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就听到一阵聒噪。呱呱的,这是什么声音啊,真是吵死人了。睁开眼,一道霞光照在了岩壁上,轻轻的跳跃,不时幻化出绚丽的光彩。
声音是从外面那间洞室里传来的。项承志爬起来,浑身酸痛,活动了一下,才走到洞门口。洞室里聚集了数不清的乌鸦,黑压压的,正在啄食尸肉。也许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尸,啄下来一块,仰起头吞下,叫上一两声,十分兴奋。这样也好,免得烂在这里,坏了这一方水土。这些其貌不扬的家伙倒是鬼精灵,一大早就找到美餐。项承志心底泛起一丝苦笑,转回身,无力的坐下。
“什么啊?这么吵!”傲霜枕着项继先的腿,咕咕哝哝地道。
不醒还好,这一醒,才感觉到饥火烧心。好饿啊!去打两只乌鸦?它们正在吃尸肉啊!去割尸肉吗?自己岂不是连禽兽不如了。
洞室里越来越亮,可没有一个人愿意起来。起来也是饿。外间洞室里的乌鸦还在聒噪。应该是走了一群,又来了一群,接连不断,到这里啄食尸肉。只怕有的已经肉尽骨白。没有人想去看。肚子里也没什么可吐的了。
建文帝的气息均匀,起色也恢复如常。锦衣卫的药果然不同凡响。项承志看着墙角的瓶子,里面还有几颗。吃了能抵一会儿饥火,以后可咋办?再说,那还有一个受伤的。项承志踌躇不决。
“傻小子,留着有用吗?赶紧分一分,想法离开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神仙洞府。我可不想留在这里喂外面那些家伙!”书逸没有象往常一样伸懒腰,但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乌鸦!项承志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爬起来,先给建文皇帝喂了一颗,分给书逸和画逸一人一颗,项继先三颗。龙静雪一颗,自己一颗。晃了一下,瓶子里还有一颗,小心翼翼的收好。吃下了药丸,饥火稍解。可怎么出去啊?几个年轻人目光都落在了画逸身上。
书逸坐起来,笑道:“老吴啊,还得辛苦你啊?”
“行。”画逸打了一个哈哈,站了起来。
“凌霜,傲霜,龙姑娘,你们把眼睛蒙上。承志,继先,谁背谁我就不说了。记住,一定要看好脚下,越快越好,最好一口气就过去。”书逸说着,站起来走到洞门口,“我先过,你们看着。”
外面给乌鸦没减少,反倒有些增多,黑压压的,不少的尸体上现出了森森白骨,也现出了不少的空地,黑红的血污。没有了石柱,对面的洞门就在五六丈外。书逸摸了一下肩头。一提气,几个点落就落在了对面的洞门里。向几个人招了招手,道:“不要怕。看准,落稳。”
几个女孩子不敢看洞外的景象,早早撕了布条蒙住眼睛。听到了书逸的说话,傲霜扑倒项继先的背上,急切地道:“赶紧的吧,我可不想在这待了!”项继先只好向哥哥歉意的笑了一下,背着傲霜越过死尸场。吞食尸肉的乌鸦根本不怕人,只是略微向旁边跳了跳,继续吞食尸肉。
放下傲霜,项继先帮她借布条,道:“没事了。我帮你解开。”
傲霜连摇头带摆手,推着他,道:“你赶快去接姐姐吧。”
这功夫,项承志背着龙静雪跳了过来。项继先几步跳回去。洞室里,画逸刚刚把建文帝扶起来。建文皇帝虽然清醒了,还是很虚弱。项继先帮着画逸把建文皇帝捆到背上,送到洞门口。看着画逸平安到达了对面,项继先才背起凌霜,越过了修罗场。
平安跳过修罗场,几个人长出了一口气。走下斜坡,就回到了最初下来的洞室。一进洞室,傲霜迫不及待的扑到水帘旁,接着就惊叫起来。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围过去。只见傲霜正使劲的往里拉杭绸。很快就拉了一大团,水淋淋的堆在脚下。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傲霜一蹦老高,气急败坏的大叫。没有人出声。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人就是纪纲。功高莫如救驾,计狠莫如绝粮。纪纲这一招果然是够狠,够毒!
傲霜还在大喊大叫,凌霜走过去,道:“你不要叫了,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
“你不要来安慰我了,我可不想喂那些讨厌的家伙。”傲霜不是第一次顶撞姐姐,这样恶言恶声的可是头一次。凌霜一把推开姐姐,跳上了石台。石台有一人来高,长年累月的风吹水磨,光滑无比。凌霜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拉。
“别拉,别拉!你们快看,快来看,这有一条路!这有一条路!”傲霜的头发几乎碰到了瀑布,大声欢呼。
项继先走上去,拉住傲霜的手臂,把她拉下石台。傲霜在他的怀里挣扎,道:“我没有骗你们,真的有路,有路!不信你们去看呀!”
傲霜活泼好动,经常调皮捣蛋,搞一些恶作剧,但生死关头她不会还有心情胡闹吧?项继先放下傲霜,跳上石台,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出身子。这时的水流不是很丰沛,瀑布的水势也温和了许多。当发髻就要碰到瀑布的时候,果然看到了一条路。说是路,其实只是突出崖壁的岩石,宽的地方不足一尺,窄的地方,能放下脚尖就不错了。不过,几丈外就是郁郁葱葱的黄果树。只要能通过这条不是路的路,就能逃出升天。
项继先跳下来,傲霜拉住项继先的手,得意道:“我没骗你们吧!”
看着众人惊疑的目光,项继先点了点头,向画逸一拱手,道:“麻烦吴前辈上去一观。”
书逸受伤,现在一切希望都聚集在画逸身上。画逸也不推辞,当仁不让的上了石台,仔细观看。好一会儿才跳下来,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能出去。来,把这绸子撕了,拧成绳子。”
一听有了希望,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扯过水淋淋杭绸,一边撕,一边拧,一齐动手,拧出两根十几丈长的绸索。一粗一细,粗的一根有儿臂粗细,细的一根也有拇指粗细。画逸吩咐兄弟俩把粗的缠在两座高耸的锥石上,拉紧,自己反复拉扯才放下心来。拧索,试索,一番折腾下来,足有一个多时辰,都出了一身汗。其实,连建文帝自己都清楚,这两条绸索就是为了他才拧的。几丈远的崖壁,不管画逸,还是武林世家的龙静雪,包括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凌霜,想过去也不是一件难事。但对于建文帝来说,无疑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只剩下一颗丹药了,给谁啊?项承志委实有些犯难。书逸看到项承志的脸色,笑道:“给我吧。”项承志一愣,只好把药瓶递到书逸手里。书逸一点不客气。倒出药丸,一口吞下,把空瓶子扔到一旁。
吞下药丸,书逸道:“丫头,把水递给我。”傲霜解下了水囊,递到书逸手里,气呼呼的走回项继先身边。
书逸满不在乎的喝了两口水,道:“小子,老药花子送给你们的贺礼呢?别宝贝一样的藏着了,拿出来分了吧。”
哦,凌霜才想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因为包得严实,竟然没有浸到水。书逸举起水囊,道:“切少半分厚,每人一片。先嚼,越细越好,然后再喝水。记住,薄一点儿没事,千万不要切厚了。”
在枫桥镇时,凌霜就帮王宾切过药。拿出短刀,仔细切下一片,先递给建文帝。建文皇帝刚要推辞,书逸道:“你就不要推辞了。有内伤,吃这东西最好了。嚼,慢慢的嚼,叫药力行开。”
建文皇帝将信将疑,把比指甲还小的参片放到嘴里。刚嚼了一下,一股药气直冲咽喉,差一点咳出来,连忙掩住,轻咳了几声才继续嚼。不过,建文帝嚼一下,停一下,等药气透下喉咙,再嚼一下,停一下。作为一朝的人王帝主,他是喝过御厨专门熬过的参汤,哪有如此之大的药力?片刻之后,建文帝只觉得浑身的经络犹如澎湃的水流,奔涌不息。本来一动还很痛的胸口也只是隐隐有一些痛而已。说自己周身通泰也毫不为过。
一炷香后,除了书逸,每个人都嚼了一片参片。当凌霜想给书逸切的时候,书逸开口阻止。说自己是外伤,有锦衣卫的药就行了。这一回,书逸先站起来,向傲霜道:“丫头,我们先走。我在前面,你跟着。”傲霜知道自己错怪了书逸,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
书逸拿起细绸绳,拴在腰上。纵身上了石台,手脚攀住崖壁上凸起的石头,崖缝里生长的草木,向外边挪。有了书逸在前面,傲霜依样学样,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山上。脚踏实地,傲霜的心才一块石头落地,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山谷回应。
书逸一笑,道:“赶紧帮我拉绳子。”傲霜嘻嘻一笑,帮着书逸拉细绸绳。很快,那条粗绸索就被拉过来。书逸把粗绸索绑在一棵粗壮的黄果树的根部。绑结实以后,书逸让傲霜找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拴好细绸绳,唰,一甩,准确无误的甩就了洞室。
片刻之后,项承志和项继先护着建文皇帝上了石头。建文帝的后背打了一个十字袢,绳头打了一个套,穿在粗绸索上。兄弟俩慢慢把建文皇帝放下石台,拉住细绸绳,一点一点往下放。粗绸索吃力,马上垂下去。快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垂下去将近一丈。这边,书逸手里的系绸绳也到了尽头。项承志喊了一声:“小心!”手一松,建文皇帝猛的向下一沉,粗绸索发出咯吱吱响声。
书逸和傲霜不敢怠慢,赶紧拉细绸绳。拉扯下,建文帝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吃力。书逸伤口作痛,忍不住抽冷气。傲霜的额头也沁出汗珠,两个人拉不上来,只好尽力拉住。
兄弟俩松开了细绸绳,立刻攀上崖壁。接着,凌霜,龙静雪。四个人过来后,一起用力,把建文帝拉了上来。建文皇帝双眼紧闭,早就昏厥过去。书逸一拍建文皇帝的后心,过了一会儿,等建文帝悠悠醒来的时候,画逸解开才绸索,也攀过了崖壁。
水雾迷茫,阳光灿烂。
山依旧,水依旧,风和日丽,几个人却恍若隔世。愣愣地站在树下,良久,才默默下山。
再一次踏上扁担山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瞭望奔流不息的苍天悬水。忽然,傲霜指着扁担山下的小路,惊呼道:“你们快看,那不就是金街银雨吗?”
山风盘旋,裹挟来的水雾,粘在几个人的衣襟和头发上。山下的小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消失在水雾里。原来,金街银雨在这里啊?几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几个人竟是误打误撞进了洞室,只是,意外得到宝剑,又意外地失去,未免有些遗憾。
傲霜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韦前辈,那天书是不是说那宝剑能到哪去啊?”
书逸一笑,道:“我只是诳一诳纪纲的。”哦,也是,要是知道宝剑就藏在哪里,还用那么费劲吗?他们却没有想到,纪纲信以为真,真的跑到红岩下琢磨了好几天。最后,仔仔细细的拓下来,送到了永乐皇帝手中。
几天后,密定在后堂喝茶。守门人进来禀报:“门外有一个和尚求见。”说着,递上一张纸。“他说您一定会见他的。”
这不是我的官凭路引吗?密定一愣,你过来,翻开折页,花白的眉毛抖了一下,道:“就他一个人吗?”
守门人一点头,道:“就一个人,三十多岁。”
密定哦了一声,轻描淡写的道:“那就领到后堂来吧。”
一会儿,守门人引着一个和尚走进来。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有理了。”
密定站起来,道:“大师请坐。”向守门人挥挥手,“去告诉账房准备一些钱粮。”守门人应了一声,连忙下去准备。
密定看了一下门外,关上门,返回来,噗通一声跪到和尚面前,花白的头颅一伏到地,道:“老臣叩见皇上。”言下,竟泣不成声。
建文帝双手扶起密定,道:“不要这样。叫外人看到不好。再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和尚。他们都叫我应大师。”
“应大师,应大师!”密定老泪纵横,“造孽啊,造孽!”建文帝要扶密定坐下,密定却把建文帝推坐在太师椅上,然后才侧着坐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
待密定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后,建文皇帝道:“我们要回中原。”
密定一愣,道:“需要多少人马?”
建文帝一笑,摇了摇头,笑道:“江山与我何干。”
密定一顿,沉吟了一下,道:“这得容老臣安排一下。”
“即如此,”建文帝站了起来,“贫僧就告辞了。”
一个不请自到的和尚,如果留住在安抚司,不引起人注意才怪。谁知道纪纲在没在自己的安抚司外面放眼线啊?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安抚司都忙起来。整个斗笠寨就妇孺皆知了,密定要给朝廷进贡了。从洪武年间到现在,从长官司是到宣抚司,几十年来,密定早就积攒下了万贯家私,否则,密定也不会问建文帝需要多少人马。不仅仅是斗笠寨,下面的十一个州,十六个长官司全都忙活起来。
再一次回到青岩堡的几个人听到了消息。正在作画的画逸一笑,道:“这个密定是想效仿薛仁贵瞒天过海啊。”把几个人夹到进贡的人里,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书逸淡淡一笑,道:“他也太小看锦衣卫了。那个纪纲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书逸的一句话就象一盆三九天的冷水,把几个人的希望浇了一个透心凉。那怎么办啊?
书逸悠悠地道:“估计用不了几天纪纲就会知道我们还活着。”
项承志略一思索,道:“难道纪纲还会下到洞室里吗?”
书逸点着头,道:“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总得有一个交代吧。不过,我想,他不会带人,只会自己悄悄的下去。”
“为什么?”傲霜脱口问道。
“因为他割断了杭绸,就等于断了我们的生路。他一定会等把我们饿得七七八八了再下去。”
听了书逸的解释,傲霜掐着指头算了一下,道:“现在都十一天了,他是不是该下去了。”
书逸摇了摇头,笑道:“不会的。人有水没有粮食活上十天半个月是不成问题的。至于纪纲嘛,至少还会多等上三五天。不胜券在握他是不会出手的。当官的嘛。”密定进贡怎么也得准备一个月,如果纪纲发现几个人逃出生天,只怕就会怀疑密定突然进贡的原因。那么,几个人想顺利返回中原可就难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项继先向书逸一拱手,道:“韦前辈,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等书逸说话,画逸把手中的狼毫抛到笔架上,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李代桃僵啊?”项继先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好啊!”书逸听了,一拍手,道,“就这么办!老吴,我们就去领着这帮龟儿子好好转一转吧。”
画逸哈哈一笑,道:“梅妻鹤子林和靖,有笔有墨画疯子。走,明天就走!”
第二天,龙静雪和凌霜姐妹早早起来,拿出所有的酒菜,精心调制,给书逸和画逸饯行。对于几个年轻人频频敬酒,两个人来者不拒。一番酣畅淋漓的痛饮之后,两个人才醉醺醺的离开青岩堡。几个年轻人送到密林旁边,书逸就止住几个人,约定一年后的今日在太湖龙门相见。看着两个人摇摇晃晃走远,几个人不住的挥手。
一个月后,密定准备好了贡品和车辆。从密道把几个人接进了安抚司,坐进了一辆专门打造暖车,混在进贡的车辆里。有安抚司的开具的官凭路引,金得珠亲自护送,明晃晃的封条,哪一个敢查?加上年关将近,误了进贡的日期,哪一个担待得起?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的回到了中原。
因为启程晚,一路上急急匆匆,一刻也不敢耽搁,有时一天要走三四个驿站的路程,天天是人困马乏。这一天,车马停在了杭州城外的驿站。离京城只有六七百里的路程了,金得珠掐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足够用,就决定在杭州歇两天,然后精精神神的进京进献贡品。对于进贡的人马,驿站也不敢大意,专门拨出一个院子给金得珠一行人住。
第二天一早,龙静雪和凌霜姐妹俩先从侧门出去,过了一会儿,项承志和项继先护着建文帝出了侧门。金得珠站在楼上,看着几个人走远,吐出了一段长长的白雾,关上了窗户。
找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几个人脱去外面的夷族服饰,恢复了本来面目。回头看看巍峨的杭州城,不由得叹息一声。
临行草初绿,归时雪满山。
离家越来越近,龙静雪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相比之下,剩下的几个人心情就没那么好了。就象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压抑。
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苍茫,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无边无际的大雪,不但掩盖了万里江山,也掩盖了不断流失的辰光。直到看不清远处的山峰,几个人才知道天色已晚。可是,却连一处房屋也看不到。不觉得焦急起来,加快了脚步。
忽然,龙静雪指着前面道:“前面有人啊!你们快看啊!”果然,前面有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有人就不难找到住的地方。几个人就像看到了救星。
越走越近,发现那几个人就站在路边,样子十分恭敬,好像在等什么。已经顾不得许多,项承志抢上几步,躬身施礼道:“敢问几位,这里有客栈吗?”
“阿弥陀佛。”不想,那人念了一声佛,双手合什,“回施主,没有。”
项承志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问道:“敢问几位师傅在这里干什么?”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和尚躬身道:“奉师傅之命,在此等候一位高僧。”
高僧?皇帝出家算不算高僧啊?项承志顿了一下,道:“高问那位高僧的法号如何称呼?”
和尚摇了摇头,道:“师傅没说。但是年初的时候曾经给我们寺院题过匾额。”
这时,建文帝走上来,道:“几位师兄是东明禅院的吗?”
建文皇帝的话一出口,那几个和尚一起恭恭敬敬向建文帝施礼,道:“我等恭候多时,请大师上山。”
建文帝向和尚们微微打了一个稽首,就向前走去。几个和尚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
雪地里,几个人楞柯柯的站着,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这算怎么回事啊?
沓沓沓沓,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寂静。车轮压在积雪上,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卷起薄薄的雪雾,从几个人身边走过去。
“哎,哎,哎,”龙静雪突然向车追去,嘴里不停的喊,“站住!站住!”项承志一把没拉住,赶紧在后面紧追。项继先和凌霜姐妹也跟着追下来。
听到喊声,那车真的停了下来,赶车人也跳下了车。项承志追上龙静雪,责备道:“你这是干嘛呀,五妹?”
龙静雪指着马车,道:“这是我们龙家的车!龙家的车!”可不,后面的车帘上绣着一座山,山上盘着一条龙。
赶车人一把扯下头上的狐皮帽子,叫道:“妹妹,三哥,六弟,七妹,八妹。怎么是你们啊?”白净的面皮,灵动的眼睛,不是龙静雨还能是谁?
“四哥,大哥和二哥呢?”在穷途末路之时见到了亲人,龙静雪拉着龙静雨的手,分外亲切。
“我在这呢。”车帘一挑,龙静云跳了下来。
”二哥!“龙静雪更加高兴,拉住两个哥哥的手,忍不住问长问短。“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娘咋样了?爹爹呢?,还有爷爷?”
“还不是因为你!”龙静云嘴里责备,脸上除了高兴,连一丝愠色也没有,“赶紧上车,这不是说话的地儿。瞧你们冻的!四弟,一会儿二哥换你。咱不投店了。”
“好嘞!”等着几个人上了车,龙静雨戴好狐皮帽子,叭,甩了一个响鞭,车马扬起一团雪雾,重新启程。
车外雪舞冷风,车里暖意融融。龙静云最后一个上车,心里不禁暗吃一惊。妹妹龙静雪和项承志坐在一面,对面,凌霜和傲霜一边一个坐在项继先左右。只好挨着项承志坐下,
车中间的炭炉呼呼冒着热气,龙静雪伸手烤着,道:“好饿呀。”
龙静云一笑,拖出一大块牛肉,道:“我给你们烤牛肉吃。喏,这里还有酒。”说着,用匕首把牛肉切成薄片,放在炭炉上。很快,车厢里充满了烤牛肉的香味。
龙静雪拿出盐罐,把烤得冒油的牛肉翻过来,撒上盐末。凌霜和傲霜也一起帮忙。几个人边烤边吃,不时的喝上一口酒。龙静云心里有千言万语,看着几个人的饕餮相,只好忍着,不停地给几个人切牛肉片。
六七斤的一块牛肉切去了一半,一坛酒也所剩无几。几个人红光满面。傲霜打了一个哈欠,道:“好困啊!”伏在项继先的身上,合上了秀目。那边,凌霜也是秀目酸涩,一头歪在项继先的肩头。
“我也困了。”龙静雪无精打采的打了一个哈欠,推了推项承志,枕着项承志的大腿。眨眼间,就发出了沉沉的鼾声。兄弟俩尴尬的向龙静云笑了笑。
龙静云心下了然,道:“三弟,六弟,你们也睡一会儿吧。我去换五弟。”
项承志强打精神拱了一下手,道:“二哥受累了。”
“我们兄弟还客气什么?”龙静云一撩车帘跳下去。等龙静雨上车时,车上的五个人都已经酣然入梦。龙静雨呵呵一笑,又拖出一坛酒,开始烤肉,喝酒。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撩开车帘,外面的积雪晃得眼睛一阵晕眩,连忙放下。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正在喝酒驱寒龙静雨道:“已经进了湖州地界了,再往前就是湖州城了。”
快到湖州城了,过了湖州就到家了。想起来家,龙静雪一阵欢喜,一阵凄怆,喃喃地道:“娘,我要看到娘了。”
“娘?”一提到娘,龙静雨的脸上露出怨愤之色,“你心里还有娘啊?说走就走,也不告诉家里一声!”
龙静雪有些委屈,道:“人家不是让庙里的和尚转告家里了吗?他们没说啊?”
“说了!”龙静雨没有好气地道,“直到娘让我们给你们送夏衣,那群该死的和尚才说你去追三哥和六弟他们了。回去一说,娘差一点气晕过去。爷爷不放心,就让我和二哥出来找你们。二哥和我驾着车,赶着找,赶着走,一直追到大理,也没找到你们,只好折回来。要不是碰到你们,就白白忙活了半年。真不知道回去怎么向娘交代?”龙静雨哪里知道,自从离开嘉兴,几个人就没离开过大山,他们兄弟驾车在大路上,哪里找去?
“哼,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你怨谁啊?亏得我眼睛好使!”听了哥哥的埋怨,龙静雪有些不服气,反唇相讥。
这倒也是真的,龙静雨讪讪的,顿了一下,才道:“足足找了你们半年,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吧?”
龙静雪又哼了一声,道:“你去和爷爷诉苦去吧。”几个兄弟里,龙静雨也算得上能说会道,但一碰上伶牙俐齿的妹妹,立刻处于下风。爷爷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孙女。自己到爷爷面前诉苦,能得到一句“身为哥哥应该的”就不错了,弄不好,就会得到一副冷面孔甚至是斥骂。
一行人在湖州歇了一宿,第二天,不到中午时分就到了太湖。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冰面上到处都是凿冰捞鱼的渔民。看到驾车的龙静雨,纷纷打招呼。更有在冰面上的家人飞跑上山,禀告龙父龙母。到了山下,一行人刚刚下车,就看到龙父龙母急急忙忙迎了出来,忙一路小跑迎上去。
“娘——”龙静雪跑得最快,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里。
“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龙母一手搂着爱女,一手拍打女的后背。眼睛里全是慈爱和高兴。龙父没有说话,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了。赶紧去看看你们的爷爷去吧!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叨念你们多少遍。”看着母女俩抱在一起的样子,龙父只好用龙老爷子劝母女两个。
“看爷爷去喽!”龙静雪挣开母亲的怀抱,向山上跑去。
龙母拭了一下噙在眼角的泪水,拉住凌霜和傲霜,道:“不要理那个疯丫头,我们慢慢走。路上累吧?”
“娘,我们不累。娘,您还好吧?”凌霜温顺的回答。
“我就喜欢凌霜这样的,有女孩子样,温顺可人。”龙母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我那疯丫头,就象一个猴子,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听了母亲的话,龙静云脸色微变,走到父亲身后,轻轻耳语了几句。龙父轻轻哦了一声,举手制止了龙静云。示意他不要声张。
子女的平安的归来,使笼罩在龙家的焦虑烟消云散,一派喜气。酒宴还是摆在龙老爷子的院里。借着女儿梳洗的机会,龙母简单的问了一下。女儿和项承志结为夫妻已经想到了,却没有料到的是竟是建文帝给主的婚。惊愕之余,叮嘱女儿暂时不要在提起此事。
酒席散了以后,龙母仔细安排了儿女门下去安歇后。和龙父来到龙老爷子的面前。龙老爷子听了以后,花白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们龙家会和建文帝扯上关系。沉思良久,道:“赶紧给几个孩子的婚礼办了。告诉几个孩子,就说他们从来就没离开过太湖。”
嫁给山水十逸的传人,自然辱没不了龙家的名声,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两天后,龙家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五个人同时拜了天地。项承志就住在龙静雪的宝瑞阁。龙静风让出了自己的听风院,暂时住进了龙静云的卧云楼。只待来年天气回暖,就给项继先另建住处。
热闹几天后,龙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不过,令几个人失望的是,书逸和画逸没有如约而至。这一年里,龙家的三兄弟也先后成家。其间,兄弟俩去了一趟积翠庵,才知道几个人离开不久,王宾去了儿女那里。牛景先等人也先后离开了积翠庵。有心打算回一趟若耶山,可是龙静雪和凌霜姐妹都有了身孕,只好作罢。
转眼到了夏天,龙静雪先生下一个女儿。半个月后,凌霜和傲霜又生下一儿一女。把三个孩子抱到龙老爷子面前。看着三个白白胖胖的孩子,龙老爷子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微微有些发胖的龙静雪愈加显得珠圆玉润,看着爷爷高兴,打趣道:“再等几个月,我的三个嫂嫂生了儿子,爷爷还不得乐迷糊啊?”龙静雪的话立刻引起一片笑声。龙老爷子笑得前仰后合,声震屋宇。
天伦之乐正浓,龙静风引着几个人走进来,道:“你们看谁来了?”
一回头,几个人真是大喜过望。项承志和项继先急忙跑上去,扑通扑通跪下,五体投地,叫了一声:“师傅。”
端木豪一手拎住一个,呼地提起来,往两边一分,道:“哪里来的那些虚礼,赶紧准备酒饭。”
龙静风一笑,道:“这个不消吩咐。几位前辈请稍坐。家父家母少时就到。”
端木豪身后的书逸哈哈一笑,道:“我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你们就是磕头也没有用。”
莫心柔莞尔一笑,走到龙老爷子面前,盈盈一福,道:“一别数年,老爷子康健如昔啊。”
龙老爷子呵呵一笑,道:“你们小两口一向可好啊?”
“托老爷子洪福,还过得去。”莫心柔又是盈盈一福。
“你们要是还过得去,我们这些俗人还活不活了?”听了莫心柔是话,龙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孩子吧。”莫心柔看着几个白白胖胖孩子,
忍不住用手指抚摸孩子粉嫩的脸蛋。
龙老爷子看到莫心柔眼中无限的慈爱,道:“你们来了不能白来,更不能白吃我们龙家的东西。赶紧的,给这几个孩子起名。”
项承志和项继先再一次走到端木豪面前,恭恭敬敬地道:“请师傅赐名。”
莫心柔接过龙静雪怀里的孩子,轻轻的亲了一下,道:“师兄,你就给起个名吧。”
两个人虽然是江湖上人人艳羡的神仙眷属,只是一直没有子女,深以为憾。端木豪知道妻子的心思,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做人难,人难做,难做人。她就叫‘人玉’。”走到凌霜和傲霜面前,“他就叫‘人杰’。她就叫‘人英’。”
“项人玉!项人玉!项人玉!如花似玉的项人玉!”龙静雪对女儿的名字十分满意,对着女儿不停地呼唤。
项继先一脸凝重的走到哥哥面前,小声说了什么。项承志先是一愣,继而也点头,脸色也凝重起来。凌霜不明就里,走过去,道:“怎么了,继先哥?”
项继先抱过孩子,道:“这孩子以后就叫‘铁人杰’。”
凌霜的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时,人们才想起来几个人的悲惨身世。一时间惨然无语。
书逸和画逸失约不失信。除了在山野林泉徜徉,就是督促几个人练功。莫心柔也没有走,和端木豪留下,天天和三个孩子在一起,悉心照料,视如掌上明珠。
“纪纲死了!纪纲死了!你们看!”
从湖州一回来,龙静雨迫不及待的展开一张布告。果然,上面是处死纪纲的消息。罪名只有八个字:私蓄甲兵,意图谋反。处以磔刑。磔刑就是万剐凌迟。想起几个人险些死在他的手里,心里倒也有几分痛快。
回到宝瑞阁,龙静雪正在给女儿做衣衫。小床上,小人玉睡的正香,红扑扑的小脸蛋,就想一朵含苞将放的鲜花,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坐到龙静雪旁边,道:“六妹,纪纲死了。”
龙静雪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手里的针线,道:“是五哥带回来的消息吧?”
项承志嗯了一声,道:“我想去看看应大师。”
“你要早些回来啊。”龙静雪的声音很轻,人就象一泓春水,伏在了项承志的膝盖上。
项承志轻轻抚摸龙静雪隆起的腹部,道:“这回就我和继先去。看看就回。”
“嗯。”龙静雪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放在脸颊上。
第二天,兄弟俩搭着一辆送鱼车进了湖州城。然后,悄悄地雇了一辆车,前往古道山。
于路无话。兄弟俩刚到古道山下,就看到几辆乌蓬车停在山下。到了山下,兄弟俩还没有来得及拿下事先准备好的三牲礼品,就看到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走下山来。这不是建文帝吗?数年不见,建文帝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头上多了三行戒疤。建文帝双目微合,步履从容,登上了一辆乌蓬小车。鞭声一响,车声辘辘,绝尘而去。
几年前的风雪中,建文帝就是这样旁若无人的上了古道山。如今又是对兄弟俩视为不见,绝尘而去。如果再晚来一刻,只怕这一面也不可见。愣了一会儿,兄弟俩提着三牲礼品,失魂落魄的走进了东明禅院。拜过佛像,留下香火钱,怅然而归。
回到湖州,兄弟俩想起了飞英寺,再一次登上了塔中塔。太湖依旧水碧山青,帆樯点点。兄弟俩胸中的烦闷稍稍缓解。
“两位是戴公的后人吧?”兄弟俩一愣,不知道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中等身材,体型微胖,黧黑的面皮上一根胡须也没有,正向太湖眺望。
塔里除了这个人,就只有兄弟俩了。项承志问了一下心神,拱手道:“尊下认错人了吧?”
那人头也不回,用下巴指了一下太湖,道:“铁公的女儿还好吧?”
杀了他!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涌起杀机。这一回出来,琴和剑都留到了岛上。不过,就是赤手空拳也不是什么难事。正要靠近,那人似乎知道兄弟俩的心思,道:“应大师已经有了安身之所。你们也回到那里享受天伦之乐吧。没有什么事就别上岸了。”
“你到底是谁?”项承志的声音有些阴沉。
“我的师傅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铁公的女儿救出来。你们要不是沾了她们姐妹的光,还想逃出锦衣卫的手心吗?好在纪纲已经死了,只要你们小心些,总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好了,我还有事,是福是祸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下阶梯。
很快,就看到那人和一个大汉走出了飞英寺。走到寺门的时候,大汉回头往这边望了望。几个人一见,立刻长大了嘴巴:那不是黑龙吗?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怎么对我们的身世如此清楚?良久,项继先迟疑地道:“这个人怎么好像是那个到积翠庵里布施的太监吗?”就是他!项承志也点了点头。
项继先说的没错,却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奉永乐皇帝之命下西洋的郑和。而他们也没有看错,跟在郑和身后的人就是黑龙。
看到黑龙回头,郑和冷冷的道:“你回头看什么?灭你们龙王寨的是纪纲和锦衣卫,和他们几个没有关系。”
黑龙恭谨地道:“这个黑龙知道。”
郑和道:“没有你,我也无法向皇帝揭发纪纲的罪行,将他们绳之以法。当然,纪纲不死,你们的家人也无法获救。”
可是,郑和也不知道,因为龙王寨放火烧了王宾的宅院,才引起道衍的震怒,吩咐纪纲灭了龙王寨。可是,道衍也没料到,纪纲扣押了五个寨主的家眷,胁迫五个寨主为其效力,做锦衣卫不能直接出手的事。害的四个寨主死于非命。从贵州回来,纪纲继续扣押龙王寨的家眷,控制黑龙。为了几十条性命,黑龙只好忍着。终于在几年后,黑龙发现纪纲私藏兵器。他也打听到郑和是道衍大师的徒弟,是永乐皇帝面前的红人。就偷偷找到刚刚下西洋回来的郑和告密。纪纲一死,龙王寨的几十口人获救。为了感谢郑和,黑龙自愿做了郑和的贴身护卫。所以,项承志几个人才在飞英寺看到了黑龙。
几年后,又是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已经做了整整十七年龙椅的永乐皇帝放下一切,急匆匆赶到大庆寿寺。屏退了所有的侍从,永乐皇帝走进了一间简陋的禅房。破旧的禅床上,一个面容憔悴的道衍半躺半卧。
屋里,只有一盏麻油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听到声音,道衍费力的睁开眼睛,当他看到永乐皇帝,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道:“请恕贫僧无礼。”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宛如一缕夜风。
永乐皇帝走到近前,俯下身,道:“太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释放溥洽吧。”永乐皇帝一愣。道衍以为永乐皇帝没有听清,又重复一遍,声音还是很轻。
“好吧。”永乐皇帝的声音也很轻,还点了一下头。
道衍听到了,同时也看到了,脸上浮出满意的笑,阖上双目。
永乐皇帝没有走,端详着道衍安详的面容。良久,喟叹一声,拿出一只布包,打开,铺在桌子上。布片有二三尺见方,中间还有两张纸。
布片有字迹,奇形怪状,灯光下,显得诡异难测。永乐皇帝拿起纸片,接着灯光展开。字迹工整: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
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
紫薇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有望翠华临。
另一张:
阅罢楞严罄懒敲,笑看黄屋寄昙标。
南来嶂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欢衮龙袍。
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
下面只有四个字:臣录云南。
布片是纪纲拓的天书,纸片是胡濙从云南的无名野庵中抄来的。永乐皇帝苦笑了一下,提起来,放到油灯上。昏暗的禅房忽地一亮,转眼之间,布片纸片化为灰烬,飘落。
一阵寒风吹过,油灯倏然熄灭。
雨雪绵密,乍暖还寒。到今天为止,“九剑”之“太阿天威”全部上传完毕。说句心里话,我就是喜欢历史,中国的历史。正史,野史,杂史,民间传说,浩荡五千年,精彩之处,灿若繁星。有理得顺的,更有说不清的。借一段历史,诉说一段故事。这就是我的心愿,希望大家理解,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关照。可以加我的QQ:875093329(江湖岁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