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昆仑山上！
“秉掌门，苍山无故蹦山，九峰无一存在。先前那声响，便是由此而发！”一身着青色道袍的弟子单膝跪在一须眉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身前，沉声道。听他的称呼，自然知道，他面前的老者，就是当今昆仑掌教，璇玑道人！
“苍山蹦山？”闻言，璇玑道人的眼角一阵剧烈的抽动，此刻，他正盘膝坐在一张席蒲团上，惊疑之际，又黯然的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神，闪烁着无比复杂的目光，“可知道此事为何？”
“据说，是归元宗的人追杀一阳子，赶回苍山之后不久，就……”
“归元宗？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掌教，还有一事，归元宗……数百人追到苍山，目前，还没有见到一个活口！”
“哦？”璇玑道人脸色微微一动，思衬片刻，才恍然大悟，轻声叹息：“千慕溪，你到底还是出山了！”
一番自语后，璇玑道人对来人道：“你速去蜀山、青云宗、万佛宗，另外，还有水云阁，金光寺，火灵山，木均林，土岩府，通知这些宗门的掌教，火速赶来昆仑议事！”
闻言，那人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为难道：“掌教，还要去蜀山吗？我怕……”
璇玑道人摇了摇头，兀自道：“你且去就是，他会来的！”
“遵命！”那人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待那人离开以后，璇玑道人才摇了摇头，原本古井不波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担忧，自言自语的叹息道：“平静了这么久，终归是按捺不住了！”
……
清泉村，位于清泉山山脉北部的山脚下，是当今天下十路诸侯中南岭候属地，边境地区的一个小村子。村子中大概居住有三十几户人家，或许是因为位置偏僻的原因，外界虽然连年征战，可这个村子却依旧保持着一片宁静祥和，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牵扯！
此刻，村口一男一女两个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村口的稻田里干活，远远看见有人向村口走来，待人走的近了一点，忽然听这个样貌憨厚，看上去无比结识的男孩指着来人中的一个，兴奋的冲身边的女孩叫道：“妹妹，快看，是神医，神医回来了！”
女孩闻言，也赶忙放下手中的农活，起身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女孩模样生的异常漂亮，脸蛋白皙粉嫩，丝毫不像身边的男孩那般黝黑粗糙。身材娇小玲珑，一头乌溜溜的秀发直达腰际，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别样风情。此刻，她的小脸兀自还带着几许香汗，看上去更给人一种无比朴实的美感！
“真的是神医，哥，快回去通知村长，神医回来了！”女孩娇声欢呼一声，看着来人，眼中尽是喜悦。
“嗯，我这就去！”男孩应了一声，一溜烟向村中跑去。女孩则匆忙擦了擦手上的污泥，带着甜甜的笑脸，迎向了身着白衣长袍的神医。而他们口中所说的神医，赫然正是先前一手毁了苍山，灭了归元宗的千慕溪，在他的身旁，当然是二阳子，还有他怀抱的念秋。而一阳子的尸身，此时已经不知所踪！
女孩迎向千慕溪，乖巧的道：“神医，你回来了！”言语之间，她又好奇的看了一脸悲伤冷漠的二阳子。
面对着女孩，千慕溪脸上竟浮现了一抹足以让任何女子都为之疯狂的迷人笑容，慈爱的看着女孩，就像是看到了他的亲生女儿般，眼中闪动的怜爱之意，不言而喻！
身旁的二阳子看到他这幅迷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惊疑，这，还是那个至高无上，如杀神般的男人吗？
“瑶儿，我才走几日，怎么又把我交代的话给忘了？”千慕溪说着，伸手怜爱的抚了抚瑶儿的秀发。
瑶儿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继而柔声笑道：“千叔叔，我没忘，只是喊你神医喊的习惯了！”说着，她又看了看二阳子，问道：“千叔叔，这位叔叔是你的朋友吗？”
嗯，二阳子原本模样生的就比较老道成熟，再加上由于师父的死，让他变的无比憔悴，此时的他，那股颓废的神色，看上去甚至比千慕溪还要老上几分。所以，瑶儿喊他一声叔叔，也在情理之中！
“嗯，我开给你介绍一下，他叫二阳，是叔叔的徒弟，以后，他就和叔叔一块儿在清泉村住了。”千慕溪故意将那个‘子’字省略，只说出二阳二字，其目的，自然是想让他的名字像一个普通人。
言罢，他又对瑶儿笑道：“瑶儿，叔叔现在还有一个病人需要医治，走，咱们先回村吧！”
“哦，那咱们快回去吧！”瑶儿也早已经注意到了二阳子怀中抱着的念秋，不过，二阳子故意将念秋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胸口，所以，她并未能看清楚他的模样。先前她还在奇怪，以念秋的身材来看，差不多和自己年龄相仿，却怎么还要让人抱着睡觉呢？如今，闻听千慕溪所言，她才恍然大悟。当下，不敢耽误，赶忙带路向村中走去。
从瑶儿对千慕溪的态度，二阳子不难看到，自己的这个师叔在这个村子应该很有地位。如此，他不禁更加郁闷了，一个修为高到可以徒手不费吹灰之力灭掉归元宗的人，怎么会与尘世中的这些凡人拥有如此深的交集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二阳子随着千慕溪来到了村子。饶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村民的热情给吓了一跳，很显然，他还是低估了千慕溪在村民心中的地位。那一张张质朴而激动的笑脸，一双双充满尊崇的眼睛，看着千慕溪，简直是像面对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那般虔诚。他们没有太多感人的言语，却用他们最朴实的行动真实诉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即便是一旁的二阳子，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村民们对千慕溪的尊敬！
一时间，他不禁更为疑惑，师叔到底为他们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他们对他如此这般尊崇？
良久，千慕溪才以需要医治病人为由，让所有的村民散了去。在村中，他有自己的房舍，三间卧房，倒是挺巧，正好三人每人一间！
“师弟他怎么了？”刚经历了丧师之痛的二阳子，哪里还平日里半点的浪荡不羁，如今的他，说起话来，都冷冷的带着一股寒意，没有半点感情。只是问起念秋的情况，眼中却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情。
“他受了些刺激，不会有事！”千慕溪淡淡的看了躺在床上的念秋一眼，身处右手，在他的额头轻轻一抚，随即，但见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从他手上一闪而过，没入了念秋的额头之上！
“嗯！”
他的手法倒是立竿见影，右手刚刚从念秋的额头上移开，昏迷中的念秋已经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看到二阳子充满关切的脸，念秋先是一喜，惊声叫道：“师兄，你回来了？”继而，原本充满惊喜的双眸忽然涌现出万般痛不欲生的痛苦，下意识的投进二阳子的怀抱中，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般，失声痛苦道：“师兄，师兄，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一边哭着，双手则死死的抱着二阳子，并且是越抱越紧，恨不得要将整个身体都融进他的怀抱一样。
事实上，不难想象，当一个孩子经历了那种极度的傍徨与无助，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与不甘之后，终于找到了心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那是怎样的一种如获重生般的心情。
二阳子自然不知道念秋为何突然如此抓狂，不过，他还是紧紧的搂着念秋，小声安慰道：“念秋，我是师兄，你怎么了？快告诉师兄，你怎么了？”
躲在二阳子怀中呜咽了良久，念秋才恢复几分理智，抬起了头，此时，二阳子的胸口，早已经被念秋的泪水打湿，看着念秋泪眼婆娑，痛不欲生的模样，二阳子心中一痛，思绪也乱了起来，忍不住就怒声吼道：“念秋，告诉师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师兄是谁，师兄给你报仇！”
一旁站着的千慕溪，原本正淡漠的欣赏这对师兄弟上演的一幕感情戏。蓦地，忽然听到二阳子这话，他的脸上忽然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间布满了一层难以掩饰的悲伤。
“小溪，告诉师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师兄是谁，师兄给你报仇！”
遥想起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再看着眼前似是相依为命般的师兄弟二人，千慕溪转身走出屋外，仰头看着天空中的蓝天白云，眼中兀自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喃喃叹道：“师兄，看到念秋，我又何尝没想起当年的自己？”
……
一月后！
“师叔，难道连您也医治不好念秋的脸么？”二阳子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千慕溪，念秋此时就站在他身边，眼中同样充满希冀。他的容貌虽然还是和以前那般丑陋，可他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疯狂到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二阳子的心情较之以前也平静了许多，这倒不是他忘了丧师的痛。只是，在得知念秋因为容貌的事情差点激愤致死的情况以后，他不得不决定将师父的死讯掩藏。毕竟，他不想让念秋刚刚平复几分的心情，再次受到刺激。所以，他对念秋撒了一个慌，说师父去了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为了不让自己的表现露出破绽，他也只能尽力装的无比轻松，和五年前离开念秋时的他，毫无别样！
千慕溪看了一眼二阳子，思索片刻，忽然问念秋，“念秋，你告诉我，你真的很想恢复容貌吗？”
“当然啦，师叔，你能帮他吗？”二阳子抢先应了一声，当然，念秋也是拼命的点头。
“嗯，我确实可以帮你恢复容貌……”闻言，念秋双眼之中顿时大放异彩，正激动的想要欢呼时，却又听千慕溪摇摇头，轻声道：“不过，却不是现在！”
“为什么？”这次是念秋开的口，心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心中的那点矜持了。这时，连二阳子也一脸迷惑，他们实在不明白，既然师叔能够医治，为何不肯出手呢？
千慕溪淡淡的道：“念秋，我来问你，你虽容貌被毁，你师父可曾嫌弃过你半分？”
念秋被千慕溪的话问的一愣，却还是第一时间坚决的摇头道：“师父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因为我的容貌嫌弃我呢？”
“那你师兄呢？”
“师兄如我兄长，自然更没有嫌弃我！”言罢，念秋看了一眼身旁的二阳子，二阳子则正深深的望着他，那充满怜爱的眼神，足以证明一切。
千慕溪依旧冷漠如常，却是意味深长的对念秋道：“那就是了，既然他们都不嫌弃于你，你又何必急于恢复容貌。容貌，不过是一副虚表，若是真正关心你的人，岂会因为一副虚表而对你另眼相看。人生在逆境，则更容易看破这红尘世事，在我看来，你容貌被毁，非但不是坏事，反而值得庆幸。冥冥中既然注定有此一劫，倒不如顺其自然，待到时机成熟，一切，自然能迎刃而解！”
二人心中细细品味了千慕溪的这番话，却发现话虽不中听，可却是至理。世途凶险，人心叵测，若你是天之骄子，任谁见了你不是那副阿谀奉承的嘴脸？可若你只是沧海一粟，又有几人肯正眼看你一眼？如今，念秋虽然容貌被毁，师父和师兄却仍旧对他关爱有加，这不禁证明了师父和师兄对他的真心关爱，而且，还能让念秋以后更加清楚的看清每个人的本质。如此分析一下，念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时间，容貌对于他来说，似乎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你想通了么？”千慕溪看着沉默不语的念秋，淡淡的问。
念秋沉吟一声，才抬头坚定的看了千慕溪一眼，有力的道：“我想通了，师叔说的在理，我何苦为了一副虚表，自寻烦恼呢？有了这样的容貌，我才能更清楚的看到每个人对我的心意如何。所以，我想通了，一切就让他顺其自然。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说明，他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
千慕溪平淡如水的眼神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当下，满意的点点头，才道：“你能想通这些，自然最好。好了，你们好好休息一下，从明日起，师叔要带二阳子上那清泉山。以后，你们师兄弟二人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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