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之于道,以器为先,道之后存。
道,谓易。易生于天,天变,易则不变。故道为易天之数。
手。
手影。
手为器,以手化影为道。
无数的手影将灰袍人淹没,这就是活死神的道。
手影无数,却没有一丝声音。仿佛这手影就根本不存在。
手影存在,存在于它想要存在的每一个角落,存在于它应该存在的每一个角落。
角落不是角落,角落是一个空间,是一个由杀气组成的空间。
手影存在于这个空间,灰袍人也存在于这个空间。
杀气,无边无际的杀气,如怒海狂澜,又如一叶于秋。怒海狂澜,逝万灵于瞬息;一叶于秋,溶萧索成惨淡。
灰袍人已没有路,没有退路,也没有进路。或许他还有一条路,还有一条死路。
死路不是路,死路是地狱。只有死人才能到达的地狱。
灰袍人是不是已将到达地狱?
灰袍人没有到达地狱,因为他还没有死。
无数的手影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样消失的,它们仿佛就像树木的落叶一样,到了该落叶的时候,它们就会很自然的变黄,落下。手影是不是也到了它们该消失的时间?
手影消失,手影中的灰袍人突然如一阵旋风般旋起。他身上大而臃肿的灰袍在他旋起时,如一柄撑开的灰色大伞。
灰色大伞也在旋转,突然间,天地间已被这柄大伞遮住。
被这柄大伞遮住的天地,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死灰色。死灰色的天、死灰色的地,死灰色的每一件物体……
死灰色也只是一种颜色,颜色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每一件笼罩在这死灰色中的物体,突然间开始破碎,开始迸裂。
树木、花草、石块、尸体……每一件能破碎的物体都在破碎,每一件能迸裂的物体都在迸裂……
死灰色中已没有物体存在,如果还有,也就只剩下了永远也无法破碎迸裂的死亡、悲惨、恐惧和绝望。
可突然间,一道红光如乌云中的闪电般,将这死灰色撕裂出了一道口子,接着一个巨大的赤红色手掌,带着猛裂而呼啸的劲风,从天空直击而下。
红色手掌击下,死灰色的天地突然沸腾了起来,如同一个被压爆的巨大灰色气球,无数道灰色的劲气乱流带着尖哨的破空声,四散迸射。天地已没有了天地的样子,一切都仿佛到了黑暗而混乱的世界死亡的尽头。
世界死亡的尽头或许真的是黑暗而混乱的,但黑暗而混乱的却不一定就是世界死亡的尽头。因为死亡是寂静的,而这里并不寂静,这里还依然充斥着生死相搏时在刹那间发出的吼叫和哀鸣。
可突然间一切真的寂静了,寂静如硝烟远去的战场,寂静如黑暗无语的夜晚,寂静如埋葬死亡的荒丘,寂静如轻风初止的寒冬。
寂静是在一道剑光闪出时开始的。
剑光一闪,只是一闪,只是平平常常的一闪。仿佛没有闪动的轨迹,也没有闪动的目的。就像一个老农发现剑并不能耕地,而随手抛弃了一样的一闪。
可在这一闪之后,天地间就寂静了下来。寂静得仿佛被剑光削去了它的纷繁与混乱。
寂静的世界里没有了死灰色,也没有了手影,只有渐落的月光在静静地照着,照着这个已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
月光是无语的,月光也是无情的。如果它有语,它一定会为这个变了的世界而悲呼。如果它有情,它一定会为这个变了的世界而落泪。
“原来是你!”一声低沉、沙哑而又无力的声音,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寂静。
“你已知道了我是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谁能一剑破得了我的大绝灭式!”活死神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才道。
灰袍人也叹了口气道:“若不用这一剑,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你的大绝灭式!”
他又道:“这一剑我以为还可以杀了你的,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活死神缓慢而毫无感情地道:“你那一剑虽没有杀得了我,我却还是要死的!”
灰袍人道:“不错,你既然已知道我是谁,你就得为我保守秘密!”
活死神道:“保守秘密?却不知我是第几个为你保守秘密的人?”
灰袍人道:“第一个!”
“第一个?”活死神略显惊讶:“难道你的秘密一直都没有被人看出来?”
灰袍人冷冷地道:“他们还不配使我用剑!”
活死神道:“以你的修为,你的这个秘密若只为了宝藏,是否有些小题大作?”
灰袍人突然笑,冷而讥诮的笑,道:“宝藏?宝藏我可以给你!”
活死神道:“你不是为了宝藏,那你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灰袍人还是笑,却是低沉而狂傲地笑。
他笑了几声才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沉默了一会儿,活死神又道:“你要杀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灰袍人道:“我在等!”
活死神道:“等什么?”
灰袍人道:“等打破封印的人!”
活死神道:“等打破什么封印的人?”
灰袍人道:“在这十里范围,我布了一道封印,所以这里面没有人来,但我相信外面已经打得很热闹了。”
“你布封印干什么?”活死神道。
灰袍人道:“我当然不想要别人知道你是死在我的剑下的。!”
活死神道:“噢?”
灰袍人笑了笑道:“他们一定以为这个封印是你布的,所以封印打开之后,你就会很快被他们乱刃分尸,能杀死活死神,在修为界一定会成为英雄!”
活死神突然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灰袍人又笑了笑道:“因为只有这样,姓夏的小子才能名正言顺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