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东西如此飞快,从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到自认为老实、正直的青年。从六年级转校,到三年死读,到三年苦读,再到四年荒芜。十年就这么一晃,悄无声息。
好不容易挤出了火车站,我重重地把手中的包扔在地上。苏州六月的太阳火辣火辣的,照得我睁不开眼。这时手机在我的背包里欢快地唱着。
孙霏霏在电话里吼道,张菁,到苏州了没?我这儿堵得慌,你就先自己打个的吧!
孙霏霏,不管你玩啥花样,我数到三,你不给我滚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一、二、三……
我看到孙霏霏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灿烂地笑着。我走过去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孙霏霏说,张菁,我想死你了!
我说,真想?
孙霏霏死命地点头,比小鸡啄米都勤快。
我说,真的?有些事光凭嘴说是没得用的,要用实际证明。
孙霏霏有点没想得过来,使劲地皱着眉毛。
我撅了撅嘴,诺。
你恶不恶心,就算想你也不能这样。孙霏霏不可理喻的看着我。还是你一直就性取向有问题我没看出,早就对我有了非分之想。孙霏霏脸上的表情由怀疑变成恐怖再变成畏惧,就好像我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我说,诺,帮我把包拎上车,你看你都想哪儿去了!
孙霏霏脸红着说,哪有包?你又没叫我拿包!然后不好意思的跑开去拎包了。
有时我就在想,我这样来回的在苏州、广州奔波,也算得上个大忙人了。但咱这生活质量怎就这么差了?人家哪个来回奔波的不是坐着飞机的?从上学那伙就听老师说他一个月要飞几次,某某小明星一天到晚说自己工作多辛苦,一天要飞几个地方,就连徐志摩在那年代也是在SHBJ来回飞的呀。
孙霏霏的开车技术还真不是盖的,我几次都把心提到嗓子口了,我说,看来我真的得学车了,我的小命可不能断在你手上,唉!当时听说你考了驾照我怎么就高兴糊涂了,还以为这辈子有司机了,唉!孙霏霏阴笑了两声,笑得我毛骨悚然。
回到我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把包拿下,我说,这些衣服明天来挂吧。孙霏霏说,得了,你就懒吧,我明儿回去,到时你一人弄不过来,现在就挂好吧。我问,为什么回去。她说她妈身体不是很好,想回去看看。我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说,你还是顾顾你的生意吧,到时回来请我吃饭就够了。
孙霏霏是苏州人,她妈妈是个胖胖的小学老师,初给我的印象挺严厉的。当时第一天遇到孙霏霏,她搭着眼在那哭,旁边站着她妈妈、爸爸、爷爷、奶奶。那时没好意思细看,就觉得这又是哪家娇身惯养的小孩,又觉得挺郁闷的,我也第一次离家,心里本来就挺不舒服的,被她这么一哭,就顿感怅然。后来知道孙霏霏是苏州人的时候,差点没被我们抨击死,我们笑她就这么大点出息。
后来我留在苏州工作的时候,孙霏霏和我住在一起。她妈妈来看过几次,我也去过她们家几次,都是承蒙她妈的邀请,孙霏霏才没得那好心呢。
周末在家睡到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然后就坐在床上看电视,孙霏霏不在挺无聊的,其实就孙霏霏在也挺无聊的。后来坐着不舒服就干脆趴着,后来坐床上不舒服就干脆坐地板上。坐着坐着就又睡着了。
我们的宿舍一室一厅,客厅不过以前上学时一个半卫生间那么大,放得下吃饭的桌子和三张椅子,一张椅子是用来来人时坐的,卧室只有张床和一个柜子,柜子上就放着我看着睡着的电视,不过细想也好,没让我捧着碗站着吃饭,没让我连地板都没得躺就好。说实话好歹我们也有个厨房有个卫生间,有个冰箱有个洗衣机。孙霏霏说我们可以少买几把拖把也不能不买洗衣机。
我醒来的时候快十二点了,看看手机,有四个未接,翻开来看都是林小夕的。我正准备打过去,电话就震动了。我说我们俩多心有灵犀啊,我刚准备打过去了,你就打过来了。林小夕说,你还好意思,睡到这么晚,今天怎么不去创业了?我说,孙霏霏不在,一个人没劲。林小夕说,你到车站接我,我陪你。
其实我挺不喜欢林小夕老说这样的话。起初她这么说,我真以为她回来了,后来才发现是骗我的。林小夕说张菁你真够傻的,你以为是偶像剧啊,不过你也要理解我,我是真想你们啊!
但这一次林小夕是真的回来了!
林小夕在BJ读研究生,当时我们俩一起备考的,我们早上六点起床,然后一整天闷在自习教室,晚上九点半回宿室,十一点睡觉。林小夕想读研完全是因为对学术研究的热爱,我想读研是因为现在本科生真的算不了什么了,没得个文凭到哪都站不了脚。真是应了人们的话,思想不纯,目标不正确,没有坚定理念的人总是会失败的。没等考试那天我就放弃了。我还是善良的,知道父母赚钱不容易。对于学术,我是挺喜欢的,但没办法,看那些专业书没两分钟我就会犯困。
后来应聘了各种各样公司企业,好不容易有个公司要我了,却因为一个月的工资与我曾幻想的色彩斑澜的生活差别太大了,还有我天生受不惯拘束,所以八个月后我终于离开了。我跟我妈说,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妈说,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就一只会空想的人,做事永远有头没尾。
我妈说得没错,从小我的梦想就在不断变换,小学的时候就想当个运动员,参加奥运会,拿金牌;要么就是做个女警,那绝对是受港片的影响;还有就是当个女兵,这也是我妈对我的期盼。五年级,机会真来了,市体校来招生,一眼就看中了我。六年级的时候,本来都准备去体校了,后来人家都说体校不好,小孩文化教育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体校,不过这就是一家子讨论了一个暑假的结果。上了初中反而没得理想了,唯一的就是考上好高中。一切无关学习的,也就不想了,也不参与了,包括体育。上了高中,不甘活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总想做个被世人敬佩,被后代传颂的人,比如知名女企业家,比如孔传瑞那样的人,等等,就连**那样的交易也想过。所以我妈说我不切实际。我同学说你去当演员吧,那样什么人都能演。但人家演员也不是说能当就能当的。生活还是按部就班的继续着,只是偶尔存在着点幻想罢了,说明我的人生还有点追求。
辞了职,我就四处筹钱,好朋友不是很多,有钱的好朋友就更不多了。我开始了我的“创业”道路--开了个小店卖服装。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挺舒服的,偶尔还可以看看自己喜欢的书,写写自己喜欢的文字,但日子过的特紧巴。有时就想,干脆傍个大款算了。孙霏霏说,得了,就你那样?要啥没啥!林小夕说,张菁,女人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女性独立已经多少年了,你知道吗?我说,你俩至于吗?我这不随便说说嘛!
我知道我不是个专情的人,不管是对物对事还是对人,因为自身的缺陷太多,需求才多,所以做人就会变得犹豫不决。咱不追求完美,可咱不能十全一美都不足吧!
林小夕变美了,比以前更白了。我说你不做调查?整天都干嘛呢?怎么能养这么白呢?林小夕说,你就嫉妒吧!
哎,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黑!走哪遮哪的光。有一次我们吃完饭回宿舍,走在路上。孙霏霏说,这路灯设得不人性化,这么矮,走上去都撞着头了。我准备验证一下她这话有多少价值,就故意撞上去了,后来就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具屈辱性的一件事,倒不是我个子有多矮,也不是我磕破了头,而是路灯熄了,整条路就这一个熄了!就在我撞上去那一瞬间!这可把她们笑坏了,我张菁的黑都把灯光给遮住了!
整个下午,林小夕一直在帮我打理店。她说,张菁,你的店没特色。我问为什么。她说,就那感觉,和人家店一样,千遍一律!我觉得你还是别开年轻人的店了,就卖卖老人的衣服,苏州好多老人都有自己的积蓄,那是个很好的市场的。我说,哦!
我知道,坐那半天没个生意,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晚上我们去以前学校旁的小饭馆吃ZQ鸡公煲,混在一群群大学生中,突然觉得好悲凉,曾经承载我们四人欢乐的小饭馆现在有着新的生命力注射着她,我们早已远离。
吃完饭林小夕要去唱歌,本来说唱到两点的,可还没到十二点就唱不动了。林小夕说,张菁,你也唱两首撒。我摇头。林小夕说,菁,你唱得再难听我也不嫌弃你的。我说,别,我承蒙不起。
我可是受过打击的人,常常是唱完一首歌,别人还没知道我唱的是什么。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跑掉的歌与在调上的有什么区别,就像l和n我永远分不清,但我还是很识趣的,既然纠正不过来我就放弃。
唱完歌,林小夕坚持要去麦当劳。我说我可是在减肥的人。林小夕说,只是坐坐,再回味回味那时的感觉。我说,你疯了?不买东西坐那儿人家鄙视你的。林小夕说,那我就买杯饮料,你就让人家鄙视吧。
以前我们四人一起出去唱歌,一直到两点人家打烊,那时宿舍早已关门了,我们就跑到附近的麦当劳睡觉,然后清晨六点回宿舍。我们笑嘻嘻经过门卫大叔时,大叔忒无奈地摇头,就好像我们是群败家子。尽管那时我们的确是群败家子。
林小夕第二天就走了。顶着黑眼圈走了…
我也顶着黑眼圈去店里开始忙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