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出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那个秃头叫做刘猛,前年过年前伙同了另外两个人,入室抢劫杀人,在追捕他们的时候,我曾经和他打过照面,阴差阳错下被这小子从我手下逃之夭夭,一直被我引为一大憾事,没想到今天在这么个情况下,能有个了解。说起来,他刚才能掏出颗手雷来我一点也不惊讶,这小子早就憋着和我同归于尽了。当时在追捕过程中,我击毙了他的一名同伙,那人是他亲弟弟,俩人相依为命的长大,感情深厚。刘猛侥幸逃脱后也曾经冒险偷袭过我一次,往我车里扔过一颗手雷,幸运的是,那颗没响。而且让我们全市警察都很没面子的是,这小子居然生生的从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毫发无损的钻了出去,杳无影踪。
一出酒店的大厅,我一眼就看见了惠美,穿了套紫色的小洋装,风情万千的站在一辆银灰色的奔驰600旁,冲我招手。我阴沉着脸,挎着司曼,大步走了过去。司曼在我身边轻轻拉了拉衣角,用我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冷哼了一声。女人啊,任何时间,任何状况下,都忘记不了本能。
惠美用一种貌似礼貌,但又很谨慎的态度,假笑着打量我身边的司曼,司曼有意识的靠在我的身上,用行动证明身份。我冷冰冰的问惠美:“有问题?”
惠美变戏法般的换上了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当然没有,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吧。”说着话,顺手拉开了奔驰车的后门。
我冲车里张望了一下,司机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目不斜视看着前方。我一拉司曼,低头钻了进去。惠美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司机不用她指挥,发动了车子,缓缓地开出了酒店大门。
没等我问,惠美就主动告诉了我们目的地,是一家据说很有名的川菜餐厅。我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街景,若无其事的和惠美聊天,惠美此时就是一个尽职的导游,沿路给我介绍如何吃喝玩乐。我们心照不宣的一团和气,谁也不提正事。我的眼神到处乱看,其实一直没离过司机的手,尤其是右手,虎口和拇指间厚厚的老茧,他要不是常拿枪,一定是个厨子。
到了餐厅以后,司机没有下车,惠美带着我和司曼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这家店的装璜很有性格,古色古香不用说了,难得的是用了很多的心思,把一些早年间老百姓的生活都天衣无缝的嵌入其中,外露的土墙,红灿灿的辣椒,腌制的腊肉,甚至还在大厅里种了不少的竹子。人造的小溪蜿蜒徘徊,无数的锦鲤悠然畅游。就连吃饭用的碗筷,桌椅,都用的是全部仿古风格。尤其是各处悬挂的灯笼和窗户上的窗花,喜气洋洋里透着股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喜爱。
惠美见我看的起劲,笑眯眯的问我:“乌先生喜欢中国风?”
我也笑呵呵的回答她:“老实说,没怎么在国内待过,看着新鲜。”
惠美了解的点点头,感叹道:“是啊,听说乌先生很小就去了国外,不过您的中文说的真好,我觉得比我都地道。”
我镇定自若的回答道:“这不稀奇,我会说的话多了,甚至还学过冰岛语。再说我毕竟是中国人么,中国人还能不把中国话说好了?”
惠美眨着眼睛笑里藏刀的问我:“看起来,您很喜欢中国?”
我夸张的哈哈大笑着说:“喜欢,怎么不喜欢,尤其喜欢中国女人。”说着使劲搂了搂身边的司曼,眼睛放肆的往惠美胸前打量。司曼身上有股子很淡的香味,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闻出来了,绝对的天然体香。
司曼娇羞的微微脸红了一下,很配合的给了我个飞眼,嘴里说了句:“讨厌。”手底下使劲的掐了我一把。惠美装作没看见,微笑着推开了一间包间的门。
包间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一个五十岁上下年纪,西装笔挺,鼻子上架着副金丝边的眼睛,下巴上留着整齐的胡须,眼睛很有风采,温文尔雅的冲着我微笑。手指上的一个蓝宝石的戒指夺人眼球,一看就是高档货。
我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在他对面拉开张椅子坐下,司曼挨着我坐,惠美很自觉地坐在这个男人的右手边,给我介绍:“乌先生,这位是我的老板,环太集团的董事长,陈子善,您昨天的所有问题都可以直接和他谈。”
陈子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缓缓地冲我伸出手说:“幸会,幸会,乌先生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啊。”
我嘴里打着哈哈说:“陈老板是风采照人啊,我们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但我能看得出,您可是干大事的人。能屈驾来见我,算是天大的面子了吧?”
他的手修长,白皙,皮肤一点也不松弛,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暗中使了使劲,他不为所动,面色平静,若无其事的说道:“哪里哪里,我已经老了,和你们年轻人比不了啊。像乌先生这样有勇有谋的年轻人,才是将来真正干大事的人,老实说,我可对你这个小兄弟是早就神交已久了,尤其是你在俄罗斯干的那票买卖,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说完,冲我冲我频频点头,一脸敬佩。
我嘿嘿一笑,尽管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还没打开的烟,我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烟来点上一支,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笑呵呵的对陈子善说道:“陈老板果然是够谨慎的,小子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俄罗斯呢,您说的是哪一桩买卖?不会是记错了吧。”
我和陈子善微笑的注视着彼此,同时的哈哈大笑,我身边的司曼在桌下竖了个大拇指。陈子善满意的晃着脑袋,我摆弄着手里的烟问道:“不知道陈老板今天请我吃点什么啊?”
一边的惠美接过话说:“这家店的川菜很有名,尤其是沸腾鱼,更是一绝,他们这里有新鲜的鲈鱼可以现场挑选,不如这位妹妹和我一起去给大家挑一条吧,你们男人先聊聊。”
我只能点点头,耳机里传来安远的声音:“这个陈子善是个人物,你说话的时候小心点,他可是个老狐狸。”我看了看司曼,司曼面带微笑的站起身,惠美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顺手把包间门锁上,大声的叮嘱外面的服务员不要打搅。
两个女人一出门,陈子善很自然的问道:“这位小姐是?”
我无所谓的看了一眼门外说道:“前不久认识的,只认钱。武艺高强,就是有点不知足,一张口能吓死人。”
陈子善哈哈大笑,赞同的回应我:“小兄弟你是个爽快人啊,不过人生能够及时行乐也算是美事一件啊。”
我顺口就接了一句:“要么说男人就是贱呢,拼死拼活赚俩钱,全他妈交代在这上面了,我和您是比不了啊,您富甲天下的,这对您不叫事,搁我这就不一样了,要么我能这么和你们计较啊,我能称呼您陈哥吗?”
陈子善愣了一下,他有点不太适应我的思维跳跃性,干笑着点着头说:“早就该这么叫了,你叫我陈老板,倒有点生疏了。”
我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直眉瞪眼的对他说道:“那好,陈哥,我可就蹬着鼻子上脸了,昨天我和你们这位惠美小姐说的那几件事情她和你说了吧,您什么意思?直给,我不喜欢绕圈子,咱是敌是友,全凭您一句话,说完了,我们痛痛快快的吃顿饭,该怎么着怎么着。您可别和我来您生意上的那一套,我不习惯。”
陈子善又愣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昨天惠美就给我打电话说过了,这件事情吧,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很大的误会。。。。”
我不等他说完,抄出把枪扔在桌子上,仰面看天。陈子善明显的吸了口气,略微一顿,笑呵呵的说:“这是何必呢?小兄弟有点太咄咄逼人了吧,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被把枪吓倒过。”
我不爱看他,看手里的枪,阴森的说道:“我不吓唬人,从来也不。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想和你讨论谁是谁非,我只想要个公道,最好的公道就是赔钱。明白了?”
陈子善沉思着不语,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从容不迫的抽烟,喝茶。耳机里的安远都快疯了,几乎是嘶吼着对我叫唤:“王天,**的吃拧了吧,知道自己干什么呢吗?你要是给我胡来办砸了,我把你脑袋摘下来。听见了吗,喂喂喂,。。。”
我知道我自己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妥,但我觉得我要是乌鸦的话,能把他们的杀人灭口都云淡风轻了的话,我自己都不信。
陈子善面色阴沉了下来,一口一口的慢慢喝着茶,忽然抬起头问了我一句:“你打算要多少钱?”
我使劲抽了口烟,慢慢地吐了出来,不理耳边安远的骚扰,盯着他的眼睛回答道:“杀人灭口三十万,我手里的东西三十万,无论你想要我接下来为你们做什么,都要另外再加三十万。”
陈子善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们俩又陷入了沉默的对视,他拿过面前的烟来拆开,抽出一根,也不点着,只是放在鼻子下面闻,闻着闻着忽然笑了一下,神情自若的看着我说:“乌先生不是个贪心的人,价格很公道,我这个当老哥的也干脆点,我先给你一百万,了了我们之间的恩怨,至于以后,我会让惠美继续和你联系,希望我们能够继续合作。”
我仍然盯着他,心里着实的有点不太相信,陈子善很随意的手伸进口袋,我迅速的把手按在了抢上,他冲我微笑了一下,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顺着光滑的桌面,一使劲推到了我的面前。说道:“我今天来就是带着诚意来的,这张卡的户名是吴亚飞,密码是今天的日子,你可以马上查一下。”
这次换我有点发愣,我耳机里的安远,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我操,这样也行。”不过好在我没有太丢人的马上打电话去银行,而是收起了我的枪。不知道陈子善发了个什么暗号,一分钟后,惠美和司曼推门而入。我们一团和气,宾主尽欢,喝了两瓶茅台,就着辣的让人吸凉气的沸腾鱼亲如一家。酒足饭饱走出餐厅的时候,陈子善已经有点晃悠了,还不忘了冲我嘱咐:“CD是个好地方,你可一定要多玩几天啊,让惠美给你们做导游,享受享受天府之国的其乐无穷啊。”
我也有点多了,打着饱嗝回应他:“一定一定,我觉得这里可是我的福地啊。”
我们相视大笑,勾肩搭背,任谁看起来,都像是两个刚刚欢聚完的老朋友,人生果然无处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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