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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生活就是积累(4)

第二天,以申浩为首的一帮子班委聚在了会议室里。因为事前有通知,所以申浩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来解释说明,直接直奔主题地开始了具体内容的讨论,“昨天我已经通知了大家,每个人都需要构想一些活动内容,不知道你们……”申浩环顾四周,只见众人都像小媳妇一样低头不语。自己顿时觉得信心爆满,似乎有一种大学老师面对幼稚园小朋友一样的天然优越感,心里差点憋出一句话来:“幸亏你们不知道,不过这样就好办了!”

申浩早有准备,但仍然演绎着一副无奈的表情:“不会吧!都没有想!就这样全军覆没,太让我失望了吧?诸位可真是天生的‘看客’啊!还好我这次准备充分,要不然就得唱独角戏了。昨天,我和安斌事先商量过一回,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合理……”申浩详细地表述了一遍安斌的头两个游戏,又对安斌肯定地点点头,接着说:

“除了上述那两个之外,我还构思了几个游戏供大家被选。大家尽量用一种当事人的身份来感受游戏的过程,比较一下究竟哪些更适合我们。第一个叫‘吹杯子’,大概过程就是每队的选手先将手中的气球吹好,再利用气球放气过程中的吹力将六个杯子吹倒,然后由其他队友接力完成,吹气球必须在前一队友完成后方可开始,最终时间最短者获胜。”申浩短暂停顿之后又问其他人:“你们看怎么样,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尽管这样说,不过申浩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赞美几句,如果能把他本人捎带上一起赞美那就更好了。

杨璐瞅着大家没人表态,不好冷申浩的场,就随便附和了几句:“还行,我看以比赛的形式来玩会很有劲头,同学们应该会喜欢。”

申浩觉得这种评价似乎一般,差强人意,正要再给大家详细讲一讲,希望其他人也同样给一些肯定的说法,宋刚却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话要说。申浩想着,看来室友要给自己撑撑场面了,便对宋刚示意叫他先说。

“这个东西怎么说呢,站在我的角度上讲这个游戏它可行性似乎不高啊,为什么不高呢,首先这气球你吹了我吹,脏都脏死了,怎么玩?其次,一个完整的杯子怎么能被吹到呢,又不是刮台风;最后,如此多的杯子又从哪里找呢?”这下申浩看清了,宋刚这哪里是撑场面,简直就是在拆台嘛,而且他的说法丝毫也不高明,倒像是鸡蛋里在挑骨头,实在是太明显了。

一番话也不禁令肖玲侧目,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宋刚说道:“我真是由衷地佩服您的想象力,怎么能将这样一个再明白不过的游戏想到如此程度,先让我费心给你解释解释。我们用的气球肯定是一人一个,你为什么会认为重复用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不要和你一组;还有杯子是一次性的纸杯,一吹就倒,想增加难度的话只需添点水就成了,绝不会用你喝水的瓷缸,若是那样你就可劲吹吧。再说纸杯和气球都好解决,超市比后勤部门还齐全,要什么规格的没有!”

已经叫肖玲说的体无完肤,但宋刚仍抓住不放似的强辩道:“那如果场地的风太大怎么办啊,纸杯不就直接被吹走了,还怎么玩啊!”

李俊杰也忍不住了,认为宋刚就是在强词夺理:“刚才肖玲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放些水不就行了,你怎么不会举一反三啊!”

宋刚不依不饶道:“你才不会‘反三’,明明从申浩那一开始就没有表达清楚,我提出自己的疑问怎么了?”宋刚说着便气势汹汹地站起身来。

申浩看见情形不对,大有演变成冲突的趋势,赶紧劝阻道:“宋刚你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提出自己的疑问是应该的,只有及时纠正问题才能避免出现错误的发生。不过,我希望大家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尽量不要带有情绪,不是谁嗓门大谁就代表了真理。我们中国人讲究‘以和为贵’,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好好商量!干嘛非要争个谁是谁非。好了,既然大家对第一个游戏有太多疑问,那就把它搁在一边,反正备选的项目有的是。”申浩接着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宋刚坐下来,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申浩同样十分看不惯宋刚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仅没有站出来支持自己,反倒跟自己唱对台戏,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劲没处使!但是,不和谐的声音却也不是申浩愿意听到的,私人争执虽不可避免,严重的是引发内部矛盾。这年头人心要是散了,队伍可不好带啊!申浩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申浩一方面以大局为重,同时也看在室友的情分上,姑且卖宋刚个面子。

申浩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尽量不要受刚才事情的影响。之后拿出第二套备选方案来给其他人展示:“我准备的第二个游戏叫做‘你来比划我来猜’,意思就是说每队轮流派出两名选手,由其中一人用肢体语言比划一种事物,另一个人负责来猜,所猜题目由我们事先准备;每两人限制三次机会,不论猜对猜错,三次以后换另外两个人进行,最后猜对数量最多的队获胜。”

刘晨话还没说出口,一张笑脸便已代表了他的态度:“嘿,这个有意思,我在一些综艺节目上见过,很多明星经常手舞足蹈地笑料百出。我建议不要采用比赛的形式,最好改成一种表演的方式,保准有数不清的乐子可以看。即便是比赛,也要一队一队的逐一进行,就像看接力形式的喜剧表演一样。”

“我赞成,我们可以专门挑选一批活泼好动、平时爱玩幽默的同学先给大家示范一次,从一开始就定下一个无厘头的搞笑基调。”活泼好动的杨璐更看好游戏的过程,即使一些人没有参与进来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能提供给大家充足的欢笑。

接着肖玲、刘艳等也表示同意,同时提出事先进行一次模拟的要求。不过,任何事情只要有人赞同,就必然有人站出来否定。这边宋刚流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两条眉毛连带鼻子组成了一个展开的Y字,没好气地说:“人家玩剩下的还有什么意思,要搞就搞原创的东西,模仿算什么,肯定没劲。再说了,让别人故意在台上出丑,而我们看热闹,这不是对人的不尊重吗?这样的东西我看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做。”

肖玲不愿苟同他的想法:“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我们希望提供给大家一个搞笑的素材、一个包袱,根本不会牵涉到人生尊严。如果按照你的理论,那相声演员还哪里有人格和尊严可讲,他们早被人笑得一无是处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想法总和我们大相径庭,我们看好的游戏,到你这里偏偏就行不通了。被人家用过的怎么了?即便模仿也是一种学习,只要我们模仿的好,那便是为我所用,没准会更受大家欢迎。我还是坚持以为值得一试。”肖玲不希望宋刚认为她有专门针对他的意思,所以有意降低了音调,语气同样缓和了许多。

李灵见肖玲的样子软了下来,只以为是叫宋刚那蛮横气焰给逼的,所以,自己索性站在了肖玲一边,直指着宋刚替她出头:“是啊,为什么每个游戏你都能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在你眼里就仅仅有‘不行’二字对吧!如果照你这么筛选下去,我看最后一个也进不了你的‘法眼’。”

本来肖玲的话一说出口,宋刚就要上前反驳,但李灵嘴快,没等宋刚反应过来就直接对他还以颜色。宋刚是和肖玲卯上了,哪怕肖玲并没有与他为敌的意思,宋刚还是要咄咄逼人:“肖玲,我看你就是针对我是吧,对错误问题发表一些我自己的看法怎么了,凭什么到你耳朵里就都变成了吹毛求疵。你对我个人有意见没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干嘛总是以这种方式挑我的毛病,今天我一定要你说清楚!”宋刚一番话放大了嗓门,将会议室里吵得鸦雀无声,哦,对不起,纠正一下,是“吓得鸦雀无声”。鲁迅先生说过“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段悄无声息的寂静,究竟是冲突的开始,还是结束呢?

李灵没敢再出头,因为此情此景下一定是棒打出头鸟,但仍然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在挑谁的毛病呀,我真是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总是恶人先告状,难不成恶人就是有先天的优势?他这是想怎么样,难道想叫整个班都‘臣服’于他嘛,自以为是的家伙!”

这样一来,申浩不仅为肖玲感到可怜,同时也为自己感到可怜,这简直就是在拆自己的台,对自己精挑细选的每个游戏都指指点点,这哪里是在针对肖玲,分明是在找我申浩的麻烦,就算和自己过不去他宋刚也不分分时候,非要在众人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申浩深知宋刚那九分脾气一分本事的性格,稍有不顺他路数的行为必然会遭到肆无忌惮的压制。申浩也是个牛脾气,平常还可以让着他点,但是当众让自己出丑却是申浩决不能容忍的。申浩心想:“什么兄弟情义、室友情分,既然你宋刚不要,那我也不在乎。”

申浩正要发作为肖玲出头,却无意间注意到安斌正在不停地给他使眼色,申浩看得出来,这是他不希望自己莽撞地参加到纷争中来,如果自己还能站在维持纪律的位置上,那么一切当均有缓和的余地,但如果自己也变成‘参战’的一方,那愈演愈烈的局势将不会再有人掌控。

其实,申浩一直是个不容易被劝服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安斌说出来的话总能轻松地产生效果,令一次次箭在弦上的申浩忍而不发。申浩冷静地想了想,自己的职责是保证会议的正常进行,连最常见的争执都化解不了,以后做事的时候还怎么能谈得上公信力。

于是,申浩先忍住怒火,不得已又扮演了一回和稀泥的角色:“哼哼,大家不要再吵了,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争个谁是谁非,那我们以后的会还怎么开呀!我们是班级的干部,是领头羊,如果我们自己都是一盘散沙,还怎么领导全班去团结一心共同奋斗?在我们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这些人都要相互依赖、相互协作,所以信任是最起码的合作前提。若是你对我有成见,我对你不满,整天总是要纠缠谁对谁错的问题,那我们和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还怎么共事。还有,我们同学之间商量问题,就不能用一种缓和的语气?又不是敌人,用得着这么争锋相对嘛?”申浩说话时,眼睛直盯着宋刚不放,希望自己威慑的样子能让宋刚收敛一些。虽然宋刚没有回嘴,但申浩看得出来宋刚心里绝不服气。

说来奇怪,申浩所说的一番话是直冲着宋刚来的,根本没有责备肖玲的意思,但肖玲却惭愧地低下了头,看样子是把她自己也定为了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申浩见肖玲的样子也好不难过,没留神搂草却把兔子也给打了。

申浩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今天一开始就遭遇不顺,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心想:“我还以为这种形式上的会议将相当轻松,由我出方案,大家只做一些必要的修改即可,同时迎来一片颂扬之声,也让自己可以有更充足的劲头来将活动办好。但事与愿违,现实和自己的预期简直天差地别。我想能够顺利把会开完已经是烧高香了,至于其他的奢求现在真不敢想。”

经历过这样一番跌宕起伏,以使得申浩没有丝毫的心情来完成这项波折的任务。动力全失是什么样子,可能是无精打采,可能是不知所措,也许更是连说句话都提不起精神的失落茫然。“自己办个活动容易吗?偏偏碰上这么一个刺头,软硬不吃、水火不进,我好意劝告他却不领情,真是不拿班长当干部。再说了,他宋刚好歹也我的室友,不给班长三分薄面也就算了,还把我这大活人当成透明物体,有这么拆台的吗,砸场子啊,踢馆是怎么着?”申浩真恨不得脱口而出,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难以发作,只得又干了回忍气吞声的买卖。

申浩清清嗓子,希望提醒大家从刚刚的纠纷中回过神来:“哼哼……嗯……请大家再坚持一会,我尽快将剩余的几个游戏说完,让大家先有个整体的了解,至于具体的修改和商定我想今天是来不及了,我们再另选时间单独进行。……唉……第三个游戏是‘挤气球’,每队分别派出三位选手,其中的两人用他们身体的除了手和脚外的其他部位来挤压气球,使之破裂,而另一人负责吹气球并为他二人提供,以一分钟为限,挤爆数量最多者获胜。”申浩仍是照例先来观察一遍众生相,尤其是格外“照顾”宋刚,先看他没什么反应,才敢放心地去听其他人的意见。

而肖玲这次也学乖了,表现出一副收敛沉稳,以一种低头不语的姿态来规避宋刚的“强势反弹”,以免触发宋刚那根敏感的神经。而其他人本来尽是些吃现成饭的主,巴不得一律全票通过,一来节省时间,二来省的动用自己的脑细胞,何乐而不为!这下叫宋刚一闹腾,更成了受惊的小鸟,总之一句话:“爱咋咋地。”

希望的影子隐隐约约出现,对于迫切需要支持的申浩来说无疑是一颗救命稻草。“你们不表态不要紧,只要不反对便是对我莫大的鼓舞。‘沉默’的感觉要比‘爆发’来的舒服多了。”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估计这才是申浩现在的心声。

在此情此景之下,没有人为自己站出来说话也好,姑且自恋一把,自食其力丰衣足食,自我通过了事。混到这步田地申浩还敢奢求什么,自己安排活动自己说好,总不失为一种愚人愚己的策略。当申浩正准备宣布“若无异议此项通过”时,心里不知不觉揪着心地瞥了宋刚一眼,看他微微颤动的嘴唇,申浩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欲言又止。申浩不放心,左右思量倒不如自己主动给宋刚个面子,况且这个游戏简单并无漏洞可抓,宋刚也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给自己来个全盘否定吧?

借着这种想法,申浩便试探性地向宋刚抛出了橄榄枝:“……嗯,宋刚,你还对这个游戏有什么疑问吗?”

申浩留给宋刚一种期望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抓着他的衣领朝他吼道:“嘿,小子,你给我放聪明点,今天这个游戏要是过不了,我以后绝不让你好过!”内心将要愤怒成饿狼,但脸上依旧挂着羊头来向宋刚示好,当这种没有实权的官真是难。

众人似乎把准了申浩的脉,一股脑地将希望的苗头寄托在了宋刚身上,要在关键时刻一语定乾坤,看来他才是真神!只不过是难伺候了点儿。宋刚也不负众望,不用别人三请四催,毫不犹豫地用力吸了口鼻屎,充实了一下自己的脑细胞,讲道:“又是气球?搞来搞去都是这些玩意儿。我觉得吧,如果是这种游戏的话,还不如第一个‘吹杯子’的娱乐效果好,这一来是有些浪费资源,气球本是用来装饰,而我们这样一吹一挤的和‘把银子丢水里听个响’有什么分别?二来,如果这么一玩便很容易伤到参与者,安全……”

“闭嘴……”哑巴唯一能够说话的机会便是被人气晕的过程,就算申浩是个根木头也应该被点燃了,何况申浩抱好了炸药包,就等宋刚“一声令下”便可以和他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而且宋刚的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既不是过于委婉可以让申浩忍气吞声,也不是过于激烈而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一丝小火苗刚好触发申浩的燃点。忍无可忍时武学上便讲“无须再忍”,如果申浩怀有绝世武功,必然要赏给宋刚一份“面目全非脚”,再逼他吃下“我爱一条柴”,最终助他练成葵花宝典第一章第一节的第一式。可惜申浩没有生在金庸的笔下,只能用街坊大妈的手段来给敌人一顿迎头痛击。

申浩拍着桌子,真想把桌面击穿,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睛真想插进宋刚的胸膛:“你,你,第一个你说不行我忍了,第二个你说不好我也认了,现在你一竿子打死我全盘活动,你到底要怎么样!这不行那也不行,除了挑毛病你还能有什么专长?我看你就是存心来捣乱的,说客气点你是军阀,说难听点你就是土匪,而且你比土匪都霸道。像你这么难伺候的‘主’老子我还不伺候了。”申浩说完便愤然离席,其他人看这架势想拉想劝都无能为力,申浩将本子甩给宋刚,推开众人愤愤而出。

其他人望着申浩离去的背影也一下子傻了眼,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客”没当成,却变得群龙无首。一般在此种情形下,要不大家各奔东西,作鸟兽散;要不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力挽狂澜。不过这两种情况却都没有发生,而是所有人呆呆地手足无措,百感交集地看着宋刚,这倒不是奢望他能来挽救危局,而是看他怎么来和大家交代。宋刚也不含糊,看到大家脸已撕破,便使出了无数采花大盗作案未遂后的杀招——三十六计走为上,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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