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
宫装女子率先打破沉默,盯着沈煜的脸问道:“你为何要给本宫说这些,就不怕本宫将你的术法尽数破去,然后将你这一身功果吞噬殆尽。”
沈煜坐下,将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捡回棋笥之中,神色淡然道:“若能破去是最好,只是可惜,你我之因果已经连在一起。想要破去,却是难了!“
”而且……“
沈煜把玩着手中的两颗黑白棋子,直视宫装女子,意犹未尽的停顿了一下。
“也要你破的开才行呀!”
宫装女子看着沈煜,娥眉轻蹙,秀丽的脸庞之上浮过一丝郑重,“你是什么意思?”她在沈煜的识海之中带了十几年,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在线上,但是却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沈煜倒也不再卖关子,径直道:“见过并蒂莲吗?”
宫装女子点了点头,脸色却是已经变得微妙至极。她已经猜出来沈煜的意思,并蒂莲吗?却是有意思的很了,宫装女子银牙贝齿却是咬的“咯嘣”作响。
并蒂莲,顾名思义,便是并蒂之莲花。因其一支两花,故而又称双生花。于九州民俗传说之中,乃是象征祥和,喜庆之类的存在。且有因着道佛两脉尊崇莲花,故而并蒂莲有多到了些许神圣之意。便如阴阳鱼中的两面,负阴而抱阳。
只是,这其中却是有一个缺漏,那就是并蒂莲一根共生,生死与共。若是缺了其中之一,另一个便是会彻底的腐朽。这如何不让宫装女子恼火,好容易有了一个机会,重新再来。结果却是轮到了这么一个事,如何不让人恼火。
虽然她认同沈煜作为一个修行者的智慧与天赋,但是修行者的修行却是永远都不是只靠智慧的。任你天资绝世,若是一时时运不济,恐怕也得有陨落之祸!机缘,气运,毅力,智慧,于修行者而言,缺一不可。
一个大能修行者背后所代表的,从来都是堆砌如山的尸骨。宫装女子曾经也是一个天骄之辈,也曾经俯视过同辈的修士。
可是呢,结果又是如何?
还不是被逼的兵解转世,如今还得被一个黄口孺子被在囹圄之中。处处受气,根本不得伸展。这修行,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事。
当初的时候,她师长哪个不认为她是宗门的希望,有希望位列仙班。可是结果又如何,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便使她几近身死道消。
修行路上,常有白骨。这一句话,可从来都不是说说玩的!
不是她不相信沈煜,而是她根本不敢相信。她见过太多的天才,可是却是她从那一众天才之中脱颖而出,站在了诸多天才的顶端,而她的那些同辈却是大多数都已经泯然众人矣!
无涯子!她记忆中最耀眼的一个人,七岁入道,十岁先天,十五岁道胎圆满,二十岁自凝道基。一路走来,仿佛是气运之子一般,若非是品德有亏,她甚是不喜。说不得,她就会与那无涯子结为道侣。因为她二人,是当时修行界域里最出色的两个人,也是外人眼中最是般配的两人。
可是,就在她身死前三天,却传来了无涯子破关失败,身死化道的消息。那一刻,她才真正的认识到,何为“此路多有凶险,常有白骨露于野,汝之初心可持否!”才知道,那一句“能持”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与毅力才能说出。
不过,这一切已经是过去式了!
宫装女子一声长叹,神色却是有些抑郁。
……
似乎是没有注意宫装女子的表情,沈煜接着道:“你我二人如今的情况有些特殊,两个我神,一个灵神,一个识神,这四个构成了如今你我的身份本身。不过根据某的估算,你我可以分离,而且,可能性极大!“
宫装女子神色一转,问道:“什么办法?”
“阴阳双生子!或者说,合天功!”
沈煜此言一出,宫装女子顿时有些呆滞。倒不是她没有听过这个合天功,恰恰相反,她听过。不仅仅是听过,她还见过。修行界中号称是最邪门的功法,没有之一。
所谓合天功,所持的意思自然就是天道有缺,人道有极。主张的是寂灭本我,而后建立一个新的他我,而后将两我独立,最后在融为一体的功法,主张的乃是加一之法!
九为数之极,加一之法便是将其达到圆满的十成境界,圆满至极。但是,正是因为圆满,所以才算是落入了邪道。凡事必有缺,乃是天之注定。以人力强行加一,无不是在与天命相争。既然是与天命相争,那么自然会有着反噬。如彻底沉沦,再也不得清醒之类的。
……
“你疯了?!”反应过来,宫装女子猛地站起,对着沈煜吼道。
“你知不知道合天功是干什么的,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你没见过我见过,好好的一个人当时就疯了!“仿佛是化身咆哮帝一般,宫装女子对着沈煜大喊道。
“知道,很清楚!”冷淡平静的话语传入宫装女子的耳中,宫装女子这才是冷静下来。静静的看着沈煜,等着他给出自己一个答案。否则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他。虽然,没有办法伤害他,但让他出丑的法子还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沈煜将手中的棋子玩的自如,平静解释道:“修行合天功的话,我验证了一下危险的可能性。发现了我等修炼合天功所需要的条件,结果发现非常合适。“
顿了一下,沈煜接着道:“修行合天功最多会导致本我分裂,但是你我的本我已经分裂。便是再坏,又能有如何呢?“
宫装女子眼角的肌肉微微抽搐,”还能够这么去了解吗?真不知是该说你洒脱好呢,还是说你破罐子破摔好呢?“
沈煜不理宫装女子的表情,直接道:“我二人修行合天功,只是为了将你我分离,而后你便可借我体重生。我算了一下,成功的可能性大概在五成左右。成功率很大,所以不用担心。”
听着沈煜掷地有声的言语,宫装女子神色忽而有些好奇,问道:“你那五成的成功率是怎么算的?我怎么算都不到五成。“沈煜回头,看着宫装女子有些不解的脸庞,”那还不简单,一个成功,一个失败,两下一劈,不是五成还能是多少!“
宫装女子嘴角抽搐,半天无语道:“还能这么算吗?!真是长了见识了!”
两人相视良久,却是发出一阵放肆至极的笑意,所有一切的纠葛与怨愤却是化作了一片云烟,风吹云散。
……
良久,宫装女子坐在地上,看着沈煜道:“少年郎,你的名字叫什么?”
沈煜回头,道:“涂山氏,沈煜,涂山煜。你呢?”
宫装女子脸上挂起一抹笑意,“什么吗?原来也是一头狐狸。”
沈煜眼角一动,“也是狐狸,莫非你也是狐狸,青丘,涂山,还是苏。”
宫装女子抬头,“青丘,虞玉,青丘玉,不过,现在却是要改姓涂山了!“
沈煜挑挑眉,“嘛,算了,都是一个山头的狐狸,青丘也好,涂山也罢,反正无所谓!”
“是啊!无所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