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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后山鬼影(一)

我母亲是位老师,小时候我一家人都是住在母亲单位的宿舍中。母亲工作的学校是在F市的郊区,比较偏僻,学校紧靠着一座山,叫做黄山,当然了,不是那个“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安徽黄山。

山脚有一个村子,就叫做黄山村,山上到处都是坟墓,早时不兴火葬,人死了都是修坟,大大小小规模不一。

学校就坐落在村口与山**接的地方,临着一条公路。学校建于六十年代,显得比较破旧,但是在当时那种乡下的地方有一所中学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所以学校的人气还是挺旺的。

学校有围墙围着,当时的围墙不像现在这样用水泥砖头砌成,还贴着瓷砖,只是随便用大的石条围了一圈就当是围墙了。

教学楼是紧挨着围墙建在山脚上的,因此有一小部分山脚也被圈了进来,当时的学校对这地方也没怎么在意,所以被围进来的这一部分山脚也是杂草丛生的,平时都没有人到这里来。

学校的另一头有一座尼姑庵,也是当时十里八村唯一的一座寺庙,小时候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大人们只说小孩子不能到那种地方去玩。庵里每天都有敲钟念经声传来,小孩子也不懂得那到底是干嘛,后来是听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学生说,那个庵里是用来放死人的骨头的,每天庵里的尼姑都会给那些死人念经超度。念经、超度这些东西我们小时候是不懂,但是听到死人和骨头,小孩子就害怕了,哪里还敢去那庵里面玩啊。不过我们这一片没有什么寺庙,所以庵里的香火还算是比较旺的。

记得当时应该是一九八五年吧,我那时候八岁,上小学二年级。这里我要说一下,我是一个比较好动的小孩,不过乡下的小孩子应该都是比较好动的,再加上父母都有工作,没时间管我,所以小时候就是整天跟着一帮朋友到处瞎跑。

当时我们的活动范围最多也就是到学校的教学楼为止,再后面因为都是高高的杂草,又没有路,所以我们也都不爱去,主要是怕有蛇。那个时候我们这里蛇还是很多的,而且大多数都是毒蛇,像什么眼镜蛇,蝮蛇,竹叶青,五步蛇(金环蛇),水蛇等等,小孩子中都在瞎传什么要是被五步蛇咬到了千万别动,走五步的话就必死之类的,搞得大家都很怕蛇。

这件事就是在那年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发生的。

在那个年代,放暑假就代表着书本作业都给我滚一边去,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小孩子那叫一个高兴啊,哪现在的小孩,放暑假还学这个学那个,搞得比上课的时候更累,结果到了最后发现自己当科学家也不是,当钢琴家也不成,当个书法家也没戏,学了那么多东西跟啥都没学好像没什么区别,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去打工。

城里的孩子还好,最多在城里逛逛,跑不到哪里去。乡下的孩子就不同了,那叫一个疯啊,满山遍野的乱跑,家长经常到吃饭的时候都找不着小孩,小孩子肚子饿的时候才会自己跑回家吃饭,总是被父母一顿臭骂,不过骂骂也就算了,第二天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

那天应该是刚放暑假的前几天,我跟几个朋友一大早就出去疯跑了,说实话现在想起来,当时玩的东西,也没什么太丰富的内容,无非就是抓抓虫子,逗逗小鸟,爬爬树,跳跳墙,挖挖沙子,玩玩弹珠,摔摔纸片,乱涂乱画,你追我赶之类的,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玩的那么起劲,也许是因为小孩子对什么都是好奇的吧,现在自己就没这干劲了,干一天活累个半死,那还有心情玩那些,就算要玩,基本上都玩电脑去了。

咳咳,又扯远了,再次言归正传。

记得那天我们抓了一个早上的知了,又疯跑了一阵,累的半死,后来坐在教学楼靠山的那一面休息,几个小孩随便躺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大树,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在那边商量着等下要玩什么。

我们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一个比我大一岁,一个比我小两岁,最小的一个是个女孩子,比我小了三岁,当时那个最大的男孩子小名叫做阿弟,他就对我们说了:唉,后山你们有没有去过?

后山就是指被围在学校围墙里的那个山脚。

对于后山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是有点怕怕的,那源于以前一个邻居的大哥哥给我们讲的一件事,他说有一天晚上他喝了点酒,人晕晕的,想出去透透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走到后山那里去了,当时他尿急想尿尿,结果刚刚尿到一半,就看见旁边的草丛里好像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他心想:我靠,半夜三更的这家伙在这里干嘛,难道也是喝晕了出来透气的?

他就开口问:哎,你是谁啊?

等了半天那个人没有说话,这时那个大哥哥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虽然晚上只有一点月光,但是他还是能看到,那是一件女人的衣服,红红的,上面似乎还有一些其他颜色的斑点,不过不知道怎么搞得,看不清楚穿衣服的人,于是他就走近了一点想看清楚,没想这一看把他吓得半死,他看见那草丛里只有一件鲜红的衣服飘在半空,好像有一个透明的人穿着它一样,大哥哥人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他说他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跑,就这样一直盯着那件衣服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件衣服突然朝他飘了过来,这下子他胆都快被吓破了,啊的一声大叫后转身就跑,一口气冲回了家里,在房子里抖了一个晚上。

听完后,我们问他那件衣服是什么东西,他说他也不知道,可能是鬼。我们就说是不是因为那个人长得太黑了,你没看清楚,他说绝对不可能,当时那件衣服离他不到3米,而且从其本来是人头的位置,都可以看到后面的草,说明根本就是空的!

后来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没睡,就怕看见那红衣服。

第二天我们都把大哥哥说的事给大人讲了,问他们那是不是鬼,大人们说那都是那个大哥哥瞎编用来吓小孩子的。不过大人们都说,叫我们这些小孩子不要到后山去玩,说那里有好多的老蛇,要是被咬了,喊救命都没人听到。

因此去那个地方我们压根连想都没想过,就如实跟阿弟说没去过。

他马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对我们说他进去过,当场我们几个就说他是吹牛,那里杂草丛生,都是蛇,连大人都从来不进去的,你个小屁孩还去过,我们都表示不信。

他一听就急了,他是我们中间最大的,就怕被我们几个小的看不起,就说道:大人没去过,我怎么就不能去啊,我前几天刚自己一个人进去的。

我们就问:那你说说里面有什么?

他随口就答道:没什么东西,就有一个小山洞而已。

听到有山洞,我们就来劲了,小孩子嘛,好奇心很重,看到山洞就想往里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们就赶紧问他:那个山洞你进去了?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就装出很了不起的样子说:里面也没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才进去一点点,就看不见了,所以就走了出来。

我们就说他骗人,根本没进去过。

他一听又急了,说道:跟你们说你们也不信,那敢不敢跟我一起去?

小孩子都爱逞强,就怕被小伙伴看不起,于是我们几个当时就叫道:有什么不敢的,去就去!你回家拿把手电筒,拿完我们就去!

于是我们就在那里等他回家拿了手电,然后就往后山进发了。

走到山脚边,几个小孩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杂草,就都有点心虚了。

小我两岁的那个男孩,我们都叫他小弟,他就问:真的要进去吗?要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最小的那个女孩子也怕怕的说道:是呀,我害怕,还是不要去了。

阿弟一听就来精神了,说道:看,说你们胆小还不信,怕了吧,哈哈,你们如果不敢去那我们就回去吧。

我当时虽然也有点心虚,但是我这人从小就是倔,别人说东我就得往西,而且我虽然比阿弟小一岁,但是我和他是念同一年级的,他一个人都进去过,现在这么多人要都不敢进去,我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就叫道:谁说我怕了,我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胆子这么小,你们两个要是回去,我以后就不跟你们玩了!

年纪小的孩子一般都习惯听命于年纪大的孩子,而且小的孩子最怕大的孩子不跟他们玩,因为平时都跟着大的孩子混,习惯了。于是那两个家伙也没办法,只好同意跟着我们。

我对阿弟说道:你进去过,你带头,我们跟在你后面。

于是阿弟犹豫了一下便带头开始往草丛里钻。刚钻了没多久,我也开始怕了,因为杂草太高把我们的视线都挡住了,眼睛里看到的除了草就是草,给人一种被困住的感觉,心里开始有点后悔,但是直接说又觉得丢脸,毕竟刚才自己话都放出去了,不好再甩自己的脸,于是我就心虚的问阿弟:阿弟,你说这里会不会真有蛇啊?

本来想借蛇来让他知难而退,但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我又问:你怎么知道没有,这里草长的这么旺,老蛇最爱躲在里面了。

阿弟说:跟你说没有就没有,我上次来都没碰到过。

听他这么说我也没话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他钻。

又钻了一会儿,突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一声怪叫。“哇嗷~~~~~~”听起来就像是婴儿的哭声一样,不过声音很低沉,不像婴儿那样响亮。

当时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心脏怦怦直跳,心想:哇靠!什么东西?

我们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的时候,突然在最后面的小女孩啊的大叫了一声,我们本来就已经被吓了一下了,神经都绷得很紧,这一叫就像直接刺激了我们的神经,我们也全都哇哇大叫起来。

我们边叫边往前跑,其实当时已经分不清方向了,也不知道前后左右是哪一边,反正往自己的前方跑就是了。跑了一小会儿后,我心里就开始镇定下来了,停下来往四周一看,靠,都是草,人都没影了,在这种环境下加上刚才又被吓了一下,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害怕,于是大叫其他几个人的名字。

叫了几声,阿弟和小弟就回应了,我们三个又聚到了一起,唯独那个小女孩我们怎么叫都没有回答。当时我们心想,坏了!要是把她弄丢了,我们回去怎么跟她父母说啊,要被自己父母知道了,那还不被揍个半死!于是我们就开始找她,当时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但是三个人又不敢分开来找,于是只好三个人挤成一团边走边叫她的名字。

大概有叫了五六分钟,夏天热,我们又没喝水,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有找到她,我们也没法再叫了,于是就只好坐在原地休息。

我们的叫声一停,四周马上就静了下来,连虫子的叫声都没了,这时小弟突然对我们说道:哎,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们马上就立起耳朵仔细去听,发现真的有声音,就在我们左边不远的草丛里,声音很小,呜呜呜的,听起来好像什么人在哭一样,我们三个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我心里想:这不会是鬼吧!

阿弟胆子大,对我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小声对我们说:我们三个一起过去看看。

小弟小声问:是什么东西啊,会不会是鬼啊?

看来这小子和我想的一样。

阿弟说:应该不是,听大人讲鬼都是在晚上出来,白天不会有鬼的。

我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于是都点了点头,由阿弟打头往那边的草丛小心翼翼的钻过去。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小孩子就爱胡思乱想,当时我心里就出现了一幅场景: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子,坐在草丛里哭,然后把头转了过来,惨白的脸上都是血,然后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我看见他嘴巴里长满了獠牙……

这样想着,差点让自己当场就崩溃掉,赶紧甩了甩头,不去想了。这时那个声音已经就在我们面前了,现在听那个声音大了点,好像真的是一个人在哭,这时我心里就想:该不会就是小云吧。小云是小女孩的名字。

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啊,她离我们这么近,我们刚才那么大声叫她的名字,不可能听不到啊。

正想着,突然前面的阿弟大叫了一声,便往前跳,我和小弟看了,也跟着大叫了一声一起往前面跳,之所以大叫是给自己壮胆。

跳到前头一看,我靠!还真是小云!她正蹲在那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

我一下子心里就来气了,大声对她说:我们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坐在这里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妈的,快把我们都吓死了!

小云没有回答我,但却哭得更厉害了,这下子把我们三个都弄得不知所措,于是只好坐在她旁边,一个劲的安慰她,过了一会儿,她总算不哭了,努着嘴,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

我看她有点稳定了,就问她:刚才怎么了,我们都在叫你,怎么也不应我们一声啊?

她带着哭腔说到:我害怕。

我说:你怕什么啊?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又问:你刚才干嘛突然大叫啊,把我们吓了一大跳。

她说:我看到旁边的草丛里有个东西。

我问:什么东西?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没看清,那东西会动,从我旁边跑了过去。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流露出一丝惧意,看来刚才真的是有什么东西。

小文对我们说到:我们回去吧,我好害怕。

这时我们几个心里都真的有点害怕了,于是就点头同意,准备回去。

我对他们说:我们现在都拉着对方的衣服一起走,如果等下要跑的话,这样也不会跑丢了。

于是我们排成一列,还是阿弟打头,后面那个人就拉着前面那个人的衣服,一起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发现旁边还全是草,当时我们虽然没有手表这类可以看时间的东西,但是还是可以大概估计出时间的,我们刚才进来估计也就花了十来分钟,本来现在应该要走出去了才是啊,怎么现在旁边还都是草,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迷路了。

我就问阿弟:你上次是怎么走出去的?

他说:上次就往里面走了一会儿,就看到那个洞了,从那个洞出来往原来的方向走,没两下就出去了。

我心说:坏了,刚才被吓得乱跑,又去找小文,已经找不到原来的方向了,看来我们真的迷路了。

不是我吹啊,别看我那时候小,头脑还是很不错的,我当时转了转脑子,就跟他们说道:没关系,我们只要固定朝着一个方向走,一定会走到头的,如果方向没错就可以直接走出去,如果方向错了,我们就会碰到围墙,到时候只要顺着围墙走,就可以走出去了。

他们想想,都觉得有道理,于是我们就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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