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兰走后,凌立峰似乎若有所失,情绪一下低沉了许多。
这当然瞒不过何芸的眼睛,她立即关切地道:“怎么?不太舒服吗?”
凌立峰赶快强打精神,若无其事地道:“没有啊!这不是好好的吗?”
何芸笑道:“你就别骗我了,是想你那个老同学了吧?”
淡淡一笑,凌立峰道:“哪里?我们只是一般的同学。”
何芸道:“还一般的同学呢,刚才握着人家的手根本就不想松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说实话,这个季兰兰也的确够漂亮的。我看凡是男人见了她,没有不动心的。尤其像你这种情场种子,不被她把魂勾走才怪!”
肩膀一耸,双手一摊,凌立峰道:“骗你是孙子!我自从有了你以后,就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信不信由你。”
咯咯一笑,何芸道:“好啦!我相信!我怎么会不信呢?不过,我看她看你时的眼神,可不像一般同学的眼神。至少说明她对你是怀有好感的。”
凌立峰道:“那又如何?我现在已经有了你,一个比她漂亮得多的姑娘,难道我还傻呼呼地去移情别恋?”
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凌立峰的额头,何芸笑道:“别捧我了,我知道你是感情专一的好男人。不过,我觉得这个季兰兰除了人长得漂亮以外,还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凌立峰道:“这倒不假,她小时候就是个鬼精灵。”
何芸道:“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却只能做一个吃粉笔灰的教书匠实在可惜啊,你爸的权力那么大,为什么不能帮她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呢?”
凌立峰道:“如今世道这么乱,去哪里帮她找工作啊?”
何芸道:“我不相信你爸一个外交部亚洲司司长连安排一个人的工作都有困难。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看来,我算看错人了。”说完,一副对凌立峰爱理不理的样子。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凌立峰道:“你和她初次见面,怎么对她如此关心?”
何芸幽幽地道:“我不是关心她,我是关心我自己。”
凌立峰道:“怎么说?”
何芸道:“你们刚才的情形我都看见了,绝不是一种普通同学的关系。可是,你对她竟如此的不关心,你既然可以这样对她,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同样对我?因此,我感到有些寒心。”
凌立峰道:“你是你,她是她,我怎么会这样对你?”
何芸道:“谁能相信?至少,你现在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不讲感情的人。”
凌立峰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去找一下我父亲,让他帮忙替季兰兰安排一份好点的工作,这你该高兴了吧?”
何芸道:“不高兴!”
凌立峰道:“为什么?”
“扑哧”一笑,用中指在凌立峰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何芸道:“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答应了不就没事了?”
突然一拍脑袋,凌立峰为难地道:“哎呀!刚才既忘了问她在哪所学校,也忘了问她的电话号码,这怎么联系呀?”
媚声媚气地,何芸道:“这个山人自有办法。”
十分疑惑地,凌立峰道:“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何芸道:“你刚才不是把她的名字介绍给我了吗?只要有名字,我就能找到她。”
苦笑一声,凌立峰道:“我给忘了,你不是记者吗?一个大记者想找一个人,应该不是难事。”
更加娇媚地一笑,何芸道:“知道就好。”
凌立峰道:“何不让她去你们那儿当记者?这可是既高雅又风光的工作啊”
何芸道:“她能干得了吗?”
凌立峰道:“她很聪明的,让她试试嘛。”
何芸道:“也行,我明天就去找她,看看她愿不愿意?”
点了点头,凌立峰道:“那我先替她谢谢你了。”
何芸笑道:“你替她谢我?你们什么关系?”
凌立峰道:“你又来了,你对我的同学如此关心,我这也是应有的礼节嘛。你何必如此吃醋?”
咯咯一笑,何芸道:“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之所以关心她,不也是为了你嘛。谁叫我如此爱你?”
凌立峰道:“对对对!老婆是为了我!为了我!哎,东西都快凉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抓紧吃点东西,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何芸道:“也是,不吃了,叫人结账吧。”回头对总台一名服务小姐道:“小姐,结账吧。”
不一会,服务小姐将单子送过来道:“这位先生、小姐,你们一共消费三百八十五元。”
何芸道:“今天我来吧,算庆祝你们两个老同学的重逢。”
凌立峰立即讨好地道:“这怎么行?当然是我来埋单。”
边说,边伸手去掏钱包。可是,掏了半天,手拿不出来了,面色也变了。
何芸心知有异,关切地道:“怎么了?你没带钱?”
一脸沮丧地,凌立峰道:“不是,我的钱包不见了。”
颇为吃惊地,何芸道:“真的?那肯定是碰上扒手了。不要紧,还是我来吧。”
边说,边打开拿着的小坤包。可是,包刚打开,脸色也变了。因为,包里面除了一坨卫生纸,什么都没有。
何芸这一惊,非同小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钱扒走不说,竟还能顺手在坤包里面塞一坨卫生纸。就凭这份手段,完全可称高手中的高手了。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到过自己身边的人,越想越觉得季兰兰可疑。只有她才有机会既和凌立峰接近又和自己接近,而自己两人的钱包恰好都丢了,这若不是她,还会有谁?而且,凭自己的身手,别人若想接近自己,应该是非常困难的。这一点,她有着充分的自信。只有季兰兰,因为是凌立峰的老同学,自己才没有任何提防,也只有如此,她才可以得手。
接下来,何芸又回忆了和季兰兰在一起的过程,当凌立峰问她在哪里就职时,她只说在一所私立小学教国文,既没说什么学校,也没说具体地址。这显然是在敷衍。作为老同学,根本不应该如此敷衍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敢说真话。
作为一名扒手,能说在哪里就职?
使何芸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能认识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而这样的人物,却正是她在苦苦寻找的。
刚才她要凌立峰替季兰兰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就是想交她做一个朋友,然后,设法让她将来替自己做点事情。当时,只觉得她非常漂亮,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现在,既然知道她如此了得,就不能不引起何芸的高度重视和暗自高兴了。
因为,一个十分漂亮却有如此能耐的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她相信,只要自己使点手段,季兰兰为己所用,应该不是难事。
其实,何芸的判断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扒窃她和凌立峰钱包的人,根本不是季兰兰,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就是南京城里有名的神偷田知贵。这田知贵原本只是打算在这里宵夜,没打算在这里行窃的。是因为凌、何两人那种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样子他实在看不惯。为了惩戒一下这对男女,让他们以后在公众场合收敛一点,便利用凌立峰和季兰兰说话、何芸全神贯注于二人脸色的时候,将两个人钱包里面的钱全部拿走了。
田知贵最看不惯的,当然还是何芸。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跑出来宵夜不说,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男人打情骂俏,简直不知廉耻!为了羞辱一下她,便特地在她的坤包里面塞了一坨卫生纸。何芸只知季兰兰接近过自己,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南京城里最有名的神偷。她更没想到,这个神偷田知贵后来在赵维山的感化下,为抗日救国事业作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贡献。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时不提。
这个何芸,毕竟也不是一般人。在经历钱包被扒的困境后,没有愤恨,更没有慌乱。只是面色变了一下,很快就镇定下来,并且,很快就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她身边的凌立峰,可就没有如此镇定了。此时,还在一个劲地搜掏所有的口袋。他大概希望会出现奇迹,希望钱包会错放在其他口袋里吧?
见凌立峰如此,何芸只好提醒道:“不要找了,肯定是碰上很厉害的扒手了,我的钱包也被扒了。服务小姐还在等着埋单呢,你向她说明一下你的身份,明天再来结账吧。”
听何芸如此说,凌立峰才如梦方醒。他十分尴尬地对服务小姐道:“小姐贵姓?”
服务小姐道:“小姓刘。您是不是没钱啦?”
凌立峰道:“真不好意思,我的钱包被扒了,我在侍从室上班。呶,这是我的证件,您验看一下。我明天给您把钱还来,您看可以吗?”说着,将证件递到姓刘的服务小姐手上。
拿着证件看了一下,姓刘的服务小姐道:“您稍等一会,我请示一下老板再答复您行吗?”
点了点头,凌立峰道:“那当然,那当然。”
不一会,一个剃着光头,胖得像如来佛一样的老板过来了。老板自称姓于,他十分客气地对凌立峰道:“不知凌长官驾到,敝店没有好好招待,已经很对不起了。这顿宵夜,就算敝店对您的孝敬吧?请凌长官以后多多关照就行。”
见老板如此通情理,凌立峰只道他是因同情自己,才卖这个人情。便十分感动地道:“谢谢您的理解,明天我一定亲自将钱送来,今天就先告辞了。”说完,即从老板手上拿回证件,挽着何芸的手,离开了“夫子庙小吃店”。
于老板则笑眉笑眼地连声道:“好说!好说!”并一直将二人送到了门口,才返回店内。
凌、何二人出得门后,何芸立刻提醒凌立峰道:“我们的钱包被扒,我怀疑是一个熟人。”
凌立峰一惊道:“熟人?那是谁?”
何芸道:“你的老同学季兰兰。”
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凌立峰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虽然很多年没和她在一起了,但她的为人和人品我还是清楚的。她不可能走上这种偷窃的路,你肯定搞错了。”
见凌立峰如此,何芸只好耐心地给他分析为什么认定是季兰兰,她从季兰兰进来到出去的所有疑点一一分析了一遍,说得凌立峰开始不能不信了。
想了想,凌立峰道:“她既然是个扒手,你让她去做记者合适吗?”
何芸道:“没关系,她之所以走这条道,也许是生活所迫。人是可以改变的,如果能有一份合适的工作,我相信她不会再这样了,你说呢?”
点了点头,凌立峰道:“你的心胸真宽啊,不愧是我的好老婆。”
何芸道:“别肉麻了,只要你以后不抛弃我就行。”
凌立峰道:“我发誓:我永远做你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