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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日流星

这一天跟这个世界过往的无数年月没什么两样,太阳升起,光茫普照大地,风不大,只有一点,或许某些地方是雨不大,也有一点,但是无妨,无妨那一刹那的耀眼在这个时间窜入这个世界。

那时的天是湛蓝的,那时的云是柔白的,但是那颗星——天外流星,毫无预兆的砸入了这方天地,恍若原本就在那碧天之中停留的一点光,在今天突然要燃尽自身的所有来接近这方大地,它千万年的存在都只为这一刻。这一瞬间,皓日成萤火之光,白云俱金芒照体,天地不敢与之争辉。

在它划过之后,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只那么短短一瞬间,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大地上除了瞎子,所有动物都被它的光茫刺到睁不开眼,那些稍稍瞥到一眼的生物都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感觉,就是这颗流星它是活的,但它绝对是活到超然物外,无我之境,这是任何时间、空间、能量都不能阻挡的东西,它像是神的眼睛,就这么悲悯的望了一眼他们生活的世界。试问神,怎会允许凡人与他对视?

此万丈光芒深陷大地仍不知收敛,在它落下的地方,冲天而起一道光柱,自哀牢出,直射云海,其光有如实质,飞鸟不敢靠近。如此大的目标只怕马上就会在这大禹神州掀起一场热闹。

但是这颗流星偏偏好死不死的落入了这座大陆第一迷山——哀牢山中。所谓大陆第一迷山,这里山的意义,绝不仅仅是“望山跑死马”,单单止于遥远。不知从何时起,它成了这块大陆上最后一片荒芜,但是从没有人怀疑它会一直荒芜下去。这里花无人敢采,路无人敢开,只因为那一句不知从何时起流传开的大实话,“无头悲鸣化挽歌,日出哀牢无活物”。

然而,今时今日,哀牢山注定不会平静。这山,这天,这大地,都在等待日落。

“就在前面,全体加速!”夜幕下的哀牢山迎来了一拨距离死神最近的人。这个首领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反到是个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之人。但是军令如山,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人进山,而山呢,山如鬼门。进了这哀牢山,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人每向前迈进一步,都要重复一遍另心脏崩溃的过程。这山一座连一座,好像都在呼吸,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带给他如身处于别人肚子里的无望,他的腿在微微发抖,从下到上逐渐剧烈的抖动,饶是他精深的内力都制止不住身体的颤栗。

“嘘……”甩两下,转个身再耷拉一下裤腰带。啊?原来他刚撒了泡尿。

“这见鬼的任务,凭什么就刚好派给了我?探山?这哪里是探山,简直就比把头伸进狮子嘴里给它探胃还恐怖,至少狮子还有心情好的时候吧,可是这山。”他把脑袋故溜溜转了一圈,眼前的漆黑叫他一阵发怵,目光最终都只能停留在那道冲天的光柱上,“我打赌它只想吃人。”施华怎么也没料到今天会遭到这么一记闷棍。

“疯子,究竟是哪个疯子说要从这里带走那颗流星,要拿便自己来拿呗,凭什么他一句话就得老子替他玩命!”在大山深处传来这么一句哀嚎。

这不是本州长官的命令,而是那个胖子。那个看起来纯粹是个农民的胖子的一句话,可是素来冷静的州长官却偏偏听了,那不就是个来拉关系、认亲戚的农民吗?为什么拐了个弯却像是我奉了他的命令来这的?不过豁达的施华转念一想,这整支部队也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娃儿,大不了全都撂在这儿然后从哪个山脚溜了,赶紧回家找那几个爹去,顶破天了也就是一顿骂。管他赶不赶得到那个光点,打死也不能久留,任他前面是什么,出哀牢山,越快越好。老子只是来打零工的,真卦在这儿可连抚恤金都没人认领啊。

可他还是严重低估了哀牢山的力量,只道“日出哀牢无活物”,却不知哀牢山的夜晚也是会勾魂的。绕了大半夜,离那道光束的距离只剩下几里,他带来的人也已经折损了大半,每次不是“啊”一声,就是“哦”一声之后便少了个人,可是周围漆黑,能见度极低,又时间紧迫,所以都只是胡乱搜索一下就带着战战兢兢的心情继续前进,到后来干脆不管不问。

直到某次点名时部队的人居然又全员到齐,让施华顿觉无语,恶寒地想他们是去哪里吃宵夜却不通报一声,还集体拿本部长官开涮。不过很快,这恶寒就全部变成了他的冷汗,那些失踪后又多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它们随时都会对身旁那些毫不知情的士兵来上一口,过不多久被咬过的士兵又会从原地爬起来继续上演这将人变成吸血鬼的一幕。直到惨声不断,尸横遍野,众人才惊觉,脚后竟跟着一路的尸体,还有些正拖着他半落的脑袋在恐怖的爬起,身边更是有好多血红色的眼睛在茫然的凝视。

还好尸变的那些傢伙几乎丧失了全部身为人的智力,只留一点本能,或许他们的本能中也有要跟着这支部队的意识吧。施华此刻幡然醒悟,暗对自己说了句,“娘啊,我人生最大的失误就是听了那几个爹的鼓惑,跑来投军。”

当然反省的同时他迅速集结了部队的战力,“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还清醒的人全部都集合,都到我身前来,不想变成怪物就少做纠缠,让我看到你们的眼睛。”施华只够来得急庆幸清醒的人着实不少,看着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他发现生活还是有希望的。然而那群眼睛的主人们再清醒都不免愣一愣,因为他们听到了长官的下一句话,“都跟着我跑!”

底下,“……”

在这片人畜不生的哀牢大地上,施华的队伍经过了重组、逃亡、造陷阱诱敌,终于把这群非人的怪物抹杀。从头到尾都没人关心一下为什么会产生这见鬼的尸变,或者一开始的人是怎么死的。尸体全部被就地焚烧,余下的人继续前进。

可是自一个时辰前起他们的队伍就似乎再没能朝那条光柱推进一寸,无论是目测距离还是探测距离都在向他们证明:它就在面前,但是我们没在前进。荒谬!如此快速的急行,何况一直以来的方向都丝毫无差,不可能因为那几次剿尸就原地打转,他们身后那几个洞窟还在冒着火光,是刚刚集中焚尸留下的,很明显的可以分辨出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可是那道光柱却始终在前方,不见离得更近一点或是更远一些,难道是我们所有人的幻觉吗?就算是海市蜃楼也有被我们追到面前的时候,可那光束却巍然未动。

“轰、轰、轰”,脚下的大地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起伏耸动,如同有什么擎天巨兽要从地底的最深处出来。一轮又一轮渐强的爆炸声在部队的周围响起,这支疲惫的部队精神再麻木也被稍稍震撼,“哀牢悲鸣,哀牢挽歌!”这声音已不带一点生机,在队伍里不少人口中呢喃。历经过身边人一个一个失踪、死亡、尸变之后,他们中一些人也许都不愿相信自己还活着。

什么?哀牢挽歌?谁也没告诉过我哀牢山有这么震撼的挽歌啊,骗人,根本五音不全嘛!还以为哀怨又缠绵呐,那么我这个文化人好歹也感受一回人间绝唱才回家乡找我几个爹哭一顿啊,而不是这种闷闷的爆破声。等一下,爆破!狗屁挽歌,这分明是人为的开山声,可是这里是哀牢山啊,不用试也知道:哀牢山的岩壁比钢甲还硬。什么人有这种力量?

施华自己也想不到他这次的判断竟如此准确。在他们周围飞沙走石,一阵乱“轰”之后,终于在某一块石壁轰然倒塌后,露出了一双深蓝的眼睛。接着无数微弱的火把往这双眼睛凑来,当施华看清楚这双眼睛后那颗猥琐的脑袋后,顿时心情舒缓了大半。钻地鼠龙,这是一种几乎没有攻击力的野兽,有着传说中“龙”的身体构造,却完全是鼠的德性,只是能分泌一种能消融岩石的特殊唾液,以土为食。正当他纳闷这头钻地鼠龙怎么会如此不识趣的在这里挖哀牢山时,身旁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显然他这口气是松得太早了。

碍于钻地鼠龙的身躯过于绵长,等到它猥琐的全身都爬出洞口众人才看见它背上赫然坐着一个彪形大汉,皮革背带,那装束是这么熟悉,但实在无法激起心中一丝丝的亲切感。

呼延人,竟然是呼延人。原本与自身所处的禹州天各一方的呼延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要横渡哀牢山到达这个地方,呼延人要迈过的距离可比他们要多得多了。但是谁也不会认错,呼延人,这是真的。

同样身为人类,这两个族系可以说是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熟悉,他们如此熟悉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仇恨,一种谁也说不透的禹州人和呼延人各自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仇恨。也许就像人类看到老鼠会觉得恶心,要予以消灭一样,这两个民族互视对方为老鼠,毫不掩饰的厌恶。呼延人觉得禹州人占了他们的土地,而禹州人觉得呼延人污染了他们的空气。相较之下,呼延更加强盛,那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民族。若不是有哀牢山这座几近绝壁的山脉挡着,禹州早已被呼延人蚕食。

施华忽然脚下一轻,一股极大的不安迅速漫延上他的心头。就震颤了这一小会的时间,想不到命运就宣判了。他竟没留意到自己离呼延人如此之近,还被一把制住,施华就像一只笨猫被人拎起了脖子提到身前。面对他的是一双高傲的眼睛和一副充满玩味的表情。

身后有这么多同伴,但他不敢反抗,这可不像部队作战那样可以镇定指挥,仗着人多照样可以一战,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啊,万一稍后了听到了“咔嚓”那么一声,十有八九会是自己的脖子断了。

“禹州人,你们在这儿干嘛?告诉你们,灭了你们就像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把你们的装备全放下。”

在他说话的当口,那洞口处竟源源不断的涌出了不下数十个呼延人,都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全没把面前这些禹州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待到某一个貌似这群人首领的人行来,睁开他的牛眼就命令道:“弟兄们,把他们绑成一串,等找到那颗流星再一起拉回大营。”

“是。”从他身后跟出的一大群呼延人吆五喝六的就干上了。禹州人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或是胆早都吓没了,竟都没了主意。他们的长官可是还没出声就被提着脑袋了啊。打还是不打,这也是个问题?

“禹州人个个细皮嫩肉,没像个男人的。”那个头领抬起施华的下巴,乍一看是张小白脸,可如今施华气血沸腾,却是看着白里透红,水灵灵的。“白净得过分,呵呵,到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哈哈……”呼延人全都拔出了手中的刀,遏制住蠢蠢欲动的禹州人,豪爽的笑着,心情畅快的很啊。

“那个,等等,等等。”在禹州人队伍的最后慢慢走出来一个胖子,施华眨巴了两下眼睛,没看错,是一个胖子,一个纯粹的胖子,绝对没有大款范,甚至连伙夫都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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