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暮色》。
一部关于吸血鬼的书。
吸血鬼和普通人的爱情。
“这有意思吗?”
胖儿曾如是问。
有意思吗?
我只笑。
当然。
这年代,只要是跟爱情有关的,跟青春着的爱情有关的,跟绝色的爱情有关的,跟不可能达到的完美绝仑的爱情有关的,都会是好的。
果然,没多久,这本书热卖。
不,是大卖。
胖儿一脸不置信的看了眼自己手里刚买的书,又看看我。
“以后跟你混了,怎么没发现悄默声儿的你还能引领潮流啊小姐,真恨自己没跟你一起看,否则现在我绝对有和他们炫耀的资本!”
胖儿看书只看流行的,叫座的,大家都讨论的,因为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看书只为了炫耀。
其余的,问我。
不是说我就是什么百事通,百问答。
我喜欢看书。
一个人的,静静的看。
什么类别的都喜欢。
哦对了,我今年十七岁了。
上月刚过的生日。
高二转学生。
★姑姑今天穿了件粉色的套头毛衫,一条仔裤,路伴的休闲鞋。
我放下喝了一口的现煮豆浆。
姑姑今天穿得跟我没有两样。
“你要替我去上学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姑姑如此打扮的最好理由。
我俩摆一起实在看不出差了十几岁。
“你又不想去上课了吗?”
坐进我对面的椅子,姑姑一脸似笑非笑。
“可能吧。”
注意到了我的用词,姑姑挑起一边的眉毛。
是的,是可能。
今天,我没有特别的想法。
所以去上学也可以。
不过对姑姑来讲,这样的回答,多少会出乎她的意料。
以往时候,只要她问,我都会很干脆的说“我不想”。
“如果你让我跟,我就不去学校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
“让你跟。”
姑姑答应得倒不拖沓。
这反倒勾起了我的兴趣。
看来,今天的课,假是请定了。
无所谓,反正,在老师同学的眼里,我是一个随时都可能需要请假看病休息的病人。
自从进校第一天,我在学校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晕倒开始。
★“为什么来这儿?”
“是你自己要跟的。”
我把运动外套的帽子拉起扣在头上,手重插回兜里。
虽然那么问了,可仍紧跟在姑姑身后。
一步上这条山路,我就知道了姑姑此行的目的地。
半山以上,山顶以下的了尘和尚家。
这种说法很有意思。
和尚还会有家?
了尘和尚就有。
他从不呆在庙里。
在我就要气喘吁吁的前刻,我看见了那间竹屋。
谢天谢地。
门口,了尘和尚正悠闲的站在那儿。
等我姑姑。
不,是等我们。
他看见我并不惊讶,反而一脸了然。
我差点忘了,他什么都知道。
姑姑往屋里走去,“拿回来了吗?”
了尘和尚但笑不语,转进里屋。
没一会儿,他手里多了个檀木盒子,出来了。
★我并不喜欢来了尘这里。
了了斋里,没有秘密。
我说的是你。
了尘和尚知道你所有一切。
前世今生。
好吧,我也在内。
可有的时候,却偏来不可。
就像此时。
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到了了斋。
不过每次来,都会得到一样东西。
真幸运,不是吗。
从不空手回去,是不是能给我增添点喜悦?
NO。
我会十分冷淡的告诉你答案。
一个不以庙为家的和尚给出的东西,你觉得会怎样?
我用舌头舔舔嘴唇,无语。
这什么?
我交握着手,探头看了眼盒子里的物什。
别又来了。
收回视线,我转开头,环顾四周。
我什么都没看见。
是真的。
盒子里黑黑一团。
本来就没什么好奇心,这下子省事了。
姑姑和我一样的看了眼那盒子。
可她没有转开眼。
盯着小一会儿,姑姑伸出手。
先是一层绒布。
原来。
怪不得我什么也没看到。
接着,是……
“天呐,饶了我吧。”
★我决定回去上课。
“好奇杀死猫”,不是一般有道理。
虽然我既不是猫,也没有没命。
昨天一回家,我就对自己发誓再也不问姑姑去哪。
还有就是,再也不跟着她。
就算我不想上课,又无聊到死。
基本上,了尘那有的,都不是常见玩意儿。
可我就是不热衷。
不是不喜欢。
有几件,我甚至喜爱得从不离身儿。
就像现在手上的这串佛珠,书包暗格里的一挂水晶。
但是昨天那个……
我保留。
“快告诉我《鬼吹灯》第三部讲什么了?”
是胖儿。
“继续盗墓。”
除了这个,还会有什么?
“具体点!”
“你们讨论到哪了?”
直截了当会让我省很多唾沫。
“就是胡八一他们去了……”
★“Hello!”
是姑姑。
“晚上我们出去吃怎么样?”
我把手机夹在肩颈间,“迦予来了?”
“真聪明。”
“你可以试着和他单独相处看看。”
“莫琉玟,寒假就要到了。”
她是我姑姑吗?
我们到底谁是长辈?
“你只会威胁我吗?”
“当然不,和以往一样,满足你一个愿望。”
“给我买套《本草纲目》。”
“成交。”
整理好书包,真没成就感。
他一来,我的要求达成便会变得相当简单容易。
这害我失去很多乐趣。
看来女人遇到男人,真是件“wonderful”的事情。
尤其是一个女人,遇到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还总是缠着你不放。
★我很不合群。
这我早就有自知。
曾经,为了这个我也迷惑过。
为什么别的人一下子就能和人打成一片,我却不行。
我观察那些善交际的同学和身边人。
一度,我有意识的学着他们。
可后来我发现,这真的有难度。
对我而言。
我被困扰。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直到学了生物,老师教了染色体和遗传。
我从那时起知道了基因的力量。
真强大。
与此同时,举一反三的想想,老祖宗早就告诉了我原因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的爸爸,听说比我还要寡言。
而我妈妈,除了她已死,没人告诉过我其他。
★“小莫,上课要数学小考,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后坐的莉香抓着我的肩直摇。
她本名叫唐佩佩。
为什么大家都叫她莉香,和她最喜欢的一本漫画有关。
漫画的女主角就叫这个。
这不是重点。
漫画里,男主角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丈夫样子。
重点在这。
于是,即使她现在的最完美丈夫人选已变成《暮色》里的吸血鬼爱德华,但对她的称呼已根深蒂固。
谁叫她拿着那本漫画逢人就说那是她未来老公。
贝拉这名字,恐怕她是用不上了。
“小莫,你不怕啊!”
怕有什么用。
大不了又是低空掠过。
再不,最坏就是不及格。
五十几打天了。
这是我的底线。
我这样的,答好了难,可太糟糕,也不太容易就是了。
“小莫,咱俩对选择吧,你把手放下面,看我,这样,大姆指第一题,以此类推,出大姆指两下,就是第一题选一,再以此类推。”
我翻翻白眼。
“你难道没有更有技术含量点的了吗?”胖儿如是说。
“小莫,我死定啦!”
没错,是死定了。
我已经看到数学老师投射过来的凶捍眼神。
唉,一会儿,我们这一带将被死盯,没跑儿。
★大冬天的下雨。
温室效应没治了。
我没带伞。
姑姑出市区了,打电话让我等她,说她一会回来接我。
这又是去哪了?
姑姑近来出入市频繁。
听起来不像一个人去的。
车不是她在开。
“自动档,别当你那手动的开。”
姑姑是这样说的。
对方没有回话。
伸手试了试雨势,小了。
把书包单肩背起,我决定冲入雨中,来个雨中漫跑。
要我快跑,难度系数过高。
在这等?
算了吧,下晚自习都九点了。
我怕。
★“你就不能搭个出租车?”
咦,对哦,我忘了。
洗了个热水澡,舒服。
卞征一边抱怨,一边用毛巾给我擦头。
姑姑就是跟他出去的。
还好不是那个追着姑姑不放的迦予。
否则,我真要郁闷得吐血。
别看我曾“建议”姑姑和那男人自己去吃饭。
我对卞征成为我的姑丈期望值很高。
卞征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做男人的男人之一。
他和姑姑是高中同学。
然后大学天各两地。
毕业再汇合回来。
一直到现在。
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在高中碰到这么个半路的青梅竹马。
还是不要吧。
光青梅竹马有什么用。
毕业都三年了,好消息一直为零。
“卞征,你可以对她霸王硬上弓。”
我看着姑姑所在的书房冒出一句。
卞征的一口咖啡,差点直喷出来。
接着他故作镇定的起身,“我去给你热牛奶。”
★“琉琉,中午篮球赛,咱得去当啦啦队,有咱班!”
我翻过一页书。
不去。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而且蓝球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不还有薛依茜一干人等吗。
她们最爱出风头。
只要是个比赛,叫好的工作她们全包。
同样,她们也最不喜欢别人跟她们抢风头。
“薛臭美今儿穿得可真叫劲爆。”
莉香拨开桔子,自己吃了一瓣,我和胖儿一人给我们嘴里塞上一瓣儿。
“紧身裤,紧身T,外面一件卫衣,还是紧身的。”
这几天降温得厉害,她不冷?
对了,是蓝球赛!
都是男生嘛。
理解,理解。
不过我就免了吧。
一来我怕冷。
二来,我这一身厚重的棉服,太影响整体美感。
嗯,下午可以“生病”了。
★我百无聊赖。
从书店里出来,看了眼天。
这是要下雪呢,还是又是雨?
空气中迷漫着一股躁气。
我不确定,是来自于天气,还是来自于人。
四下里看看。
什么也没有。
可那气息却越来越近。
在我身后。
我没停下脚步。
在前方的路口,我不动声色的转弯。
我站住,等着。
“有事吗。”
我问。
“你不是…”
“对,很显然。”
“对不起。”
没回什么,我转回身,过马路。
讨厌,我把钥匙包落在教室里了。
里面有块老玉板。
我想念它。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必须要考大学。
就像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父母抛弃的。
严格意义上说,我并不是被抛弃了。
他们先抛弃了他们自己。
而我,从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仅此而已。
我是该感谢他们的。
如果不是他们的离开,我也不会有机会体验另一种生活。
和姑姑在一起的生活。
姑姑是家族里的禁忌。
如果不是奶奶重男轻女,如果不是家族里的其他成员视我这嫡长子所出如仇敌,我也不可能被姑姑收养。
当然,这也意味着我和奶奶乃至和整个家族再没任何关系。
这真是太好了。
他们不承认姑姑。
姑姑也从不把他们当亲人。
这让我受益。
父亲的家族很庞大。
且体系制度完善。
家族里的孩子必须按照长辈的要求过生活。
那代表着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们是一国的。”
这句话姑姑从我小说到我大。
我不知道她何来的笃定。
可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预见性。
我是个热爱绝对自由的人。
成年后表现得越发明显。
这点和姑姑共鸣。
我们在这方面的默契无人能及。
所以我很难想像一个怎样的男人,能够收服姑姑那颗喜欢流浪的心。
不过我万分肯定,不会是眼前这个男人。
我又被抓来陪姑姑赴迦予的约。
谁来救救我。
★“我不明白,如果他让你那么难以忍受,为什么你还要有约必应?!”
一回家,我就提出了困扰我的这个终极问题。
我忍不住了。
请佛祖原谅我的粗声粗气。
脱掉羊绒外套,放下头发,姑姑看了我一眼,去把电视打开。
我摇摇头,走去给水族箱里加水。
水族箱里只有一条红色的锦鲤。
我用进水管靠近它,想找它出出气。
它并不动。
任我搅扰。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水面。
水是温热的。
这怎么可能?
我把手更深的探进些。
没错。
水底因我的进入突然亮了起来。
是上回从了尘和尚那里得来的檀木盒子。
此刻正静静的沉在水底。
是它或它里面的东西在发光吗?
我闭闭眼,再睁开。
水族箱里一片暗淡。
是我的错觉?
耸耸肩。
没准儿。
我不信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