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胸膛,被那双熟悉的手臂护着回到那辆熟悉的BMW,庄柔知道,自己终究是坏事了。她让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大儿子消失,又看着二儿子也消失。博士好歹说了句再见,以铮却是一个字也没说,扯了她就走。
以铮问:“浦东机场?”
“嗯……”
以铮几乎要把方向盘捏碎,恶狠狠地直视前方:“我非把那混蛋抓回来不可。”庄柔没答话,只盼着,老天保佑,别遇上红灯,因为她不想开口,一开口肯定会掉眼泪。
但她早该知道这在概率学上是个必输的赌,红灯,车子停下,以铮交融了心疼的愤怒几乎在沉默中爆响。脸颊很痛,她也没去揉,只是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贴车门。
夜色将合,路标的荧光掩盖了她睫毛下的阴影,却加重了他神色中自嘲的苦涩。他缓缓开口,“小柔……我宁愿你是回来复仇的,哪天把我折磨死,我也就心甘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让人绝望的,挺过去的人会迎来真正的光明。
这话没来由的出现在庄柔脑海中,在被以铮拖着奔入“国际出发”候机大厅,看到云意姐狠狠打了博士一耳光的时候。
以铮猛地刹住,她撞在他身上,开始微笑。幸好,幸好这一切痛楚都有意义了。
以铎扶了扶眼镜,若无其事的检查了登机牌,瑞士,日内瓦,飞机45分钟后起飞。不错的目的地,他会躲在全世界最豪华的酒店里,将新书先用英语结稿出版。事实上,去年苏黎世大学还邀请他去演讲呢,谁会不喜欢一个惊喜?他可以把自己的日程排满整整72小时。
云意重重在他胸口推了一下,“梁以铎,你害我去英国时没有人送行,我却来给你送行。我对你够好了吧!”
整个候机大厅都看着这边,这个彪悍的美丽女人扯着男人的衣领,将他牵到了安检入口。
云意最后猛推了他一下,冷笑着拍打双手:“去啊,快逃啊!瑞士,真是好地方!梁以铎我告诉你,我顾云意要嫁给你,你答应的话就留下,不答应的话就上飞机,把自己存在苏黎世银行里面定期至少50年,不然我把那见鬼的永久中立国家灭了也得把你搜出来逼你答应!”
云意连珠炮似的吼完这一串宣言,昂首挺胸看着以铎,骄傲如天鹅。
以铎懵在原地,呵呵傻笑几声,双手掩面一阵揉搓,要弄清楚这是不是梦。
两人拥抱的一刻,整个候机大厅开始鼓掌,有个外国老太太甚至在抹眼泪。要听懂爱从来不需要听懂语言。不同国家的语言开始在大厅中此起彼伏,几个美国青年吹着口哨。一个棕色卷发、满面胡茬的男人吻上了自己的女友。
“一定是意大利男人,旅途中的爱人,激情的奴隶。”庄柔喃喃道,忘记了自己的痛,笑的欢欣,“哦……云意姐,该说你什么好呢?Veni,vedi,vici(意大利语:我来了,我看过了,我征服了),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啊。”
这事显然还没结束,以铮冷着脸色走了过去,庄柔没拉住他。“哎,以铮……”
以铮点点云意的肩,说:“喂,借他用一下。”云意刚把头从以铎肩膀上抬起来,就被推开,怔怔看着那兄弟俩扭打在一起。
庄柔大惊,刚要去劝架,云意拉住她:“别管他们。你的脸怎么了?”她摸摸庄柔脸颊,似乎肿的厉害。
以铮毫不留情的一拳挥在哥哥脸上,得意的看着他倒地,解气似的摇晃着拳头。
云意这下急了:“喂,梁以铮,你别太过分!”
以铮喘着气,走到哥哥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哧哧笑:“这一下就算你欠小柔的。现在我让你打,是啊,我‘抢’了爸妈爷爷的宠爱,我‘抢’了医院,想打架吗?来啊!”
以铎被他激怒,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两人再度开战。刚才还在鼓掌的围观群众目瞪口呆,只有那几个美国青年继续吹口哨,掌鼓的更响亮了,似乎还有喝彩声。
甚至有几个空姐装作为乘客指路,眼巴巴的盯着这边。打架她们不多见,而且是两个帅哥打架,不看一眼就太亏了。
骚乱终于惊动了机场保安,几个穿深灰制服的保安围了上来,齐声喝止。兄弟两个面面相觑,停下了互相冲着的拳脚。
以铎先呆住,“警察来了,怎么办?”
以铮嘭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白痴啊?逃啊!”
鼻青脸肿的两个人,逃命似的穿过大厅,向停车场跑去,大笑回荡在身后,交融和鸣。
云意不由分说拉起了庄柔:“这两个白痴。我们快走!”两个女孩跟上他们,一样微笑着。
在四个年轻人的一迹绝尘后面,那几个机场保安诧异的瞠目结舌。梁父这时才出现,含笑望着两个儿子前所未有的和睦,握了握领班的手:“谢谢你们了,解决我一个心头大患。”
保安领班搞不清楚这些有钱人在玩什么游戏,嘿嘿笑了几声,道:“梁总别说这话,您二儿子真要大规模铺开直升机救援项目的话,我们再帮多少忙都没问题。”
国际机场重归安宁,无数人开始新的旅程。当一条路终结在身后,必有一条路开始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