”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小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做梦都希望自己这辆车能修好。
“当然是真的!”
小武有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不发脾气不使坏的时候,其实挺可爱的,卓妍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小翘鼻子。
小武惊愕的愣了愣,自从妈妈走后,还从未有人这样温情的对待过他,爸爸对他非打既骂,一次喝醉了甚至一脚将他从窝棚里踹了出来,牙都被磕掉了半颗。
他说不出的渴望这样的温暖,可是眼前的姐姐只是个陌生人,他没有权利像她的亲弟弟一样依偎在她的身旁,而且她弟弟穿得干干净净得,自己却又脏又臭,姐姐一定不会喜欢自己做她弟弟的。
不自信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的念头很可耻,小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那咱们就说好了,姐先买几样东西,回头你把车推到我家去,姐保证给你修得像新的似得!”卓妍笑了起来,没想到这小家伙还会害羞,挺可爱的。
“姐,你要什么只管拿,反正都是我捡来的,我都送给你……不要钱!”小武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看向卓妍。
“那怎么行!你捡来的也是你的劳动成果,姐帮你修自行车是一回事,买东西是一回事,人情不能抵买卖,呵呵……”卓妍笑着爬上一堆废旧电器,扔下来几样用得上的,又挑了一些结实的钢管,满意的跳了下来。
“小武,一共多少钱?”卓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姐,不要钱,我都送给你!”小武眼巴巴的希望姐姐能够接受自己赠予,或许这样姐姐会更喜欢自己一点。
“傻瓜,姐都说了,这是你的劳动成果,姐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卓妍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的钞票塞到小武的手里。
“姐姐,这太多了,我不能要!”小武好似那钱烫手一般,使劲的塞回卓妍的手里。
“小武,你拿着,你先拿着,你听姐给你说!”卓妍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倔强,赶紧将钱塞到小武的手里,捏住他的手说道:“以后姐还会买东西的,这就算是先付钱后取货好不,以后姐说不定还要麻烦小武给我送过去呢!”
“姐姐,我真能给你送过去吗?”小武没有再拒绝,他担忧的看着卓妍问道:“可是……可是你们家的人,会不会嫌我又脏又臭?”
“放心吧!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会喜欢你的!”卓妍没想到这孩子心里如此自卑,他不过和小弟一般大却已懂得人间冷暖,心里不由得隐隐生疼,对这孩子愈加怜惜起来。
“姐姐,你今天能给我修自行车吗?”小武耍起了心眼子,他怕姐姐回去了就再也不来了,他很想知道姐姐家在哪里,这样他还可以去姐姐家找她玩。
“呵呵,好!那你待会儿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家住的有点点远,在光明胡同那边,你要不要跟你爸爸说一声再去?”卓妍笑着刮了刮他的翘鼻头,原本今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做,但是她不想让这孩子失望。
“不用了,我爸喝酒去了,他才不会管我去哪呢!”小武皱着眉头,带着些许仇恨的表情摇头道。
“姐姐,不要让这个野孩子去咱们家,我讨厌他!”卓小峰从一根粗大的铁管子上滑了下来,跳着脚闹道。
小武明亮的眼睛黯淡了几分,他尴尬的转过身去,默默的蹲在了窝棚门口,拿起一根铁丝无意识的画了起来。
“小峰,别闹了!”卓妍有些生气的训斥弟弟道:“小武哥哥去我们家是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客人,太没有礼貌了!你想想,如果小武哥哥也这样对你说话,你难过吗?”
“难过……”卓小峰由于多动症的原因,思考问题比较直线,他想起刚才小武让他们滚出去的话,确实很让人难过,便低声呐呐的说道。
“既然难过,那以后就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别人好吗?”卓妍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蹲下来看着他认真说道。
“嗯!”卓小峰一向最听卓妍的话,他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姐姐知道,小峰其实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呵呵,快去跟小武哥哥道个歉,咱们邀请他去咱们家玩好吗?”卓妍循循诱导道。
“好!”卓小峰痛快的答应了,他也觉得和别人敌对的态度让自己很别扭,并且他超级喜欢小武这个堆满垃圾的院子,在这里他发现了好多有趣的玩意儿。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卓小峰鼓起勇气走到小武身后,蹲下来拉着他的手,真诚的道歉道:“对不起,小武哥哥,我和姐姐想请你去我们家玩,你去吗?”
小武沉默着站了起来,小手微微的抖动了几下,快步走到卓妍挑选的电器旁,努力抱起一个大个的电器说道:“咱们走吧!”
“小武哥哥,你原谅我了吗?”卓小峰的思维一根直线,他习惯问个水落石出。
“嗯!”小武尴尬的点了点头,脸微红的看向卓妍,刚才姐姐对她弟弟说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原来那样的态度对待别人是不礼貌的,他也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