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起身去洗手间整理,留下两个男人,进行一场气氛完全不同的对话。
以铮眯起眼睛,“多久了?”
“很久了。”许成幻漫不经心的拧着第二瓶红酒,“我们在一起还算有点意思,不过也有可能明天就分手。”
以铮脸色发青。他和云意虽无爱,却不是无关。冷哼一声:“许成幻,你有这么痴情?居然在人人身上找曼瑶的影子。”
许成幻在瓶塞上使力的手停了停,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说到这个,以铮,你今天来是谈正事的吧。”
“当然。”
“好,那我也就顺道把正事说说。你可以回你那座医院里去睡大觉,我帮你把杀安璐的凶手找出来,然后,送货上门,任你处置。”
以铮笑笑,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无论做律师还是做商人的经验都告诉他,当一个人开始主动提供合作,可不是说明他虚心,而是他心虚;不是说明他有所报,而是他有所求。不如顺着他走一步,从从容容与魔鬼起舞。
他抱臂:“你的条件?”
许成幻终于拧开木塞,给他斟了一杯血红的酒液,“我要曼瑶的戒指。”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我本以为这东西跟她一起下葬了。早知道云意一直收着……我就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以铮凝视这个海盗似的男人,看着他举杯,一饮而尽,仿佛成了吸血鬼,贪婪吸吮着往事的血,不能自拔。许成幻不停的自斟自饮,一瓶竟很快见底了。
云意走回来时愣在了原地,看的却不是许成幻的方向。
以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如五雷轰顶。
庄柔脸上似乎从就没有过血色,这让以铮判断不出她是否脸色苍白,也就判断不出她是否在愤怒,在伤心。她在笑。他马上坐了过来,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云意和许成幻也跟着过来,三个人围着庄柔而坐,看上去像个奇异的研究会。
许成幻依旧夹着他的玻璃杯,瞧向庄柔的眼神有些模糊:“你,我见过你。在妙仁医院。”
庄柔点头,或者至少她认为自己动了下巴,“对……妙仁医院。你当时说,好干净的一座医院……”
干净到为她造出了这样美的一个梦,一场其实没存在过的初恋,利用一个演技一流的演员,无数个有创意的道具。
破绽已经太多,是她傻到看不出,是她软弱到要靠别人编造出的爱情活下去。
猛然抬头,庄柔发现面前这三个大人都直勾勾盯着她,好像研究一个标本。
“对不起,我先……”她站起身。
“等等。”以铮和许成幻居然一起阻止。
许成幻醉眼朦胧,盯着她的过肩长发和白风衣,被她的戒指闪了眼,看的却不知是谁。“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以铮马上把话抢过来:“你不是和陆年羽一起出来的吗?他人呢?”
“梁医生的演员已经功成身退了。他找了一个很好的分手理由。”
庄柔不敢再待下去,怕自己在他面前哭。他治疗她眼泪的方法实在太奇特了,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以铮攥住她的臂,似乎硬逼她流眼泪。
“先回医院,我送你回去。”
庄柔举眸与他直视,挤出一个冷笑:“梁医生,没有带钱包吗?”
以铮整个身体都在酒吧黯红的气氛中凝住,休止的猝不及防。庄柔刚刚捅了他一刀,把他已经溃烂的伤口狠狠撕开,还含笑欣赏。
以铮惨然而笑,“你把绝情塞在钱包里,却没塞进我心里。你做的到,我就忘的掉。”
庄柔心口忽漫出一片冰洋,冰的蜇人。她再也不要一片会融化的雪洞,一个把鱼丢给她,自己走掉的北极熊。
她低低道:“放开我。”
以铮放开了,真的放开了。
他深邃眼眸中有某样东西终于熄灭,他对她,彻彻底底的心灰意冷。
“狐狸!”
陆年羽站在五米以外的门口,修长身材在霓虹灯下若隐若现。庄柔几乎听到了他戏谑的声音:“小狐狸精,趁着我不在就红杏出墙,小心我剪掉你的尾巴!”
全是假的。
是以铮叫他来追回她的。
他们的南极,他们的纸房子,他们的樱花,都是写下来的剧本吗?
有时,一生一世的事,用一个小时就可以耽误。在那一秒,看上去并没晚。庄柔马上就丢开了以铮的手,但她只在两人之间站着,没有前行一步,没有后退一步。
陆年羽没有那些欲言又止的心伤,他看也没看周围三个人,如往常一样,走过来揽她入怀。不过这次,又是后悔又是安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就这样走掉。”
庄柔平静的笑,语气很诚恳:“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是我一直太傻。”
陆年羽怔住,看看那个一脸苦涩的男人,霎时被恐惧击中。她,知道他们的合谋了?他几近失控的摇晃她,“小狐狸精?你、你在说什么?”
庄柔一阵阵头晕脑胀,刚被以铮抓着,现在又被陆年羽摇晃。陆年羽这才发现自己手重了,急的不知说什么好,赶快停下,“咱们先回医院。”
先回医院。
为什么每个人在说不下去时都会用医院来搪塞她?她就像个溺水者,绑着“医院”这块石头,一点点下沉。
原来重病是一种罪,老天用会美梦的破灭来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