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的异常举止让方林镜更加心疑,只见他走到那把刀前,弯腰拾起,双手平托,仪式一般高举过顶。突然朗声问道:“敢问上天何为相思?”
“像你这种无情之人,怎懂相思”方林镜不合时宜的怪笑。
方勇听罢脸色极变,慢慢扭过脸来,煞白的脸色如白纸一般,声音发颤道:“是啊!你懂,你懂相思。就让这把刀永远陪着你!”他话没说完就见那柄相思刀脱手飞出,直击方林镜面门。
方林镜见刀来也不避,心下寻思自家辜负杨术,死在她送的刀下也算是交代了。正此时又见他脸上大变,露出怪异表情,似有极大痛苦,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白衣男子也是大惊,因为他看到那柄相思刀已经断成两截,是被那船舱内一根筷子击断的。他生平从未见过有如此内力之人,他一向以为自己不错可以横行江湖了,却不料还有人能用一只筷子从侧面劈开自己的劲气,将自家兵器击断。心下顿生骇意,但脸上却毫不变色。双手抱拳冲船内道:“不知是何方高人,小鄙这里有礼了。不知小鄙可有高缘一睹尊驾伟貌。”说此话时腰已躬下,待他答话,他动作如此,心下却寻思自己若能拜得舱内之人为师,定然胜过义天帮帮主,到时可将他赶下台,岂不快哉。
他等了时许,方听舱内有人道:“义天帮的生畜,饶你一命,还不快滚”。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果断不可抗拒。
白衣男子一惊,心下生了怀疑之念,便道:“尊驾若是不肯露面,小鄙不再打扰便是”。说罢,转身,如飞去了。
白衣男子走后,又三两伙计自舱中而出,将方林镜托进舱内。
船再行了里许,天上还只是午阳高斜,又有些人从舱中出来,却都是余惊未了,不敢大声喧哗,似恐一着不慎自家命丧黄泉。还有者已知自家功夫太弱而哀叹。
忽听“哗”的一声,甲板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阳光下,一白影自江中跃起。手中擒着一只长箫,直朝船舱击去。这男子却刚好是刚刚去的那男子。
原来他离开是假,埋伏是真。他刚刚去时,其实藏在船弦旁,想知舱中如何却没有听到动静,无奈只得放大胆子想与船中高手一博。
只见他白衣大袖飘然于空中,手执长箫,整个他为一道强流击向舱中。只听“哗啦”一阵乱响,白衣男子竟直接破窗冲入舱内。
外面甲板众人竟还刚从惊恐中醒来,纷纷拔出自家兵器以防万一。不过盏茶功夫,众人只听一声惨呼,有一人自舱中跃了出来,却正是那白衣男子。只见他落地之时踉踉跄跄退后几步险些跌倒。目中怒火高升,望了舱一眼,悻悻而去。
甲板上众人已知他被击败,纷纷进入舱中。
月夜,客船停在一处码头。方林镜躺在床上,双手捧着两截相思刀。他心中思绪万千,虽然被一中年夫妇浑厚内力和独门疗伤丹药所救性命无忧,但是相思刀断了,他于杨术结婚之前,杨术送他相思刀。当时他还发誓:宁愿人亡,不愿刀断。如今人在刀却亡,以后如何再见杨术,再则义天帮打老丈人主意很久,就算自己已经没有答应助义天帮来帮老丈人商盐,恐怕义天帮不会轻易罢休有其他阴谋在其中。自家得要赶往开封与老丈人商量此事。但自己新伤未愈,连起床都不得,还谈何北上开封。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几声,望着浩月发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方林镜才觉隐有困意,昏昏睡去。这一睡直到艳阳高升,客船已行了十几里了。方林镜方要起来,见一伙计推门而入,手中端了碗鱼汤道:“公子已经几餐没吃东西了,快些喝了这碗汤,解解渴。”方林镜一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接过那碗汤,直灌得呛了几声。此时他忽然笑了。那伙计见他喝得痛快道:“公子坐着别动,那位大侠吩咐了,要把这颗丹药服了才能起来。”说着果然见他手中有一颗丹药。方林镜也依了。那伙计又道:“我去端些午饭来给公子吃下。”说完转身去了。方林镜忽生了莫名之感,一个伙计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心。但心下也未多想,坐起注视着那两截断刀,只等午餐到来。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已有三餐未饭了。
不一刻伙计果然进来,手中托了些饭菜,虽都是些粗的,不过在他吃来却似真间极品,从未有什么食物比得上。
他吃完饭,伸个懒腰,只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连连双手捂胸,待痛楚初歇他才穿上衣服将两截断刀装入怀中,踉踉跄跄出得门去。
他一出舱便是一大厅,有众伙计在忙,众伙计见他出来脸上都露异样。他拦住一伙计问得那夫妇二人正在船尾。一到船尾只见有不少文人在此赏景,他四下打量见船弦旁放着一张方桌。有两人对座饮茶赏景,却不是救他夫妇是谁。方林镜一见慌忙整顿仪容大步过去就拜,他走这几步心口又剧痛,险些栽倒。
他单膝下跪胸中虽痛,口中却硬是扬声道:“感谢大侠救命之恩。”
只见那人一头长发披肩,两道英眉趋向发际。鼻梁高耸,脸上隐有皱纹,稍露沧桑之色。不过天庭饱满,气宇轩昂,不怒自威。他对面对坐一中年妇女,脸上有些富贵之气,相貌端正典雅和谒。
那男子好似不闻,一盅茶缓缓拿到嘴旁一饮而尽道:“我虽救了你,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若是没有你那斯敢来此船,我也是要教训他的。你就当这一拜是给老天拜地就是。你以后也莫叫我恩人,若不然或许你也会像那斯那样。”
方林镜听罢顿生倾慕之意,只觉此人与自家有此情意相投之处,遂大胆起身扬声道:“敢问什么是大侠”那男子听完微有诧意道:“所谓侠,乃是为国为民,故人称大侠。”方林镜道:“那么你救了我算是为国为民吧!”男子听完眉梢一动道:“我救你,你只是一介草民,何来为国?”方林镜道:“那么,那我以后也不必叫你大侠了,只是你救我性命,此恩此情日后有缘,若叫我舍生也当奉还。”他说这句话说得铮铮有力,说完就转身要走。
却听后面一人叫道:“慢着”,他回头一望,却是那妇女,遂转身,道:“不知夫人留着在下有何事,在下若能办到必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此时他又行了一礼,只见那夫人缓缓起身来,纤步到近前细眉一挑,绕方林镜行了一转,到他眼前冷冷道:“你这幅决裂弓是哪里来的?”说着手上扬起自家那把短弓方林镜一惊,忙用手摸向背后,却早不见短弓的影子。他脸上不动道:“这张决裂弓乃是我姨传给我的,怎么夫人认得这弓?”那夫人森然一笑,眼中射出寒光道:“胡说,谁是你姨。”方林镜听此话只觉多有莫名之感,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姨叫伊凡,怎么夫人认得她。两年前她患怪症医治无效就去了,她把这张弓传给了我,我现在的一点武功也是她教的。”说着他忽然嘴唇颤抖着。
夫人听了也是一惊道:“伊凡当真是你姨?她现在真的死了?”方林镜默然点点头。
夫人脸上忽露哀愁之色,又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方林镜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只得说了:“我母亲在不久前也仙逝了,她叫伊文。”他此话刚出,却见夫人手颤抖一下。他不解其意,又道:“怎么,夫人认得我母亲?”
夫人眼中忽然闪了泪光,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只见他呆了时许又道:“你姨和你母亲是怎样的人。”方林镜讶然道:“我母亲和我姨是一对双胞胎,可惜她们命薄,没能享到福就去了。”说时,他眼中也有闪闪泪光。夫人见他说到伤心处便道:“你还有亲人吗?”方林镜摇头不语。他动作还没作完,忽觉脸上一热,身子一番自己已被那夫人扇倒在地。
忽听一个凶狠的声音道:“你小子,你没听你娘说过她有三个姐妹吗?”方林镜不知她为何如此,只觉胸口又痛,也不反抗大声道:“可是他不知嫁给谁后没了影子。”他说没出口,又觉耳根疼痛,那夫人蹲下身子,将脸对着方林镜叫道:“我不就是么,你小子再不认姨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方林镜大惊,忍痛道:“我的那个姨叫伊林,你叫什么?”他此话刚出,耳根更痛,只听夫人狠狠道:“小子,想骗我么,你还懒了点,你姨不叫伊林,她叫伊勤,对不对?”方林镜刚刚确实用了个小计,她姨确定叫伊勤。如此说来,那夫人果然是她小姨了。于是她大叫了一声姨,才被松开。
二人对目相望,目中尽显苍桑,方林镜将以前之事都和姨说了,姨也谈了许多往事,有时不禁落泪。
方林镜突然找到了姨,心中如梦似初,晚上竟辗转难眠,又觉幸福,以后日子有托。一时兴奋,坐起床头,一缕月光射进,心头又有悲意。他起了身,辗转几步来到姨房前,乍一看,姨竟不在房中而也信步过来。二人望见,均是一笑,信步来到甲板,才见到中年男子。方林镜忽朝他行了个大礼道:“失武功如天,我倾慕已久,还请先生收我为徒,传我高技。”过了半晌,才听那男子道:“我不收入室弟子,但看在伊勤的面子上我传你几招还是可以的。”
方林镜听罢心头一安。那男子转身伸手抓住方林镜肩膀,他只觉,肩头剧痛难忍,不一瞬间又见他将手拿开,只听他道:“你身子骨不错还算硬,就是内力根基薄弱,怪不得输得那么惨。”他沉吟片刻又道:“我传你一套常法,再交你些法门,可以精进内力修行,以后会有大成”。说完他突出一脚,打在方林镜膝脘里,他这一脚虽只是轻轻一脚,但对方林镜哪里熬得住,怪叫一声跪倒在地。他方抬头,忽见那男子眼中大露不奈之色,口中道:“就这般功力,还想学武功。”说完,他调过头去道:“你每日早晨蹲着马步,吸些甘露为内力增长便会初见成效。”说完他转身入了舱内。
方林镜吃力爬起,心下忖道:“为了学好功夫,吃再多苦也值得。”
“你别怪你姨父”见他姨走过来满脸关切。“他就这副德性”。方林镜点头“嗯”了一声道:“外边清寒,你莫着了凉,快些进去吧!”说完也不做人两人走进舱内。
次日一早,方林镜果在船头扎马步,吸甘露,运气周身,只觉舒畅,胸中疼痛减了大半。不一刻见那男子自舱中出来,见方林镜闭目练功道:“别练了,这是昨夜我将一套开风掌法写在这本书上。你自家拿去研习,若练得得心应手,跟那白衣少年可在30招内不败。”方林镜听得欣喜,忙接过手来,细细翻阅,见其中妙处较多,一时也不好弄,遂将其装入怀中,方要道谢,忽听有人道:“你姨父昨夜忙了一大夜,为了给你这套开风掌,你以后可得认真练习,不得辜负我二老心意。”方林镜只连连道是。
原来那男子叫大海原为义天帮帮主却不知有何变故几年前又成了真义帮帮主,他本不想传方林镜武功,但再一深思又觉此少年性中有烈,恐有作为,又与义天帮结仇,日后对于自家定有用处遂每日给其自制奶奶丹助他恢复伤口,增长内力,这些方林镜当然不知道,他还真以为昨夜传他那些增长内力之法可真,自家身体康复快会在于此。
重遇佳人
不知过了多少日,客船飘荡转忽至一处极繁华处。
此时方林镜的伤早就康复,内力也大有提高,那套开风掌也练得几式。
他方一出舱,耳边欢笑之语不觉举头二望,船已靠近码头,听船上人说此处便是繁华扬州。方林镜举头四望,唯见街上人声喧哗,船上早有风流才子下船没入城中。
他再望时,眼光忽落在一根旗杆上,只见上面挂的不是旗而是一绢红匹布,上面绣着几只黑色蝴蝶依稀可见。方林镜大惊,他知自己媳妇杨术素来喜爱在红绢上绣黑色蝴蝶,一般人绝不会如此,此时在这里望见其中必定有事。
他不假思索,慌忙向大海和伊勤道别深情相望,忍不住撒下几行热泪,身下用力,飞身拿下那块绢子,便落在街中,不一瞬便被街上人影埋没。他一边行一边注意四下,这扬州城果然不同凡响,人声鼎沸,街上竟有些女子身披青纱,当街而行,竟也毫无羞意。
他行了片刻越往里走越是繁华,全然一片太平之像。只见一大楼立于街旁,上有扁额曰:“回梦楼”方林镜脸一红,正要转向。忽见一女子露些媚态,圆扇轻摇,身姿一摆,脸上浪笑道:“这位公子爷,以前可没见,不知是哪位官爷家的,今儿、老娘给你介绍两位姑娘,保你以后做梦都忘不了。”说着过来拉着方林镜手臂。方林镜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竟羞得动不了随她进入楼中。
方林镜方一进门只见一大厅,虽是白日,却有灯笼摆动。一些富家弟子里出处进,有的竟当众搂着女子上楼,方林镜一时傻眼,却见一中年女子过来,道:“兰春你退下”,见先前女子退下又至门外招客,方林镜望他一眼见她一脸雍容,身着华丽,身姿妩媚,直有夺魂摄魄之能不敢再看竟低下头来。
耳旁听得一阵浪笑,道:“这位公子今晚别走,我这儿有好些姑娘等着认识你呢”。说着腰肢一扭转身而去,早有几位女子簇拥而来,方林镜哪里抵挡得住,只得随她们上楼。
不多时来到一处厢房,里面早已摆了酒席。众女子拉着方林镜入座。不待坐下早有几杯羌酒送入唇边,只听一女子道:“公子,且把红梅这杯酒喝了再说。”不待他答话,酒已倒入嘴中。其他女子不甘落后,也要纷纷敬酒。
方林镜一惊,心中一动道:“各位姑娘,我方林镜何德何能,敢劳烦诸位给我敬酒,还是我先给姑娘敬酒”。说罢,接过一盅酒往嘴里灌。众女子一见,均笑起来,也喝了起来。
方林镜饮罢一会,只寻思要走,便假装徉醉歪歪倒倒起身道:“诸位小姐,在下实在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对面一**听罢亦站起身来笑道:“公子不是饮醉乃是性情高洁与我等风尘女子同桌饮酒自是不耻了”
方林镜赶忙回应道:“此话怎讲,在下方林镜乃一介武夫怎当我得高洁二字姑娘误会了”方林镜一脸认真生怕某位女子给他白眼。
那位**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公子还推却什么”说着硬拉他坐席”众女子便一齐来拉。抵敌不过只得又坐了,待饮过几杯有些女子便不安分起来,将那纤纤玉手便在方林镜身上不住游走吃起了豆腐。
方林镜自然不爽无奈却不能直接说破回绝或是果断翻脸反抗只是微微苦笑,只用看似下意识的动作略为回避众女子的调戏。心中也是暗暗寻思再饮一杯无论如何便要走了。这样思忖着瞬间又变得爽快起来猛然一饮,
方林镜大杯一饮堪堪见底。众女子欢呼着拍手称快。不料方林镜一抹嘴角残余酒渍将大杯猛然一丢,立即站起身道:“在下不胜酒力实在对不住了”目中凶光猛扫射众位女子,嘴角却反常的残留一丝古怪的笑意。众女子不觉呆住,,整个房间中开始被古怪沉默的气氛充盈。没有人敢直视方林镜的眼睛所有**都被方林镜芒刺般的眼神瞪得无法抬起头来。一种无可形状的尴尬在众女子眼光之间互相传递着,仿佛现在有谁吭出声的话地底下就会伸出一只魔手将她托进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