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白虎帝国,男女地位差距极小,女子甚至都能入朝为官入军为将,但对于男女关系仍然十分保守,就像赤溪,虽然是武岁的武术教习,但那只是私人教习,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也是不宜在王府过夜的。
所以武留还是让赤溪回到了事先定好的旅馆,还给她派了两个丫鬟伺候她。
六公子贺喜道:“恭喜吴王手下又添了一名猛将。”
武留拉着六公子:“这还全仗公子之功。”
六公子:“不过,有一点,希望吴王万万当心。”
“什么?”
六公子有些犹豫:“赤溪小姐乃是一代武学奇才,当世绝无仅有,而且相貌也可谓国色天香,不过,吴王将来若想使之为领军之将,便不能对其动男女之情。”
武留听到这里有些无语,对于赤溪,他只是震撼其实力,尤其是白天那一幕,实在是惊为天人,但这和男女之情到底不同。
六公子将坐姿改为跪姿:“小生不过是吴王手下一谋士,本不该言及吴王私事,不过身为谋士,就应该忠心为主,僭越事小,无言事大,两者相较取其轻,请吴王责罚。”
武留连忙将六公子扶起:“公子此言乃是忠肝义胆之言,无罪有功。不过,本王若是连男女之情都勘不破,又有什么资格自命明主呢,公子,我们还是先说说正事吧。”
六公子点头:“好,那就先说赤溪姑娘吧,虽然她现在已经答应投效吴王,但还不能放松,毕竟其忠度尚不可知,小生以为,应该尽快找到赤溪的那师兄和师妹,然后分别委以职务,再分而用之,才能确保无虞。”
“这事我已经派人去做了,倒是我更担心玉女门杨长老那边,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
六公子回答:“示之以诚,要让他看到您确实愿意为他在全国的行商铺路。但对于这事,必须时时禀报皇上和太子,报一件做一件,对于太子,绝对不能交恶。”
武留点头:“这我明白,要废太子,只能让父皇去废,否则,任何人站到了太子的对立面,就会被玉女门视为敌人。”
“没错,而且关于除掉刘常,我觉得应该开始着手了。”
“公子之前一直说可以除掉刘常,小王一直没问,现在公子可以说了吧?”
六公子很神秘地笑笑:“很简单的四个字,假传圣旨。”
“?”
“吴王请看,”六公子拿出三张年历,分别是接下去三年内的日历,每张上都画了两个红圈,标明了两个日子,都是在入冬左右的时间,“芒极冰川上刮下的北风,每年只在入冬前七天,梁都守卫隶属于禁卫军,每天换一组,共九组,如果三年内的值班将领不变,那么,小生标明的日子,就是近三年内刮北风时陈云将军和卫楠将军值勤的日子,共有六日,三年内,也只有这六日,刘常可能发动叛乱。”
武留看了看:“我大致明白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三年?”
六公子很自信地回答:“如果三年内,小生不能助吴王除掉刘常,小生愿意自刎以谢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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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落在梁都的北侧,隔了一条街正是梁都最繁华的的商业街,这个局势赤溪是死活都没想明白怎么形成的,没道理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隔得这么近,坊间甚至有传言,太子对商人的排斥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些临街的商人每天大清早的扰他清梦?
太子没有什么佳丽三千百二宫殿,但太子府也算是金璧辉煌,每天早朝太子都要随朝议政,事情多的时候呢还会留在皇宫帮皇帝批批奏章什么的,不过今年老天爷对白虎帝国不错,旱涝不多,所以太子得空天天下了朝就能回府。
要不是因为这样,武留还见不到他呢。
“臣弟武留拜见太子,太子千岁!”武留恭恭敬敬地给太子武驰磕了个头。
武驰连忙把武留扶起来,“二弟啊,你怎么老是闹规矩啊,这府里的都是我的家臣,没必要那么一板一眼的。”
武留微笑示意,这话他可不会当真,就像皇帝次在书房会见臣子,都会让下跪的臣子“快快”平身,可你真要是站起来站早了,就等着被皇帝穿小鞋吧。再加上太子这些年内心越来越狂傲,甚至在自家里建了个独立于大朝廷之外的小朝廷,礼乐仪仗丝毫不差,如果哪天武留真的见了面没行礼,太子能记他一个月。
六公子给武留的谋划的第一步就是“亲太子,近杨商”,所以武留就更不敢马虎了。
武驰握住武留的手:“二弟去南边转了一圈,我可是羡慕得很啊。”
“太子日理万机,哪有空做这些闲事啊?”
“闲事?”武驰笑了,“哪里闲啊?二弟先是查了西南两州的账务,后又在回头林大破了黑坛教匪,这可比我这个当太子的忙多了。”
武留有些惊慌:“臣弟无论在南方做了些什么,都是太子殿下提携有方,而且,这次折了刘毕,大司马大人怕是要和我没完呢!”
“哎,归成(刘毕字)可是和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啊,只可惜,死于黑坛教匪之手。”武驰叹了口气,听他的语气不像是作假,武留这才放心了。
早在自己回梁都之前,刘毕的死讯就已经传到了梁都,满朝哗然,刘常更是三日不上朝以祭亡魂,如果他看破了六公子的计谋,对外放出的版本就应该是“刘毕多疑终自误”,这样可以让设计者以为他信以为真。
可是现在放出的版本是“刘毕为黑坛教所杀,壮烈殉国”,这个版本的出现足以说明刘常对刘毕多疑的死因深信不疑,但是为了保全亡子的名誉,才放出一个更加正面一点的版本。
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一方面在民间提升了刘氏的名誉,另一方面在朝堂上种下了一棵怀疑的种子,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刘毕生性谨慎,又身为参军,怎么可能“冲锋陷阵,壮烈殉国”呢?
这也在六公子的计算之内,刘常不惜一切给自己捞政治资本,恰恰说明了他又谋反之意,日后的计划执行起来也就更加顺利了。
“不说那些了,说些高兴的吧,”武驰换了个话题,“恭喜啊,任二弟为大司农的圣旨父皇已经拟好了,不出三天就会下来,这可是九卿之一啊,我都眼红呢!”
武留笑笑:“臣弟知道,无商不奸嘛,那些商人太子您是不愿意接触的,就让臣弟替您打点一下吧。”
武驰拍拍自己二弟的肩膀:“麻烦你了。”
“哦,还有,”武留想了一会儿,说,“我这次去南边,还发现南边有些商号有问题。”
“什么问题?”
“走私,”武留沉默了一会儿,说,“梁运还好一些,毕竟白潭水军兼管着巡防,不过书江那一带的各大商号,很多账目都有问题。”
武驰对此并不上心:“区区几个奸商还撼不动我白虎国的根基,不过也不能让他们这么为所欲为,你是大司农,这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以后不用告诉我。”
武留回答:“要的,还是要的,毕竟是大事,明日,我会把这事在朝上说一次,请太子届时......”
“我明白,”武驰摆手,“对了,二弟,你有多久没来我这了?”
武留想了想:“啊,小半年了吧,前些日子都在南边。”
武驰:“上个月,季州令给我送来一只北虎,那是全身雪白啊,堪称奇葩,全季州就抓住这么一只啊,来,我带你去看看?”
“哦?那可是闻所未闻!”武留连连点头,心中却叹了一句:虎乃百兽之王,你得了这么一只神虎却不想献给父皇,到底是何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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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碎坊”是梁都最大的瓷器集散中心,也兼作玉器,在商业街的街头,每天出入者络绎不绝。
一个丫头扶着一个病恹恹的公子哥走入了器碎坊,这样组合可以说是平淡无奇,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
但是这个公子哥却有一个十分敏感的身份,他是王位的最有利竞争者之一,吴王武留的府中主簿。
小西很担心地提醒:“公子,这地方人多嘴杂,不利于公子的康复啊。”
六公子并没有停下步伐,“我们要抓紧了,在除掉刘常之前必须完成拉拢玉女门的工作,玉女门的学术派对太子百分之百的支持,这方面就需要吴王能和太子交好,而那些实权派主要是跟着杨长老转的,但是这块肥肉照王也盯着呢,所以我们必须给杨长老在南方打开一片市场,这样才能十拿九稳。”
“公子,您别说那么多话了,不然一会儿又要咳了。”
六公子拿出一张棉帛和一支炭笔:“好,一会儿,我说,你记。”
两人沿着器碎坊的长廊一路走,六公子一路说:“治顺古玉、龙腾精瓷、丰阳雕......”最后,六公子停在了一家“七华彩”门口。
小西问:“公子,您是不是要我把他们的账本偷来?”
“不,”六公子摇摇头,这里是天子脚下,货物卸了船清点了数目就被送到这里,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里动手脚,要知道各商号有多少货物,只要看码头上的货物单就知道了。
皇城是不可能藏私货的,就算藏了也不会有多少,风险太高,就算要查,也要从南方查起。
但六公子的方法更省力一些:“我不打算查,一点都不打算。”
“不查?”
六公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进了七华彩。
迎客小二毕恭毕敬地说:“欢迎光临,您要看点什么?”
六公子说:“我要见你们老板。”
小二有些紧张地说:“一般的买卖,您和我说就行了。”
“我不能和你说的,自然不是一般的买卖。”六公子摇摇头,“把你老板叫来。”
小二犹豫了片刻,走进里屋,过了一会儿,这家七华彩的老板笑嘻嘻地走出来问:“我就是这家七华彩的负责人,我姓张,是这位公子要找我吗?”
六公子再次摇头:“我要见你们的大老板。”
张老板不解其意:“您是的说......”
六公子对张老板的脸指指点点说:“别装了,我八岁通晓识人观色之术,看你神颤而色威,眉紧而眼滞,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你脸上写满了因为你们七华彩幕后大老板的到来而产生的紧张感。”
张老板犹豫了片刻,将六公子引入了里屋,然后转了几个弯,进入内堂。
刚进去就听见一阵掌声,杨护法正坐在内堂的书桌前,面前摊着的是这家七华彩的账务,他鼓掌微笑地看着六公子。
张老板帮两人倒了杯茶,之后杨护法对他说:“老张,你就先去忙你的吧!”
张老板鞠躬离开。
杨护法:“老张已经跟随我多年了,在我面前应该是神态如常的,主簿大人居然能通过他的表情看出我在这里,这察人观色之术真是神乎其技,不如请主簿大人察察小民,看看小民如今有何心事?”
六公子摆摆手:“哈哈,杨护法过奖了,什么察人观色之术,纯属子虚乌有,小生刚才只不过以驱张老板带我来见杨护法罢了。”
“哈哈哈哈!”杨护法开怀大笑,“久闻公子足智多谋,果然如此啊!”
“不过,小生虽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察人观色之术,也大致能看出来杨护法现在在想什么。”
“请赐教。”
六公子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账目”两个字:“杨护法在想,我这个文弱书生突然造访,理应给杨护法准备了些见面礼。如果见面礼不够分量,投靠太子一事是否该反悔。”
杨护法也不急着接过那本账册:“主簿大人真是直言快语啊,恕我斗胆猜测,这本账册就是主簿大人......哦,不对,是太子殿下准备的见面礼了?”
“不错,这账册是江南风窑坊近三年来的总账,三年内所有通过书江走私的私窑账务一笔一笔全在上面,请杨护法笑纳。”
杨护法拿过账册翻了一下,“区区一个江南风窑坊,不算是重礼。”
“一个窑坊当然不算,不过,如果以此为引,勾出整个书江地区的瓷市、茶市甚至盐市的走私罪证,那又如何?”
“!”杨护法有些怀疑地看着六公子,如果真是那样,必然震动整个西南方的商界,到时候倾家荡产的商号不知道要有多少,自己随便抄底一些,不用多,只要能收购小半的商号,那就几乎能控制整个书江流域的经济命脉,但是,这事没那么容易,仅凭一家商号一本账册是做不到的。
杨护法索性把话撂直了说:“太子,哦,不,是吴王殿下真的有这个决心?”
“不是吴王殿下有没有这个决心,而是你支持的照王武益有没有这个决心。”六公子喝了口茶,突然咳了起来,小西连忙喂他吃药。
杨护法很善意地给六公子把把脉:“奇怪,这脉象跳动虽强,但是外强而中干,似乎是身子过虚而过度进补所致,看主簿大人的面色似乎又不是这样.......”
小西回答:“杨护法不必看了,公子的病乃是世间一奇,当世三大名医已经有两个帮他看过了,只能进药,不能根治。”
六公子等自己平静下来:“放心吧,我自己也略通医术,知道自己还有几十年好活,虽然要天天吃药,但也不碍生活,杨护法,我直说了吧,希望您能把这账册交给照王武益,告诉他书江走私现象有多严重,让他去查。”
杨护法点头:“我明白,这是大功一件,照王对太子之位的渴望一天都没有减少过,如果真有立如此大功的机会,他绝对当仁不让。但是,吴王真的愿意将这么大一件功劳拱手让人?主簿大人可别再说什么吴王无心帝位之类的,那日大人留下一叠假的密信,不就是要告诉我吴王无心帝位乃是虚言吗?”
公子回答:“因为他查不到的,能查到的,只有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