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乡里天已经都黑了,晚上我们在乡政府里吃饭,这饭吃得可真叫一个累,林默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好像一说话就会死似地,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我看这家伙是装B装上瘾了,乡长和几个干部则一个劲的给林默敬酒,就我和所长两人互相说几句有的没的。
吃完饭后我和所长回到所里,林默则住在乡政府安排的一栋老房子里。
我问道:所长,我们照片也发完了,明天干什么呀?
所长道: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如果村民们发现了可疑人物,才轮到我们出动。
我道:那明天我们接着去喝茶下棋,那个林默怎么办?
所长脸上露出奸笑的表情说道:那是我明天要做的事,至于你嘛,就陪着林默那家伙到处走走,他是城里人,应该对乡下感觉比较陌生,给他多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情况。
我一听就急了:所长,您老可够行的啊,你自己跑去潇洒,把这个难啃的骨头丢给我,还真会想啊,我才来这里半年,自己对这里都不熟,怎么给人家介绍啊!
所长边剔牙齿边说:那没关系,我让乡长叫个当地的干部陪着你们不就行了。
我说:那直接叫个乡里的干部陪他不就行了,还叫上我干嘛呀!
所长道:好歹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家乡干部跟他又不熟,你就陪陪人家有什么。
我心里骂道:搞得好像我跟那家伙很熟似地,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醒了,但赖在床上不起来,心想:丫的,叫老子陪也行,那就得随老子的意,老子爱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又快睡着了,没想到那个陪同的乡办公室刘主任特别积极,跑进来叫我:小夏,小夏,快起来,人家林队长都在外面等半天了。说完还用手不停地摇我。
我呼的坐了起来,对他叫道:急个什么劲!别老是一口一个林队长的,不就是个挂职的副大队长吗,搞得跟个什么领导似地,至于吗!
刘主任也急了,说道:好好好,那你继续睡,我跟你所长说去。
我忙叫道:哎哎哎,你别拿所长压我啊,我不怕!叫那林默在等一会儿,爷我要先起来洗漱一下,然后再吃个饭。
刘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说小夏啊,那个林队长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搞得跟大仇人似地。
我道:对!血海深仇!行了吧,你别磨叽了,快点先去陪你的林队长吧,我弄好了就出来,行了吧!
我又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来,看见刘主任在那里走来走去,显得很不安,而林默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跟个雕塑似地。
刘主任看见我出来了便赶紧叫道:小夏,怎么这么慢啊!人家林队长都等急了!
我白了刘主任一眼,心道:那家伙看上去像等急的样子吗!估计叫他在这里站一天都没问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说道:急什么,我这不来了嘛!今天去哪儿啊!
刘主任眨了眨眼,看着林默,看来他也没想好。
这时林默说话了:这里哪个地方林子最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声音听起来不错,有点磁性,估计可以吸引一些小女生。
刘主任道:林子最密的地方应该是土毛子那边了。
林默问道:那个地方有没有跟别的县接壤?
刘主任道:有,跟隔壁K市的N县相接。
林默问:从土毛子到离N县最近的乡村有多远?
刘主任想了一会儿说道: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没有人走过,估计有三四十里地吧。
林默又问道:那这之间有没有村庄?
刘主任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走过,不过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林默问:谁?
土毛子的老杨头。刘主任摸了摸脑袋道:只有他会到很深的山里去打猎,只是他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
那我们就去土毛子。林默说完便向外走去。
我心道:这丫的臭小子,搞得好像是他要带我们去一样,搞什么飞机也不知道!
林默自己开了一辆局里的桑塔纳来,我们便坐他的车,在刘主任的指引下又来到了土毛子。
村子里面的路太小,车子开不进去,我们便把车停在村口,三个人往老杨头的家走去。
老杨头开门看见是我们,高兴地大叫:哟!夏同志,刘主任什么风又把你们吹来了,快快快,进屋来。
我们刚进屋,林默一声没吭便自己抓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看这家伙越来越不顺眼了,搞得自己真的是爷一样。
好在老杨头是个直爽之人,没这么多顾忌,看到林默面生,便转头问我们:这位先生是?
我说道:这位是县公安局派来的刑警专家,还是个领导,是副大队长呢,可厉害了!
我撇了撇林默,发现他听完我说的这些反话后竟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人的定力真的非同一般。
老杨头是直肠子,没听出我话里的味儿来,以为林默真的是个大领导,赶紧递上一杯水道:哎唷,原来是县里来的大领导啊,我姓杨,叫我老杨头就行,我这乡下人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您多多包涵,来,喝点水,这可是我们这里的山泉水,城里可喝不到啊。
林默摆了摆手,说话就跟当年的八路军似的:老乡不必客气,我们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下,您知不知道从这里到N县之间有没有村庄?
老杨头想了一会儿道:从山里走的话,要一直到N县的L乡才有村庄,中间只有一些从前猎户还有伐木队留下来的几栋破房子,好久都没用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林默道:那从这里到L乡有多少路程,要走多久?
老杨头道:差不多三十多里地,如果是我的话差不多走一个半天就会到,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不敢说。
林默问:那山里有路吗?
老杨头道:以前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道,不过后来没什么人走了,那小道估计也没了。
林默转头对我说道:那三个人很有可能会从这里走,他们其中一个曾经当过兵,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补给的话,从这里走到N县不是难事,而且我们调查过了,这里山林在F市最为浓密,从这里走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心想:你丫的,就这么肯定!别弄得自己跟真的神探似地,等下白忙活了一趟!最好那三个家伙跑到N县去,急死你!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老杨头过去开门,我看见一个村民站在门口正和老杨头说着什么,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老杨头把那个人带了进来,刘主任看到那人就打了个招呼:杨村长,什么事啊,这么急。
原来这人是土毛子的村长,杨村长进来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刚才二蛋家的娃在放牛的时候,有三个人过来向他讨吃的,那娃便问他们是来干嘛的,他们说自己是警察,要到山里抓坏人,那娃便回家给那三个人拿了一些干粮和腌肉,后来是他妈问他,他才说的,二蛋媳妇赶紧跑来告诉我,我估计那三个人可能是那三个逃犯,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就赶紧跑过来了。
林默一听,赶紧站了起来,问道:那三个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杨村长道:听小孩说,好像是往山林里面走了。
林默对刘主任说道:刘主任,您赶紧给乡里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可能找到那三个逃犯了,让乡长和陈所带一些人过来,您在这里接应他们。
接着林默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县局的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叫赶紧派人过来增援。
林默挂掉手机后转头对我说道: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先去跟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我听了一愣,说道:我们就两个人,这怎么说走就走啊,而且我连枪都没带啊,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打起来怎么办?而且我们也不熟悉这里的路啊!
林默道:我有带枪,叫杨大爷给我们带路。
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啊,那几个可是亡命之徒啊,就我们三个人,有一个还是快七十的老家伙,这要真遇上了,保不准我们三个要全交代了。
我磨蹭道:要不然还是等增援到了再说吧,他们三个人生地不熟的走不快的。
林默大声喝道:你这么胆小怎么当警察!等增援来了我们就找不到那三个人了!
这时老杨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猎枪,摸着枪管说道:这些年缴枪,我舍不得这个配了我半辈子的老伙计,所以没交上去,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用场了。
我看着老杨头说道:您老人家真的想带我们去,您就不怕,那三个都是亡命之徒啊!
老杨头道:这有什么不敢,邪不压正,这些坏人肯定心虚,应该是他们害怕才对,而且我这身子骨多少年没动过了,趁现在还能动,好好再干一回!
这下轮到我无语了,连个黄土埋脖子的老人都这么勇敢,我这当警察的怎么能够贪生怕死呢!
我马上也叫道:妈的,谁说我怕了,老子是警察还怕那些犯罪分子不成!走,让你们看看老子是怎么逮住那三个王八蛋的!
我们三个找到二蛋家那个流鼻涕的小屁孩,然后沿着那个小孩说的方向很快便走到了林子里,林子非常的茂密,充满了各种昆虫、鸟类和野兽的叫声。
林默走了一段后突然指着地上对我们说:快看,这里有脚印。
老杨头也蹲下去看了看,还摸了一下地上的土,说到:还是新鲜的,肯定刚过去不久。
我也对着地上左看右看,妈的,哪里有脚印啊,坑坑洼洼的好像哪里都一样!看来这就是有经验跟没经验的区别。
老杨头在前头带路,林默居中,我殿后,又走了一段后,老杨头突然从一根垂下来的树枝上拿了个什么东西,放到鼻子旁闻了闻。
我们过去一看,原来是几根头发,老杨头说:看来我们走的没错,那三个人就在前面了,这些头发都是刚刚被树枝挂掉的。
我心道:丫的,你个老头眼睛怎么这么尖,这都能被你发现!真服了你了。
越往里林子越密,比我上次进的那个林子茂密多了,那些树都是挨着长的,中间几乎都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还夹杂着许多低矮的灌木和一些不知名的大型草本植物。要是没有老杨头带着,估计我们真得迷路了,不过我想想那三个逃犯也是够厉害的,这样的密林也敢闯进来,看来那个当过兵的肯定是个侦察兵。
不一会儿我们走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点的地方,我看见有一堆灌木倒在地上,好像是被人连根拔起,地上还凹下去一块,里面的泥土非常新鲜,明显这些树是刚被拔起不久,我赶紧指着那个地方大叫:快看,那几棵树倒了,估计是那三个人弄的!
老杨头看了一眼说:不对,这是野猪拱的,野猪爱把树木拱倒,吃下面的树根。
我本来也想露一脸充个专家,没想到一下子就露馅了,真他妈的丢脸,心里想想也是,那三个人逃跑都来不及,还吃饱了撑的把树弄倒干嘛呀!看来以后自己还真得多学一些真本领了。
老杨头说:大家要多加小心,这两年枪都被没收了,也就没什么人打猎了,所以山里的野猪又多了起来,虽然这些东西一般不主动攻击人,但还是有威胁的,要是被这些家伙给拱一下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们点点头便继续前行,这里的林木没有人维护都是自行生长,为了争夺阳光与土壤,每棵树几乎都挤在一起,树梢上的叶子更是密集,南方就是这样,就算快入冬了林子还是密得很,阳光几乎都透不进来,林子里面阴森森的有点吓人。
又走了大约有半包烟的功夫,前面的老杨头突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们都停了下来。
林默问到:怎么了?
老杨头道:等等,有点不对劲,这里的脚印非常乱。
我们过去看了看,这回我看出了点门道,由于这里林子很密,所以土壤里的水汽不容易蒸发,再加上常年枯枝烂叶和一些小动物或者昆虫尸体的腐化,这里的地面总是保持一种潮湿的状态,而且地面上一般都均匀的覆盖有一层枯掉的枝叶,而我们面前这块地面则显得非常的杂乱,有的地方枯叶厚有的地方枯叶薄,甚至有几个地方都露出了下面的土层,虽然我看不出脚印,但还是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在这里乱跑致使那些枯叶都被踢乱了。
我问到: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这么乱?
林默道:可能他们遇上了什么危险,而让他们慌不择路。
我问:什么危险?
林默说:不知道,可能是一些野兽吧,也许是野猪或者老蛇之类的。
老杨头道:应该不是,我说过野猪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更何况他们是三个人,而且这里也没有野猪的脚印,老蛇更不可能了,他们三个人还会怕小小的老蛇不成。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美国电影狂蟒之灾里面的那条巨蛇,就问到:会不会是很大很大的,就跟水桶差不多粗,有几十米长,都快成精的老蛇?
老杨头笑道:哪有那种东西,长那么大都快成龙王了,我长这么大就见过跟我胳膊差不多粗的蝙蝠蛇(蝙蝠蛇是我们这里对眼镜蛇的叫法)。
我还在那里冥思苦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时,林默突然叫了一声:不好,他们好像分散开跑了。
老杨头也过去看了看地上的痕迹道:两个人往东,一个人往北,看来他们真的跑散了。
我问:那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等大部队来再说吧?
林默摇了摇头说到:不行,都跟到这里了,不能让这几个家伙跑了,我去追往北边跑的那个,你和老杨头往东追另外两个。
老杨头却道:还是我去追那个往北的吧,你们两个在一起好有个照应,我在这山里打了一辈子猎,对这里熟的很,虽然现在老了,但是在这山里还是没人可以斗得过我的,而且我还有枪。
互道小心后,我便和林默往东边追去。
路上我们发现很多折断的矮树和灌木,那些断口都很新鲜,说明是刚刚被人弄断的,看来那两个家伙跑的很急,都顾不上躲避树木了。
在林子里昏天暗地的钻了一阵,我早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知道跟着前面的林默,本以为打死自己也不会再到这狗屁林子里来了,结果竟然又这样被逼了进来,要再遇到狗熊或者那个会笑的鬼东西那就真惨了,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突然被林默一把扯到一棵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