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姑姑是家族里的另类,没想到我的父亲才是。
我没有等姑姑去了尘那接我。
一个人下了山,我不想这么快回家。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我的父母。
我以为我不在乎他们的。
可显然,我高估了我的冷漠程度。
对于他们,我还是有着念想的。
即使我从未见过他们。
姑姑提供给我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都是父亲的。
他们没有合照。
我母亲,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未曾留下。
姑姑说有母亲的照片开始是被奶奶扔掉,后来是被父亲。
爱之深,恨之切。
对于母亲的离去,不知情的父亲抱持的便是这样的态度吧。
母亲是被奶奶强行赶走的,父亲并不知情。
那么,奶奶有没有后悔过呢?
在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癫狂之后。
回答是肯定的。
不然她老人家也不用放下身段三催四请的把我和姑姑调回去听她的临终遗言。
不,是接受。
她不需要我们听,只需我们按照她的意愿做。
强势。
于是造成了父亲与母亲的不幸。
父亲死了。
母亲离开后也难逃厄运。
“有病吗马路上横晃,想死别找我的车,妈的@#¥!”
讷讷回神儿,我人已跌坐在地上。
呜,屁股疼死了。
后撑的双手也开始疼了。
我的身子抖了抖,差点仰翻过去。
那辆险险撞到我的车在车主骂了一堆脏话后扬长而去。
我试着想站起身,可没能如愿。
真的好疼。
“你没事吧?”
一个男生的声音。
抬起头,我疼得呲牙咧嘴的,“恐怕没那么乐观。”
哦哦,宝马X5。
“能起来吗?”
才怪。
“我挡住交通了吗?”
不然他干嘛这么好心,还有满面不容错认的担忧。
“唉呀!”
被打横抱起,“你臂力真好。”
我冲口而出,忘了疼痛,也忘了挣扎。
这是我说的吗?
不会吧。
可我就是说了。
X5男笑了。
“看来你没什么大碍。”
对对,不过就是臀部疼得要命。
“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
“那要去哪?”
“你要送我吗?”
“你要我送吗?”
★就像一场梦。
一场白日梦。
这英雄救美的戏码也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天。
昨天我**5男救起,一路送回了家。
在我尚未及想清楚这男生为什么出手相助且还是助得这般彻底之前,那男生又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也不错,便宜也占了,脑细胞也省了。
一早醒来,对于昨天的“艳遇”,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不真切。
或许真是我的南柯一梦。
可屁股还真真痛着。
“昨天那男生你真不认识?”
“姑姑你觉得我应该认识吗?”
哦哦莫琉玟你未老先衰了,那是事实,而非梦。
“他抱着你的感觉可不像你们不认识。”
晕。
“姑姑,人家说不定还比我小呢。”
没错啊,那男生虽然开着X5,可看起来绝对没有多少岁数。
“他比你大,成年了。”
姑姑说的肯定。
可…这怎么看出来的?
姑姑也不认识那个X5男吧。
“不成年能开车上路吗。”
姑姑抛过来个“你白痴啊”的眼神。
揉揉额角站起身,我也怀疑我是不是摔傻了?
“我看我今天睡一天好了,姑姑你帮我请假吧。”
真的睡了一天,傍晚时小胖儿的一通电话把我从不想离开的床被间挖起。
“琉琉我跟你说,你今天没来真是超级损失,咱班今天转来了一个转学生,那叫一个有型,那叫一个养眼,赞!”
唉,我早该想到小胖儿那家伙绝不会有什么有营养的消息。
“琉琉,你明天来看就知道了,景振哲比咱班长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酷毙了,个儿比班长还高,我看呀,不用几天,保管成学校的风云人物,哎我跟你说……”
把电话拿离耳畔,我窝回被窝。
还是被窝好啊。
电话里,小胖儿还在喋喋不休。
忘了告诉她,明天我也不去。
呵。
★我才两天没来吧。
X5男怎么会变成了我的后座?
姑姑不是说他成年了吗。
成年的人会来念高二?
“琉琉,这是景振哲,新来的转学生,这是莫琉玟。”
“你有驾照吗?”
我又一次冲口而出。
“我没出过事故。”
那就是没有了。
姑姑猜错了。
晚上要她请客。
“前天谢谢了。”
“你们认识啊!”
莉香终于忍不住的跳过来,趴上小胖的背。
“不认识。”
本来呀。
“骗鬼,景振哲你说,你们是不是认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研究的皱了下眉,这回答还真技术。
“哦~,胖儿,听见没,这俩人摆明了有鬼,问小莫没用,景振哲,你坦白,你和小莫是怎么个情况!”
笑而不答?
“快说快说,我们被吊起的胃口不被满足,景振哲你就得大出血啦,请必胜客!”
胖儿一听有必胜客也来劲儿了,“对,景帅哥,快说快说,不然吃穷你!”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样子,不过仍在心里暗笑。
要是胖儿她们知道这个景振哲的身家高到开宝马X5,不知道会不会改必胜客为燕鲍大餐。
“我们是不认识,但也不算不认识。”
这叫哪门子回答?
“哇噻小莫,你不老实哦,听见人家怎么说没!‘不认识’?真绝情,会伤人家心的啦!”
莉香不愧是八卦教主,服。
这都推衍出的什么跟什么啊?
咦,X5男看我干嘛?
一张似笑非笑脸,一双似笑非笑眼。
“莫琉玟,很高兴认识你。”
?
这又是哪出?
★云南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
这次来云南,了尘也一起来了。
难得。
自认识他起,还没见他走去哪个别的地方。
我一直以为竹屋是他全部的世界。
“现在是这儿的雨季,天气不是太好。”
姑姑拉起帽子,墨镜遮去了她大半张脸。
只要是云南,管它什么季节都是好的。
我在心里回了句。
了尘并不言语,紧随我们之后。
一身僧袍的了尘,清瘦俊朗的样貌很是抢眼。
我曾多次想问了尘为何出家,可每每话到嘴边便收了回去。
问了,他也不会答。
顶多以笑回我。
出家人,若不是看破了,哪会出家呢。
既已看破,又哪需要什么缘由。
世俗。
看来,我还真不过就是一俗人。
“到了。”
是个小院,高高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这就是迦予那个男人帮忙联系的朋友?
我跟在姑姑之后。
还真有种探险的感受。
门被推开时“吱呀”一声响。
长长的,缓缓的,甩出个尾音儿。
我扬起唇角。
越来越有“意境”了。
院里并无人。
姑姑仍一声不吭的继续向前。
身后的了尘脚步轻浅。
“你们来了。”
这声音。
我诧异的抬头。
于是望进一双同样诧异的眸。
景振哲。
“是迦予介绍我们来的。”
姑姑同样诧异,可却很快回复。
“你们好,予叔并没说你们有好几人,我父亲以为就一位,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可以随了尘去庙里住。”
迦予这个男人,眼里心里就姑姑一人儿。
他就是没有卞征识相。
没我的首肯,他不会真以为姑姑会嫁他吧。
“你住这,房间有的是。”
景振哲的声音由刚刚的欣喜换成了紧绷。
怎么了吗?
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我只是转学,可不是转去参加什么补习。”
“补课可以不参加,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看来跟景振哲说话,我是学不会拐弯抹角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你。”
景振哲看我,一脸阳光灿烂式的笑容。
这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挺情绪化,一会阴一会晴的。
“迦予说的古董先生就是你爸?”
“我父亲喜欢古董。”
“我知道我知道,迦予没说你爸像古董一样。”
“莫琉玟。”
开个玩笑嘛,姑姑干嘛那么认真。
仍一弯笑,景振哲没有接话,只伸手接过我的背包。
算他长眼神儿,累死我了。
“还有多远啊?”
绕绕绕绕得我眼晕。
“爸,人来了。”
豁然开朗的前方,跨进的屋堂里一个瘦高的男人背对我们而立。
缓缓的转过身子,那男人的脸迎向灯光。
这人!
我心里一打突。
“欢迎你!”
看到我们有三个人,那男人淡淡的、平和的改了口,“不,是你们,欢迎来云南,我是景桓廿。”
★诡异。
不寻常的诡异。
我坐在椅上,低头喝了口茶。
景桓廿,景振哲的父亲,我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些什么,却又不知确切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的感觉的最终落脚点和姑姑有关。
景桓廿会和姑姑有牵连。
自开始使用运天珠后,对于身边我认可的,我看重的,我当做亲人的人,我有了一定程度的感知能力。
这种感知随着亲疏不同而有所偏重。
姑姑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与她有关的事,我的感应会来得强烈且直接。
景桓廿是什么人?
他和姑姑会有什么样的牵扯?
他们的相遇是好是坏?
我若如了尘一般,想必都会洞察得清清楚楚。
对了,了尘!
我可以问他!
还有,在来此以前,他是不是已有所觉,这跟他与我们同行是否有关?
“玟丫头,你在这,你姑姑让你去前屋,她在那等你。”
了尘手里拈着佛珠,坐进我对面。
“了尘,姑姑和景桓廿会怎样?”
我从没如此迫切的想从了尘那知道一件事情。
“玟丫头觉得会怎样?”
了尘倒了杯茶给自己。
“你知道我的感觉给不出实质性的答案。”
我有点急了。
“他们会纠缠不清。”
怎么会!
“没有结果吗,我是说好的结果?”
“景桓廿有妻子,离不了婚的妻子。”
“离不了是什么意思?”
“景桓廿已经离五年了,他妻子一直不签字。”
“姑姑会爱上他?”
了尘不语。
“他也会爱上姑姑。”看着了尘的眼,我肯定的说。
“这是他们的命。”
饮尽杯中茶,“玟丫头,该来的总会来,结局也已定好,端看主角入戏多少,蜻蜓点水有也同于无,入木三分痛是痛了点,但‘钉’住了,是你的,旁的人谁也成不了。”
“了尘,你还知道些什么?”
听了我的问话,了尘笑了。
“玟丫头,你心中已有定论了,不是吗。”
★定论?
了尘真看得起我。
我若心怀定论,我谁都不问。
成功阻止了姑姑受邀和景桓廿的单独出行。
我没什么定论。
既然会纠缠,那就阻断一切有可能产生纠缠的机会。
当个姑姑眼中的坏人,又有何不可。
“姑姑,你觉得景桓廿这人如何?”
坐在庭院小池边的凉亭里,我眼定于池里的莲花,语声不轻不重。
现在是莲的花季吗?
还是在云南。
“这跟你不让我和他出去有关吗?”
姑姑啜着茶,也看着怒放的一池莲。
“姑姑喜欢景桓廿吗?”
“不讨厌。”
“姑姑也不讨厌迦予。”
“迦予不可能。”
“卞征呢?”
“兄长。”
“多长时间,会喜欢上一个人?”
“…至少不会快到仅仅我们停留在云南的这几天。”
我笑了。
“姑姑,你信命吗?”
“怎么,开始信了?”
“不,姑姑,我是问你。”
★姑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意兴阑珊的坐在副驾上,我用手肘支在车窗上,眼神飘忽在窗外。
想不起那是多久的以前,我和姑姑,都不信命。
更想不起又是从何日起,我和姑姑,对命,都默契缄默。
真的很久了。
“一切自有定数,一切都是命定”,这是了尘的口头禅。
也不算,了尘说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这却是出自了尘口的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我从没想过去探知了尘。
就像我从没想去探知,我,是不是信命。
我的命什么样?
姑姑的呢?
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到姑姑?
我能帮得上吗?
景振哲的车开得很快。
非常。
快得让我开始不再任思想游走。
快得让我心生快意。
快得让我…
“景振哲,换我开。”
★景振哲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开上了高速。
怪不得他开得如此之快。
让我也蠢蠢欲动。
景振哲问也没问,就把驾驶坐让给了我。
吐吐舌,我还真怕他会问我。
我可是绝对的无照驾驶。
不过卞征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
我稳稳的启动车子,稳稳的驶进车道。
然后,加速。
“前面开始,没有监控。”
瞄了眼抱胸前视的景振哲,我弯了唇。
看着仪表盘上120到220的逐级快速递增,我顿觉畅快。
任我撒野到过瘾,景振哲接手在最近的出口驶出。
“我们要去哪?”
他怎么又开回去了?
“回家。”
“你不是要去别的地方?”
“谁说我要去别的地方?”
“那干嘛上高速?”
偏过头看了我一眼,“你以为哪里能承受你那么不要命的开法?”
又是满脸满眼的要笑不笑。
我张大了嘴,他知道?!
他知道我心情不好!
一种奇特的感觉冲进我心里。
混合着感动,窝心,感谢,温暖…
什么时候,我也会有这种种知觉?
“景振哲,以后心情不好,我可不可以还来飞车?”
未及细想,我又是冲口而出。
关了车窗,打开天窗,“行,但你开快车的时候我要在一旁。”
哦哦,言下之意,他的车还肯借我了。
这等好事,只赚不赔,不答应的是傻瓜。
“一言为定。”
★景桓廿很小心的保持着和姑姑的距离。
自我上次阻止他们出去之后。
姑姑没什么反应。
我也不点破。
了尘旁观。
景振哲只看着我。
景振哲一看我,我就浮躁。
他看我的神色,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
本来啊,他老爸可是有妇之夫。
难不成让我把姑姑拱手奉上。
我姑姑可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
“晚上想吃什么?”
看了已坐下的景振哲,我仍趴在石桌上。
“还是在家里吃?”
这些天天天都吃玩在外。
“我不想动。”
叹息声逸出,“怎么了?”
不知为什么,景振哲一问我怎么了,我突然间很想哭。
瘪瘪嘴儿,眼泪真下来了。
景振哲又叹息了。
起身走到我身前,把我从桌上拉起面对他。
“玟玟…”
★从没人这样叫过我。
晚上时景振哲这样叫我的时候,我瞪大着眼。
眼泪模糊了视线,但仍让我看得真切。
景振哲一脸的纵容与温柔。
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
却让我心动。
对,是心动。
绝对的心动。
怎么会?
还有更让我难以置信的。
我想也没想的在他蹲低身子与我平视时直接趴上了他的肩膀,继续哭。
我的佛祖。
我发现了,自从遇到了景振哲,对他,我总是冲动说话,冲动做事。
后来我落荒而逃。
我怎么会动心?
为了一个男生?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
怎么可能?!
我正在阻止姑姑掉进所谓的爱情旋涡,不想,率先阵亡的,却是自己。
对于景振哲,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知道会好,还是会坏。
不知道是否会像姑姑和景桓廿那样,纠缠不清。
但,与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是决意不结婚的吗。
一个对婚姻连起码的“想”都没有的人,也会有心动?
那代表着什么?
我想和景振哲发生爱情吗?
不,不对。
我的心动,真属爱情范畴内的吗?
真是异性相吸的那种?
唉,惑,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