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跟随北胧月已久,最懂小姐心思,自己这位主子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很是刁蛮,她一直自认自己是乌坦第一美人,她很讨厌男人们色眯眯看她的样子,但若是有哪个男人不看她,她会更生气,看那少年穿着应是一名帮工,堂堂北家小姐,竟然被一个身份低微的帮工无视,已经火冒三丈。
小兰一催坐骑,扬起马鞭冲着王潇就奔了过去,作为北胧月的贴身侍女,小兰在北府也是嚣张跋扈,一个小小的帮工竟然敢惹小姐生气,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王潇正往前走,忽然听得背后一阵马蹄急响,他刚一回头,马鞭已经劈头盖脸抽了下来,王潇不慌不忙,头向旁边一偏,躲过马鞭。
小兰一鞭抽空,口中大骂:
“贱奴才,竟还敢躲?”
平白无故受此屈辱,王潇心中一怒,但念对方是一名女子,当即忍下,门口四名侍卫见小姐贴身侍女对王潇出手,顿时一拥而上,抽出腰中战刀,将王潇围在中央。
侍女小兰兜了个小圈调转马头来到王潇身前。
“贱奴,还不跪下!”
王潇气定神闲。
“贱奴在骂谁?”
“骂你!”
话一出口,小兰才发觉上了王潇的圈套,顿时恼羞成怒,甩起马鞭就要抽王潇,王潇一把抓住鞭梢,以王潇之力,一名区区侍女怎么能敌?她拉了两下没拉回来,大叫一声:
“你给我放手!”
同时用力一拽,王潇一松手,小兰用力过猛,从马上摔了下来,几名侍卫王潇竟敢对小姐的贴身侍女还手,挥刀要冲,正在这时,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
正是炼金坊的主事三爷,见几名侍卫竟然持刀攻击一名帮工,三爷很是不满,自己是炼金坊的主事,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就算是帮工坏了规矩,侍卫要惩罚王潇,也要先知会他一声才对。
等看到坐在地上的是北胧月的贴身侍女小兰,北胧月就在一旁正冷冷看着王潇,他不禁有些头大,按辈分,北胧月还要叫自己一声三叔,但自己这一支人微言轻,他实在得罪不起北胧月。
“额……是胧月啊,这是怎么回事?”
北胧月还没说话,小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北主事,这个帮工招惹小姐,我替小姐教训他,他还还手将我打伤!你说要怎么处理?”
王潇上前一步。
“主事,我没有招惹任何人,我正要去饭堂用饭,这名婢女无端侮辱,又用马鞭攻击,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知道大家慑于某人之威,不敢站出来指证,但天道昭然,堂堂北府,乌坦南城之主,竟容一名下等奴婢,大白天指鹿为马,在众多锻造师面前,如此侮辱他们的同事,今天是我王琰无端受辱,明天,在场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被下贱奴婢指着鼻子骂作贱奴!稍有反抗,就有侍卫持刀相向,主事,我们都是您的手下,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王潇这番话顿时引起共鸣,众人一阵窃窃私语,其实北三爷也是心中不爽,一名小小婢女,对自己说话毫无敬意,但他素知北胧月行事霸道,自己实在得罪不起,但今天若不替这帮工出头,以后难以服众。
“事情真相如何,稍作调查即可清楚,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好了,都去用饭,别在这围着了。”
只要把围观人群先遣散,事情就好处理,那小兰没想到王潇如此伶牙俐齿,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她一名婢女,连书都没读过,怎么能是王潇对手?被王潇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却根本无法还口。
北胧月饶有兴趣的盯着王潇,这名帮工虽衣着简陋、相貌普通,但往那一站,透着一股从容,竟有一些不怒自威的感觉,她见惯了世家公子,就刚刚那个情势那番话,换做她认识的任何一名公子大少,都说不出来。
将围观的人群遣散,北三爷算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名帮工所言非虚,定是北胧月仗势欺人,侍女小兰颠倒黑白,但公平是由强者定义的,北胧月如果不放过王潇,他也没办法。
“胧月,这名帮工怎么招惹你了?”
小兰刚要说话,北胧月一挥手。
“这帮工以下犯上、招惹到我了,我要罚他为我别院的鱼池挖沙,这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不过这名帮工来的时间虽短,但炼金技艺进步很快,有望成为这批人中第一个炼金师。”
北三爷只能用这种方式帮帮王潇了。
“放心,我真的是让他挖沙,晚上下工之前,人一定会送回来。小兰,带他到别院!”
“是!小姐!”
王潇这是第一次进北家府邸,在四方城,说起王家府邸,那是贵家豪府,可今日进到北家,才知什么叫真正的贵家宅院。
府邸之内不禁富丽堂皇,院落每一处每一角都是精心设计,都是一景,不管是走于竹林之间,行于拱桥之上,还是经过长长的走廊,随时停下,入眼都是赏心悦目。
很多景色还是蕴含深意,王潇禁不住停下来加以揣摩,这把旁边的小兰气的够呛,连声催促,这卑微的帮工,不仅不害怕,反倒欣赏起景来,这让她如何不气?
小兰一名婢女,根本看不出这些设计的景色玄妙,北胧月不时看看王潇,经过一处别院前突然停下,向里一指说到:
“看你一副很懂的样子,你说说眼前这座别院何妙处?”
王潇抬眼观看,只见别院之中有一大大水池,池中两只仙鹤悠然自得,水池旁边还有青松翠柏,水池中间搭起山石,上面爬满青藤,一汪清泉自山石而下,绵绵不绝,好一副人间仙境,王潇连口称妙,北胧月板起俏脸:
“你倒是说说妙在哪里?”
“北小姐,我说出来可有好处?”
北胧月嫣然一笑:
“只要你说的对,那就不用挖沙了。”
“好,这处景色寓意太明显了,有松有柏还有仙鹤,潺潺流水、连绵青藤,松柏都是长青之物,仙鹤更是长寿之鸟,不流水为生机,青藤寓意绵长,合起来就是松鹤延年、生机不绝,此院住的应是贵府老人吧?”
北胧月笑了笑,她这一笑,一双弯弯的眼睛如同会说话一般、灵气十足,真不愧乌坦四艳之名。
“算你说对了。”
王潇一拱手:
“小姐大量,我先告退了。”
“等等,谁说你可以走了?”
“小姐,不是我说出此院妙处,就不用挖沙了吗?难道堂堂北家小姐要自食已言?”
“本小姐虽非男儿,但也一诺千金!你是不用挖沙了,但本小姐的鱼池还要填沙。”
王潇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北胧月,北胧月得意一笑:
“发什么愣?跟本小姐走吧!”
北胧月的宅院在北家府邸最中心位置,院门口还守着两名武者打扮少女。宅院中花团锦簇、流水潺潺,一座大鱼池中游着大群花鱼,见有人来马上挤了过来,北胧月微微一笑,从侍女手中结果鱼食撒下,鱼儿们竞相争食,不时跃出水面。
此时的北胧月就像一名邻家少女,温柔可爱,再无半点骁狂。喂完鱼儿,北胧月玉手一指:
“就是这个鱼池,你要把沙子加高一指,这些鱼儿都是我的心爱之物,若掉一块鳞,我就扒了你的皮!”
王潇忘了一眼略显茫茫的水面,这么大一个池子,要垫高一指没五十车沙是不能的,而且还要进入水中将沙子填平,王潇本来就要离开北家了,怎么可能还要干这个?
“小姐,我是来你们北家做工的,你既然如此侮辱,大不了不在北家做了!”
说完,王潇转身欲走,北胧月一阵冷笑:
“本小姐心慈手软,让你干点体力活略施惩处,你这种来我北家偷艺的鬼祟之人,若落到别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王潇心里一动。
“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
“哼,别以为带个********就能骗过别人,就你这气度、这学识岂是市井之人能有?就算是家道中落,以你学识和玲珑的性格,乌坦城哪里不能混饭吃,何来做这种苦差事?本小姐知道觊觎我北家百炼钢的人太多了,遇上本小姐算你倒霉,也算你幸运,填沙去吧。”
王潇真是无话可说,一旁小兰早推过一辆独轮车,沙存放于炼铁坊中,这一趟距离着实不近,王潇叹了口气,推起独轮车一趟趟运沙,北胧月进了阁楼,一个时辰后又出来,饶有兴趣的看着挥汗如雨的王潇,后来竟赤足坐于池边,一双玉足浸于水中,鱼儿围着玉足转来转去,引得她一阵轻笑。
怡人之景、绝美少女、白玉般的双足,还有一群鱼儿,王潇不由得叹了一句:
“好一幅美人浣足图啊!”
北胧月听得此话,俏脸一沉:
“敢调戏本小姐!填沙好了之后,在把沙子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