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总能勾起许多人的赖性,一把扯过被子埋头躺在暖和的被窝里那管他太阳挂的多高。不过这绝不会包括在城市里讨生活的爹爹,爹爹要担心房租担心他上学的钱好是不是存得多。就好比现在木随阅手里拿着闹钟,只要这闹钟指到六点,那怕这老天爷再怎么的冷他的爹爹都要准时的起来洗衣做饭,然后收拾下房间吃了早饭就要担着担子到菜场摆摊子。
不过他的爹爹并不是菜农,他爹爹有一手好活——修鞋。他一直以来都为他的爹爹而骄傲,这是他爷爷传下来的手艺他爹爹继承了,虽然家里不靠这个吃饭。听村里人说他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爷爷奶奶在他两三岁的时候也就去了。姑姑嫁人后就剩下他俩相依为命了,原本在乡下爹爹是靠种田养活他俩的,修鞋也只是在农闲的时候爹爹才挑着重重地担子行走于各个村赚点小钱。后来爹爹嫌在家种地赚不了什么钱就把他寄养在姑姑家,一个人背起包到外地闯荡去了——当了修鞋匠。因此随后的几年都是他和姑姑一家生活,好在姑姑家的人倒都挺疼他的,好吃好喝的除了堂哥堂弟有外他也有一份。
每次最让他开心的莫过于爹爹回来的时候送给他吃的零食,有很多吃的连卖货郎挑着的货担里都没见过。爹爹带来的食物最后他都会和堂哥堂弟用尽力气的去抢,偷偷地把抢来的东西藏在他的秘密之地。拿出点分给好伙伴后那些吃食他都会留着慢慢的吃,第一次藏着那些吃的食物时没想到竟然有些坏掉了,哭红了眼伤心了很久。爹爹知道后哈哈大笑,抱着他指着包装袋告诉他那些物品的保质期。其实他才没有那么笨,这就好像是家里的菜,放久了就会坏掉一样的道理,只是他太珍惜那些吃食了他才会忘掉有些东西不能放太久而已。
这些零食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花生奶糖了,甜甜的还有他爱吃的花生,另外有一种叫做“牛奶”的味道他也很喜爱。爹爹知道他喜欢这个糖后来每次回来都会买些给他,不过最让他不爽的是他的堂哥堂弟知道他最爱这个后竟然在开抢的时候就把它全部抢光了,然后他们用高高在上的姿势说只要他乖乖的帮他们做作业就会施舍些糖给他,他听完后只能双眼发红的走开。虽然他的脑袋里还没有形成那些礼义廉耻的想法,不过老师竟然说帮其他同学做作业是不对的事那他就不会去做。堂哥堂弟见他不为所动,生气的骂了他一顿,之后他们都会在他的面前打开糖纸,伸出舌头细细的添着白白的糖,适时的发出享受的声音。虽然他一直假装着在努力、认真的做着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早被吸引了,一边骂着自己笨蛋一边眼瞟着糖被他们吃完。
要不是他没他堂哥堂弟们长的强壮他早就一个拳头打过去?哎,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他的胆子很小,老师说他像个小老鼠,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转回身子躲到洞里缩头缩脑地。姑姑说他的胆子比女孩子都要小,遇个什么事就要红着眼睛躲到别人身后不敢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很讨厌这样,被人瞪眼都能抖擞着身子不敢抬头,别人骂了几句就要掉眼泪可是他改不掉这性格。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比不上女孩子,上次有人恶做剧的往他桌上丢了个毛毛虫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哭的一塌糊涂,而小兰手拿着书一把把毛毛虫扫到地上,然后就是凶狠的一脚踩死了它。
想到这些,木随阅眼睛又红红的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耍弄自己就算是他懦弱也只是他的事,他又没干扰到别人为什么那些人总是喜欢欺他。不过现在也没机会弄明白了,前几天他被爹爹带到了H市说不定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
木随阅轻轻地挪动身子想着不要闹醒爹爹,爹爹做事那么辛苦要让爹爹睡久点。这时天蒙蒙亮,房间只有星点光芒却很难看到什么。木随阅只手撑起脑袋,闭眼、低头、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就听到对面人家的开门声,想来开门的人很细心的放小了声音,但在这万物静籁的早晨虽然声响很小,可对于听力异常敏感的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听见地。
木随阅极快的穿上拖鞋一哒一哒的跑去,到了窗户跟前才又后悔地想到了还在床上熟睡的爹爹,随即蹑手蹑脚的趴在窗台上,像个小猫似地踮起脚尖伸出头向外探。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带着开心的神情细细的望着他们,兄弟俩好像在说着什么,那个身子瘦小的弟弟笑得很甜。今日的雾不大所以木随阅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头微向上仰,盈盈笑意盛满了他好看的双眼。那个哥哥伸手揉揉弟弟的头发,含笑的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就走了。
木随阅嘟嘟嘴,无奈的看着他们离去,不过想着待到他吃早饭的时候那对兄弟就回来了也就释怀了。他皱眉,坐在凳子上手撑脸颊,因为看到这对兄弟走了他竟然感到失落,不解!
说来从第一天到这起他的耳边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对兄弟,不论是从爹爹这还是从周围大妈大婶那。爹爹一直告诉自己那对兄弟学习有多好多好,开家长会听说老师总是表扬他们,听说他们的成绩一直排在班上的第一二名,听说那个哥哥将来考重点中学决不是问题,就连那个弟弟也是好苗子。
第一天来时他蹬在那群大妈身边凑热闹,聚在一起嗑瓜子的那群大妈们在讨论自家孩子的最后总得说:
“哎哎,真是羡慕叶家,大儿子老实听话,买菜洗菜都是他做的只要小叶的老婆回来做菜就好。待人又和气,你说什么他都仔细听那向我家的,听不到一两句的就不耐烦的对我摆手。”
“嘿,要我说还是最羡慕他家俩儿子的成绩好,那像我家的上次考试我问他考的成绩出来了没,嘿,你听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考了八十多分。这话别是你不信,我家的里我还不清楚,拿过来仔细一看,那小子竟然自己把分数给改了,我要不仔细看还真被他骗了呢。这死小子,别的我不说,只要他像叶家兄弟样成绩好,我叫他祖宗都成!”
……那天他就好想见见他们,不过直到晚上他才见到那俩兄弟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的回家。他当时躲在自家的门边,看到身材高大的叶尘希,温和淳厚,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很有安全感。还有那个瘦小的叶尘舒,他的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别的小孩子的气质,温润的的感觉,而且好像和他在一起总是给人如沐春风的心情。
当然,木随阅是说不出以上这些话的,他还只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还没有那种精确的词来描绘他的感觉。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那对兄弟给人很友好的样子,好像挺很容易相处的。
要说令他真正想要去接触他们,想要和他们做朋友的原因,还是他们对待他的态度,没有怜悯没有辱骂。
他是个瘸子,走起路来一瘸一瘸地,他也知道这样的姿势很难看,可他没有办法改变。听爹爹说六岁那年贪玩的他和伙伴们到山上摘野食,结果从山坡上滚下来,那时医疗条件差村里也没有医生,没来得及医治就瘸了。
村子里的伙伴对他的腿从来都是两种态度:一种是肆意的叫他木瘸子,看到他总是用鄙视的眼神,是不是的来几句脏话,有时更是嚣张的推倒他然后哈哈大笑。总之,是怎么好玩来什么,他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外加破洞。他是从来不敢反抗的,每次回家前总得躲到墙角擦干眼泪
整理好衣服才回去。
第二种就是同情他的,就好比他最好的朋友木虎。木虎也只是比他的胆子大一点,遇到那群人欺负他了,木虎从来都是赶紧拉着他逃跑。要是被逮住了,被那群人打了一顿或骂了一顿后,木虎就会连声说对不起,说他只能看着他被人揍帮不了他。其实他是不怪木虎的,自从第一次木虎因为帮了他,被那群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后木虎就怕了他们了。以后遇到他们,他被揍了,木虎站在边上苦苦哀求,周围的伙伴围观的景象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并不懂得“恨”这个字,他只是非常非常的讨厌自己没用,不能不敢反抗他们。他只是特别特别的厌恶和害怕那群人,很多时候他真恨不得把他们揍得求爹告娘的,狠狠地出一口气!
说真的,爹爹带他来这里读书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希望这里的人能待他不同,不再打他骂他。可惜,他有些,不,是很失望,虽然没有人打他了,可是这里的人照样嘲笑或者怜悯他。
这是对于他来说说不出的感觉,他不喜欢有人可怜他、讥讽他,他只是希望别人把他当普通人,正常人一样。
因为这样他失去了和这里同龄人成为朋友的打算,爹爹出去做事的时候他就呆在房间里面看看书或者跑到爹爹那去。
直到第三天他一瘸一瘸的从那对兄弟面前走过,记得那时他悄悄地抬头,才发现他们看到他只是微微的一愣,然后没有讽刺没有同情的与他擦身而过。
还记得那时他是极为高心地,只是偶遇,他完全不在抱有和这里人交往的打算了,他以为那对兄弟看到他是瘸子,表情会和他人一样,然后他发现他错了。
他为那对兄弟只是用平淡的神情看向他而兴奋,没有人会相信被人淡淡的表情相对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那夜他都有笑得合不拢嘴的,只想着好想和他们俩成为朋友。
可是,他们会不会想和他成为朋友呢,他很是犹豫,他的自卑一直咕咕的往上冒使至他只敢每天不由自主的关注他们,却害羞的不敢接近。
他知道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说不定他以后都遇不到把他当正常人一样对待的人了,要不要去接近他们呢?
这个挑战对他来说不亚于让他鼓起勇气握住拳头去打以前在家乡经常打他的那群坏蛋。
嗯,其实说到底他只是怕,他怕那对兄弟会拒绝他,要是那样他真的情愿带着自己美好的幻想也不要去挑破它。要不要去呢……
当黄昏到了,尘舒坐在门口悠闲的看着那群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去玩这些幼稚的游戏的。不过,看看到是挺有意思的,于是,他手里拿着小石子慵懒的背靠石墙。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有几颗糖果在上面。
“给我的?”尘舒疑惑的询问眼前的男孩。他是知道这个孩子的,刚来几天,也很少或者说几乎不和那群孩子玩耍。
“嗯。”木随阅使劲点点头,他好不容易鼓起劲跑过来,就怕自己又退缩了。
尘舒看着睁大着水润润双眼的男孩,有些好笑,这孩子的神情真的挺像小狗的,惹人怜爱。
木随阅误会尘舒不高兴,看着尘舒没有拿他的糖,心里很难过,微红着眼睛,紧要牙关收回手。
“不是给我吗?嗯,闻着挺香的。”尘舒发现这孩子要哭不哭的神情很是无辜,他又没怎么了他,怎么和梅真儿一样都爱哭呢。他又不是个女孩子……
木随阅看着尘舒手快的接过糖果很是高心,急忙回答道:“真的吗?这是花生奶糖,我最喜欢吃的了。”
尘舒扬扬手里的糖纸,笑道:“味道不错,我叫叶尘舒,叶子的叶,尘世的尘,舒心的舒,你呢?”
“我知道,我……我一来就听他们经常的说你了,”木随阅害羞的捏捏衣角,“我,我叫木随阅,木头的木,那个随,是……是随便的随,阅读的阅。”
“木随阅,这名字很好听,”尘舒温和的笑道,“真的是个好名字。”
木随阅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惊呼:“真的吗,你喜欢就好!”
尘舒愣了愣,什么叫“你喜欢就好”……
尘舒那里知道,木随阅见他愿意和他说话就乐翻天了,看来他好像没有不喜欢我呀,……嘻嘻,真好,在这里我也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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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随阅是个重要的角色,他的性格和以前的尘舒很像,定为胆小懦弱,后遇到尘舒以及一系列的事变得外柔内刚,是尘舒生命里一个极为看重的人物。其实,我个人是很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