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姐姐,等等我,母亲还没教我晨风信步……”
“快点,这一定就是家乡的玉蝴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呢!”
“等等我,父亲不让我们跑太远……”
“快,它要躲到空间的阴影了,我们一定要抓到它!”
“哎呀……”
……
“看,它的翅膀像雪花一样晶莹,好美啊!”姐姐把蝴蝶捧在掌心,得意地端详着,我倒觉得她的眸子比雪花还晶莹,仿佛有两团透明的冰之焰在她修长的睫毛下闪烁。
“可是你都把它举到头顶了,让我怎么看啊!”我踮起脚尖,抓住她纤细的手指努力往下拉。碰到他手的一瞬,我倒吸一口气,赶紧收回,“姐姐,你的手好冷啊,你病了吗?”
“我的傻弟弟,”说着,她轻轻蹲下身子,用那对晶莹的眸子投来慈爱的目光,好像我的眸子也被冰的火焰燃着了,“看!”她腾出一只手,握紧刚刚被冻到的小手。“哇——”我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一个灵动的圆球在她手心泛着七色光彩,不停地旋转,球里面的景象不断变幻,我看见了冰封的大地,空灵静谧,平静的湖面映着明净的天空,雪白的屋子,雪白的树,然后是从地面飘起的雪花,由远及近,在晶莹的球里纷飞,舞动,旋转,最后汇聚成一只剔透的蝴蝶,双翼微张,安逸的栖在姐姐掌心,阳光洒在一对灵动的翅膀上,散成神秘的七彩光环……
我呆呆地看着,仿佛整颗心都融进了球里:“姐姐,太美了……”“是啊,这就是它记忆的世界,我们的故乡——雪国。”姐姐轻轻将手抬到嘴边,温和的吹一口气,冰球渐渐变成晶莹的粉末,丝带一般在我们身边回旋盘绕,然后无数晶莹的粉末变成无数晶莹的小蝴蝶,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最后,小蝴蝶又变成大蝴蝶,在我的头上环绕一圈落在我的鼻尖上,划着一道七彩的轨迹消失在眼前的远方……我和姐姐深深地陶醉着,许久才回过神来。
“红玉,冰辰,吃饭了!”“来了——”姐姐回头应着母亲,又转过身来,轻抚我的鼻尖,“好了,玉蝴蝶已经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像往常一样亲切的牵着我的右手,朝着炊烟袅袅的小村庄走去。“姐姐,那个球是什么,好美啊!”我用两手摇着她的胳膊,抬头看着她亲切又有点得意地表情。“水晶球啊,那是可以唤起美好记忆的巫术,只有心灵纯洁的巫师才可以召唤的——母亲说,巫术是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的,所以巫师要有一颗纯洁的心,只要坚定着让人们幸福的信念,就可以学会最强大,最美丽的巫术。”姐姐的表情单纯又显得很幸福。“真的吗,那姐姐我们换吧,你和父亲习剑,我和母亲雪巫术好吗?”我渴望的凝视着她如水的眸子。“你呀,一个男孩子一点刚毅的品质都没有!”她的语气中透着戏谑。“可是我也想给人们幸福啊!”我倔强的昂着头。“所以才要你习剑啊,等你长大了,要用你的剑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和对你很重要的人,保护别人也是给他们幸福啊!”说着,她蹲下身子,轻抚我的额头,我幼稚的目光凝视着他的双眸,仿佛眸中的清水也流到了我的眼中微风抚着她天蓝色的长发,婀娜的舞动着。
……
“姐姐,你的手怎么又变得温暖了?刚刚好冷啊。”我们牵着手继续向村里走着。“那是水晶球的效果,使用巫法时要摒弃杂念,让心中如冰原般宁静的。”姐姐的脸上满是自豪。“可是父亲让我记心法时也要摒除杂念,我的手也不会那么冷啊。”我依然不解。“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我们回去请教母亲吧,也许她知道答案。”她笑得很慈爱。“哎……”我轻叹着气,“那你每次施法时都要摒除杂念,你不怕冷吗?”我心疼的问。”
“傻弟弟,我们是雪国人啊,怎么会怕冷呢?”
“可是我明明觉得好冷啊!”
“那是因为你还太小,精神力量还没有和雪域之光完全融合,还感觉不到雪的温暖。”
“那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像姐姐一样不怕任何寒冷了吗?”我兴奋的问。
“当然了,雪国的人从来都不怕冷的,除了……”姐姐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除非什么?”
“夜之雪的诅咒……”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了。
“夜之雪的——诅咒,那是什么?”这个名字让我觉得少了几分安全感。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母亲说那是上古的长老巫师用来惩罚背者的可怕诅咒,是用上古恶魔被消灭之前的憎恨把我们雪国禁地极寒圣域的暴风雪和云之国的夜之结界捆绑在一起的噩梦容器,被关在诅咒里的人会灵魂会被永远冻结,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饱受无限轮回之苦……”我看见姐姐的眼里闪着泪光,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让我读不懂的神圣和庄严。
……
离开昆仑有一年了吧,也许是我的阅历太浅,修为还不够高,因为在我看来,昆仑的雪和雪域的雪并没有什么区别,它们同样如玉屑般晶莹,如蜂蝶般蹁跹,在寒风中同样的无助,在长空中同样的纷繁,可是为什么面对那片雪原之时,我的心中会产生如此复杂而阴郁的情感呢?一年当中,每次在中原看到雪,我的心中涌起的总是温暖和亲切的感觉,因为那雪同在昆仑之时覆满眉毛的雪一样清凉,同封印着天剑的雪一样圣洁。本以为来到雪国之后,这种感觉会更加清晰。其实对于我本身而言,或许没有师命,有朝一日能进入雪域,也算是十几年来的一个夙愿了。
虽然早已知晓自己并不是红玉姐姐的亲生弟弟,也并不来自雪国,可是这片让她魂牵梦绕的土地,又怎能不对我充满着魔幻般的吸引力呢?我不得不承认一年当中自己也算看尽了江湖险恶,刀剑笑,蛊中茶,明枪暗箭,雪月风花,自以为已经把心磨砺得真的如同剑客应有的冰冷了,可是当我真的踏上了红玉姐姐一直憧憬着,也是我曾经憧憬着的土地之时,也许再冰冷的心都难免为之动荡。大概这就是我这么轻易地栽在这群玩雪的巫师手里的原因,不过我想此时更让我在意的是原来师兄们都未曾亲见的夜之雪的诅咒就是我眼前的景象:暗黑的空间由四壁无限的延伸,正反漩涡随机却又不间断的扭曲着空间的缝隙,带着怨恨的诅咒之气和凛冽的冰霜在我周围回旋翻覆,我能感到在看似平静的光明与黑暗的交际,蕴含着巨大的风雷和暗涌力量,恶魔的愤怒和不甘,被惩罚者们冰冻的灵魂和虚无的躯体,随着刺骨的寒风不断涌向我的内心,仿佛我的躯体马上就要被撕裂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底忽然涌上一种莫名却又十分强烈的感觉,这上古诅咒也许和刚刚那个奇怪的梦有着某种联系,或许这个想法很荒唐,因为梦境本身就就是荒唐的。可是这梦给我的感觉除了荒唐,竟然还带着几分熟悉,甚至是自然或者亲切。不知是梦中的情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在意念中留下了深刻印迹,还是我真的曾经经历过什么。也许这些都并不重要,因为尘世间的事,总是会留着那么多的疑问,与其说是等着人们去解答,不如说只是为了顺应天道不全之理。
可是疑问总是会让人不安,就如此刻我的心境,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我囚禁在诅咒里却并没有发动诅咒,也许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囚禁在这儿,昆仑的信使该早就来到雪国,长老们该知道我的来意才对,难道说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我微运真气,将诅咒散出的恶念稍微隔离身体,并维持体温不再下降。四周都是死一样的黑暗岑寂,依然可以感到身子随着空间摇晃着向前移动,听到车轮压在雪上“咯吱”作响,可是依旧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样的状况,对方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我们在哪儿走,向哪儿走,夜之雪的诅咒完全割断了我的灵力和自然地联系。不过也许我可以想象,一群长着巨角和獠牙的雪怪带领一群全副武装的雪国武士正押着我到某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巫师的府邸,或者某个关押死囚的暗无天日的雪牢,也许领队的因该是个面目狰狞的术士,或者冷若冰霜的雪女巫师,应该还是个修为深厚的巫师,否则谁能动用这充满邪恶力量的上古秘技呢。也不知道对方如此大费周章的困住我,是否应该是我的荣幸,不过面对如此强大的巫术,也许现在的我就只能苦笑了。红玉姐姐,如果是你,会不问是非地对一个陌生人使用巫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