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有道,窥为天机,遂名为天机子。天机子善卜,卜天之五百、地之五百。仙人恐天机外泄,便泯其心性。然天机子已有道,虽心性被泯,仍遨游于天外之天。后著成一书,曰《天九变》,散于后世。
《天九变》分三部,有九九之通。后人得书,悟二九之数,潜窥天机,恐遭天谴,便借名为六洛鬼卜。六洛鬼卜悟道未得,但卜技无双,成仙之分岐。《散天集》述。(另有一说为,卜在伏羲画卦以后。然伏羲画卦实为《易》之数,非为卜。《易》分阴、阳,为大道之总,卜理也在其内。)
大成年,四月十三日,上午,晴。
风都镇郊,有人四百三十七户。
丰登小里,第七家。
家是祥和,也是宁静,更是温馨。
而今天这一家,除了祥和、宁静和温馨之外,还有喜悦。一个新生命降临于世间的喜悦。
房屋东间的床上,一个腹部高隆的少妇正在呻吟,痛苦的呻吟。或许她的呻吟里除了痛苦之外,还有一份喜悦、一份希望。
因为她就要成为一位母亲。一位母亲的喜悦和希望,除了母亲之外,又有谁能体会?
房间外的院子里,此时寂静无人。突然,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打破了这种寂静。
也就在这时候,院子中倏地出现了一群人,一群黑衣人。
没有人知道这群黑衣人是怎么出现的,他们仿佛是从天而降,又仿佛是被一阵风突然吹来。
不过这群黑衣人是怎么出现的现在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出现了。
家主见到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虽然心中惊惧至极,但生性热情好客的他还是微笑着迎了出去,同时开口道:“各位…..”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已嘎然而止,因为他已无法再说,因为他已倒了下去。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向他一挥手,他就倒了下去。
同房主一起倒下去的,还有这个家里的其他人。他们不知道怎么着就倒了下去,就像睡着了般地倒了下去。只是他们这一次睡着,或许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这些人一倒下去,黑衣人便一阵风般向房间内冲去。
房间不大,房间的门也不大,这本就是一间很平常的房间。
可这间平常的房间在黑衣人冲进去时,房门上空突然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如闪电般射出,直射向冲来的黑衣人群。
黑衣人群冲势迅猛,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虽已看到金光射来,想躲闪时却已来不及,只听“卟、卟”两声闷响,他们便如两口破麻袋般,被金光击飞了出去。
这两人被击飞,其余黑衣人一瞬间便刹住了脚步,其中有一人沉声冷喝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这人喝出,字凝空中,久久不散,如声声雨天的闷雷,震人耳鼓,足见其已是一个修为至聚灵期的高手。
这人喝声未落,空中突然传出“呵呵”一阵朗笑。
朗笑声中,一个一身蓝袍的中年道人,便出现在了院子中。
看到这道人出现,黑衣人便“刷”的一声将其包围了起来。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道人两眼,才冷冷地道:“九真教在此办事,阁下还请离开!”
“九真教?”道人话语中充满不屑与讥诮,“呵呵”笑了两声才又道:“别人怕你九真教,我灵川道人却未必!”说完,他负手仰天,又是一阵长笑。竟似全未将身旁这些虎视眈眈的黑衣人放在眼里。
黑衣人中此时突听一人喝道:“老牛少狂!”
喝声未绝,这人右臂一振,一掌便向道人后心劈去。
这一掌劈出,不但极快,而且极狠。掌还未到,一股掌风已扫动道人衣袍。以力御气,看来这人的修为已达至散灵后期。
道人似是并未发觉后背已有掌劈至,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这人见道人不动,心头大喜,以为可以得手,掌上又加重了三成力道。
可就在他的手掌刚沾及道人衣衫之时,突听“砰”地一声震响,他的身子便向后凌空飞去,“咚”的一声撞到后面墙上,又“扑通”一声摔落在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被道人击飞的,因为没有人看出道人是怎样出手的。
这人被击飞,头领黑衣人摆手沉喝:“大家一起上!”他便从袖中擎出两把碧光闪闪的匕首,双手挥动间,匕化十数道寒芒,向道人胸前刺去。
道人见黑衣人围攻,一双宽大的衣袖在胸前一合一展,口中暴喝一声:“去!”他周身一层金光闪出,攻来的黑衣人便全被击飞了出去。
黑衣人被击飞,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的一个灰衣瘦小老者,此时却不知何处去了。
而此时产妇所在的产房里,突听有一人道:“灵川兄撤!”
道人闻得此言,身影如水纹般一荡,便已在原地消失。
黑衣人见道人消失,从地上爬起,又向产房里冲去。
到了产房里,却见房内已空无一人,产妇和婴儿早已不知去向。
见到此景,黑衣人只得悻悻而返。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同来的那瘦小老者,可再要找他时,哪里还有踪影。
四月十六日,晨,晴有微风。
九壑山。
在九壑山东南的一个山坳里,三间茅屋建在一片鲜花丛中,花间修竹几杆,房前溪水叮咚,冬夏不断,真是神仙境地。
然而茅屋中此时并没有神仙,只有人,只有一个看上去极为憔悴,又极为惶恐的女人,和她怀中抱着的刚出生三天的儿子。
茅屋西南十余丈远处,有一个山洞,山洞中也有人,有四人。
这四人两男两女,男的一个是一身蓝袍的灵川道人,另一个是一身灰衣的瘦小老者。
两个女的,是两位四十开外的中年道姑。
此时,灵川道人望向瘦小老,声音略有疑虑地道:“鬼卜兄这次可要算得准了,我们躲在此间真的无事?”
六洛鬼卜点了点头,话语中充满自信地道:“九真教势力虽遍布天下,但他们若想找到这里,却还不易。且九真子生性多疑,他又怎会想到咱们就在他的头顶上!”
两个道姑中一个身材略丰的道:“现在此子已被咱们抢到了手,鬼卜兄是否还要再返九真教?”
六洛鬼卜摇了摇头,微笑道:“现在此事已了,我若再返九真教,便是危险了!”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现在此子已在咱们手中,须得为他找个高明的师父才行,否则岂不荒废了他!我准备明天到南方一行!”
“南方?”灵川道人话语中有着疑虑:“鬼卜兄此言虽是不错,但只怕此去南方路上定是凶多吉少,不知鬼卜兄当如何防范?”
六洛鬼卜又笑道:“灵川兄切莫忘了在下是六洛鬼卜!世人只知在下的卜技天下无双,却忘了在下的变幻之术也是罕逢敌手的呢!”说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刚落,突听洞外有一人道:“鬼卜兄三日不见,现在可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