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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直到厌倦(一)

窗外一直下着雨,北方的这个季节,比不得岚川,让我敏感的心总是忐忑不安。

就这样生活了将近四年,上完了大学,就这样马上就要离开。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零零散散的,会突然毫无防备的浮出水面。

原来木子说的对,不管在哪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留在我们的记忆中的。

想不想的起来是一回事,忘不忘记又是一回事。我苦笑着,说的真他妈的精僻。

那怎么办?总不能强迫自己失忆吧!我懒散的靠在冷硬的木床上,回想着上次和木子见面时我们的对话。

那就学我,南方啊!你不羡慕我吗?你看我现在生活的多逍遥自在,边走边爱,真的不错哦!她睁着漂亮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边走边爱?学余纯顺吗?那个徒步走完中国大好河山的旅人?我的嘴角轻翘,不自觉的苦笑着。

你倒想的美,你学不来他的,我也做不到,你很清楚我为什么选择漂泊,流浪。

对,你们不一样,你是为了逃避,而余纯顺…我为她倒了杯冰水,想让她的脑袋清醒一点。

天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鸟儿却已飞过。

……………

我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慢慢清醒过来。不知不觉间,暮色已经降临,窗户没有关,冷风携着雨丝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急忙起身找了件衣服,匆忙的像外面走去。

雨幕中,三三两两的学生打着伞匆忙的走过,而我却两手空空,我不习惯打伞,或者也可以说,我不想。

A校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我曾经这样骄傲的对木子说。

嗯,嗯,它真的很适合你!偏僻的小县城,小的不能再小的校园,年代久远的古建筑,较差的学校公用设施,我理解,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你这里怎么会变成猪脑袋呢?她激动的用手戳着我的脑袋,像是发泄一般不满的嘟囔着。

干什么!干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木子肖,不就是个网络作家嘛!我不就是高考失利了吗?你以为我想啊!我白了她一眼,不满的继续说道:再说了,你还没上过大学呢!哼,你没有资格管我!

行了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啊!高考失利?你骗三岁小孩呢?你就是故意,故意那么做的。

木子毫不客气的说着,也许这些话她已经忍了太久了。聪明如木子,我怎么可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呢!

……………………

莫宇死了,舒焕走了,汤家败落了…你让我还怎么在岚川呆下去!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做了离开的选择吗?远远的离开,再也不想回去,我不想啊!不想再在那里多留一刻…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将封存了四年的话说了出来。从不轻易的开口,以为可以就这样一直封存下去。

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再想起来了吗?傻瓜,这样只会让你记得更久。即使真的不记得了,可是现在呢?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还不是又有了新的伤疤…

你不该这样,一直逃避下去的!

…………………

我知道木子指的是什么,新的伤疤,我和林敬亭之间的纠缠不清,不过快要结束了,一毕业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之间都是曾经相交的平行线,最终还是逃不过渐行渐远的结局。也许看淡一点,会好一点。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倾斜而来,图书馆里灯火通明,我加快了脚步向里面走去。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微微有些发翘,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准备进去坐一下,不看书,只为清静。手机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方新,隐约咖啡屋的经理。

呵呵,南方!最近过的还好?

还是老样子,每天都重复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画又卖出了一张,你说该怎么谢我吧?

请我吃饭吧!方新,我已经山穷水尽了。

哈哈儿,好,我的大小姐!明晚八点,不见不散!

好的,没问题。

挂了电话,忽然又有了一点后悔。方新算是我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懂装不懂。

图书馆里没有几个人,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随便找了一本书,找了个隐蔽的坐位,怔怔的坐在那里发愣。

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一条信息,打开一看还是方新,不禁皱了皱眉头。

天冷,记得加衣,小心感冒了!呵呵

我忽然有点喘不过气来,将头深深的埋在双

臂间,无声的啜泣着。在这个下着雨的夜晚,我又想起了林敬亭。

………………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路过超市,肚子有点饿,总是不按时吃饭,这真让我纠结!买了点水果,面包和咖啡,准备晚上熬夜时当夜宵。

宿舍里没有人,只剩下了我一个。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都走了。工作,深造,出国,各有各的门路,只有我还没有想好。方新已经向我暗示了很多次,希望我能够留下来。我想了又想,还是不能够决定。

打开灯,走的时候匆忙,没有关好窗户,风肆虐的刮着,书桌上的画纸散落一地,像是嘲讽般向我炫耀着。

我狠狠的瞪着它们,这些没有生命的纸张,随意的从它们身上走过去,再低头回看时,洁白的画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污点。

桌子上还有着厚厚的画纸,散落着许多装订精美的画册,这些东西都是我曾经的梦想,现在也是。

从来没想到,会想成为一个画家,因为一直的梦想都是成为一个作家!有过很多的机会,却还是放弃了。

习惯了身边有一个那样的人,不想过着和她一样的生活。重重叠叠的,走不出过去。…………………

早上醒来时,已经九点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刮了一夜的风已经停了,有太阳的光一点一点的照了进来,慵懒的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希望。

因为昨晚做梦了,梦到了日夜思念的人,却始终摸不到他的脸,其实我们离的并不远,却走不过去。

手机显示有三条信息提示,我平静的一一打开看着。木子的废话占了两条,还有一条是方新发过来的,没有林敬亭,把头深埋在枕头上,心里涨着满满的思念。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没有他的一条信息,一个电话,是啊!我是他什么人呢?女朋友?旧情人?还是普通的朋友?

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关系太复杂了,有时候又觉得很简单。无非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我爱的人,他不愿意做我的爱人,那还要让我怎么样呢?

如果当初我糊涂一点,是不是就比现在好的多?

脑袋沉沉的,还是困困的不想起床,心里又厌烦的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许真该像木子一样,到处走走,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远方才有我的归宿。

只是不管走到哪里,心里总是牵挂着那么一个人。

那这里和远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还是决定起床,整理了一下准备出去散步,晚上的时候去找方新,这么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总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一辈子也就这样混过去了。没有想过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唯一奢望的是身边有一个爱的人陪伴。可是恐怕要让自己失望了!

…………………

天气很好,我背着画板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古玩街。这里与闹市区相比人比较少,环境也安静的多。正是初秋时节,梧桐的树叶一片接一片的下落,怔怔的望着,忽然想起了岚川的香樟,心不禁隐隐作痛起来。也是在忽然间决定,今年无论如何夏末的时候,要回岚川看一看,还要给莫宇上坟。她一定寂寞死了,也恨死我这个朋友了。

我苦笑着开始布好画板,临摹远山的轮廓。以前总认为只有在自己写文字的时候,心才会平静下来。现在才明白,原来画画也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痛苦。是的,我相信。我也许是个比较坚强的人,总是可以找到转移痛楚的方法。所以在他(她)们的眼里,我不会伤的太深。

只有我自己最明白,不哭不闹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并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资本。

……………

你在画什么?是远山吗?背后有声音响起,我回过头身后是一个女子,初秋的天已经有点凉了,她却还是穿着一件白衬衫,短裙子,细细的高跟鞋衬着她的身材更加高挑,真是美丽动人。

你好,我叫梅紫,梅花的梅,紫色的紫。我可以抽支烟吗?她慵懒的坐在荒草地上,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取出了一盒烟,熟练的吸了起来。我回过身,继续旁若无人的画起画来。

我见过你画的画,是在隐约咖啡屋,那里挂着好几张你的画,对不对?梅紫一边吸着烟,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

是的,那是我画的,那又怎么了?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画家需要的是安静吗?我有点厌倦的对梅紫说,希望她马上离开。

你不应该这样对我说话!她也不高兴的回道。

为什么?给我你的理由,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她目光沉沉的望了望我,看着远方说:第一你不是画家,第二我是你的顾客,买过你的画。

这让我有些许惊讶,眼前这个穿着前卫,美丽妖娆的女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是的,我承认我不是画家,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梅紫说的话。

不,你比她们好多了,在我眼里你真的很棒!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你尽管嘲笑吧!无所谓,我耸耸肩,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总之我喜欢你的画,唯美的忧郁感,真实而又虚幻,绝望中又透着一丝希翼。她仿佛沉浸在时光的深处,不能自拔。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小的悸动,她是个懂得生活的女子,亦懂得人心。

今天的画是画不下去了,我收起了画板,准备早些回去。

我叫汤南方,拜拜,有缘再见。我向她潇洒的摆了摆手,就此离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梅紫小声的啜泣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她快点结束。

他(她)们都说我是个善良的人,木子,莫宇,舒焕,林敬亭,甚至杨杨,这些朋友或是敌人,总是这么认为。看着在我面前独自哭泣的梅紫,还是情不自禁的走到她的面前。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拍着她的肩膀想安慰一下她而已。

我感到孤独,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她抬起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彩色的眼影像墨水一样被冲刷的满脸都是,看上去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我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

没有关系,这样你才必须要更爱惜自己。说实话,我觉得她很可怜,一无所有的人,是最让人怜悯的

梅紫停止了哭泣,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我真怀疑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我有很多男朋友,可是没有一个爱人。我认识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朋友,我甚至有两个妈妈,可是她们都不爱我。你说我是不是活的很可笑?

我固执的看着她的脸,不肯笑。

那你有什么?我平静的问她。

梅紫用手撑着下巴,眼睛遥遥的望着远方,目光悠悠的说:我有金钱和寂寞。

哈哈儿,那你真正幸运!起码比我幸运!

为什么?

因为我除了寂寞,一无所有。

………………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朋友,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熟悉的相见恨晚。晚上的时候,我背着画板,和梅紫一起前往隐约咖啡屋。梅紫开着车漫无边际的闲聊着,我则很有心情的望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

那个叫方新的应该喜欢你吧?她没头没脑的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有点疑惑。

因为我好几次都看到他静静的看着你的画,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说实话他还是不错的,人长的英俊又有钱,你何乐而不为呢?除非…

除非什么?她坏坏的笑着,我有点猜不懂。

除非你有爱的人,而且你非常爱他,所以方新没有戏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了眼睛,把整个身体靠在舒适的座椅上享受着。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地点,我睁开眼,从外面的落地玻璃窗看见方新的背影。他在看画,那些我挂在墙上销售的画。梅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催促我快点下车,别让人家等急了。我撇了撇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随即下了车。

你不和我一块去吗?我疑惑的望着她。

不了,晚上有约会,拜拜,记得要开心哦!梅紫说完,不等我说话,开着车就走了。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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