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一切,当然也包括生命。而付出了生命,也就付出了一切。这个决定很重大,重大得可以瞬间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逆默轻易便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是否有些轻率?
逆默在寒泉洞经过了九年,身体长大,小时侯的衣服自然不能再穿。出寒泉洞时,他便用当初老者救他时的那团布裹住了身子。后来在树林中遇到了老鲁,他就穿了一身老鲁的旧衣服。老鲁的旧衣服又胖又大,再加上他一头九年未剪的头发,看上去真有些让人不顺眼。
现在他在墨镜的带领下,一个小时后,宛然换成了另一个人。头发剪成了最时尚发型,红色针丝T恤,白色牛仔裤,黑色休闲鞋,再配上一付整齐的五官,这就顺眼多了。
第二天应聘,想不到竟出奇的顺利。那厂招的本就是一线员工,对应聘者要求的条件,只要你有劳动能力就行。逆默当然有劳动能力。
进厂后,逆默被分配在流水线工作,组合电子元件。
逆默在八岁上大学时学的就是电子系,没想到现在竟还找了一个做电子的工作,这也算专业对口吧!
这个世上做每一行都有每一行中人要遵守的潜规则,就像做官的人必须要学会同自己的上司说话一样。只有学会了同自己的上司说话,才能保证自己的官运亨通。
也只有遵守了自己行业内的潜规则,才能在行业内有所发展。
流水线的潜规则之一,就是新工要看老工的脸色行事。
老工的脸色有时候很难看,难看得比世上最丑的丑八怪还要难看,但是这也必须得看。否则,老工只需在你工作时给你稍稍添一些东西,你既便有天大的能耐,也只能卷铺盖走人。
新工虽知这条潜规则是明摆的老工在欺压新工,但却还是要忍气去受。因为总有一天新工也会成为老工的。而新工一旦成为老工,也就顺理成章的由这条潜规则的受害者,变成了受益者。
不过逆默并不想成为老工,他只想回家,马上就回家。他现在已了解到他所在的这个城叫南江城,他的家乡无华城,在此城西北,离此约有二千多里。
了解了这些,使他更想家了。可现在却还回不了家,要回家就得走路,要走路就得有路费。他现在身无分文。
他不但身无分文,他还负债二百多元。
二百多元的外债或许并不算多,但这却是他今生遇到的最大的恩情。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他决定等发了工资,还清债务再走。
等的日子,除了上班,却也轻闲。轻闲的日子,也总是容易过的。
这一日,正睡至半夜,逆默突然被度哥推醒。(度哥便是墨镜,逆默一直和他住在一起。)醒来后,见度哥着一身迷彩服,站在床前。
度哥见他醒来,便轻声道:“走,跟我走。”
逆默见度哥神秘的样子,又不知所为何事,便疑虑着跟了他出去。
度哥带了逆默出来,不走灯火通明的大路,只在黑暗的小道中左转右拐,似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使逆默更加疑虑。不过他虽疑虑,却并没问,毕竟度哥给他的印像是个好人,是个比老鲁还要好的好人。
几转之后,度哥最后在一幢小楼前停下。
小楼有两层高,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度哥停下,望了望小楼,便拉了逆默,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到楼上取些东西丢下来,你接着藏好,等会儿咱们一块搬走。”
度哥的声音很轻,轻得若有第三人在场,既便这第三人有猫一般敏锐的听觉,也绝听不到半个字。
但如此轻的声音,在逆默耳中,却成了一声惊雷。这声惊雷一响,他突然明白度哥为何在这三更半夜做如此神秘的事了。原来他是要来这里偷东西。偷东西当然要在三更半夜,当然要神秘。
明白了这些,他又突然明白,度哥原对他素不相识,为何一见面就会帮助他了,原来这是一个阴谋,一个早以为他设计好的阴谋。
明白了是阴谋,逆默便想离开。可他此时却又突然想起度哥当初为他付面钱的事,那时度哥的出手,对他无疑是雪中送炭。
虽然从付面钱开始,已是这条阴谋的开端,但那毕竟是度哥为善的一面。一个人善良的一面,总是能打动别人的。何况当世之人实无完人,既非至善,也非至恶,乃善中有恶,恶中有善,而这善善恶恶,又怎能分清?
就在逆默犹豫之际,度哥已轻车熟路,到了楼上。
小楼是一家工厂的一个废品仓库。虽然是废品仓库,因这家工厂生产的原件中含有大量的稀有金属,这些废品在市场上也是价格不菲的。
度哥已来过十几次,不过他每次来因是一个人,拿的东西并不多,并且做得又很干净,所以还没被人发觉。
但今天不同,今天他有了帮手。他便决定拿他平时想拿,而又拿不走的大件。
靠近窗口的那几个看上去就很大,他便挤身过去,动手去搬。动手之下,他才发觉,这看上去并不起眼的东西,竟比他想像中的要重得多,他竟没有搬动。
越重当然会越值钱,拿了这个大件,说不定可以抵得上一年的工资。度哥心中窃喜,便挪动身子,背对窗户,腾出空间,秉足力气,再次去搬。
这次是有备而动,力气到处,那大件虽沉,却也动了动。这一动,度哥心中大喜,手上再次加力,他相信这次一定可以搬动。
大件果然又动了动,可随后他突觉手上一轻,似是手上那大件突然间变成了一团云,一团轻如鸿毛的云。
大件并没有变成云,只不过它外面的包装因经不住度哥的用力,被他撕下了一块。
度哥撕下了一块包装,手上猛然一轻,身子立即失去平衡,向后面坐倒。
后面的窗口本是他平时的另一个通道,这个通道现在正开着,他一坐,就坐了过去。跟着他就像一块被抛出的石块,向楼下坠去。
度哥发现自己掉出了楼外,心中大惊,不自觉“啊!”地惊叫了一声。
逆默立在楼下,听到度哥叫喊,抬头看时,见度哥竟从楼上跌了下来。他便脚下一点,身子如一只大鸟般凌空纵起,然后拦腰将度哥接下。
度哥双脚落地,虽毫发无伤,也己吓得冷汗遍流,身子如在云絮中一般,立足不稳。
经过这一吓,再加上刚才的一声叫喊,度哥那还敢呆在此处。略定了定神,他便拉了逆默,拔腿往回奔去。
而此时他们身后,犬吠声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