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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神识外放

发了纸符传音之后,众人商议一阵,决定就在与蛇窟相对的小河对岸寻个干爽处睡一晚,由五人轮流值夜,一来观察蛇妖动静,二来防止蟒蛇再到山外害人。

商议既定,钟伟昌先站头岗,余人寻址、拾柴,四方而动。张志云自小长于山村,对捕猎之事十分熟悉,便自告奋勇去打些野味。这些蜀山修仙者们通常办事迅捷,在外露宿的机会实在不多,纵然偶尔为之,也都是随便用些干粮对付过去的,听得张志云熟谙此道,当然乐得尝尝新鲜。

不料,袁弈对此大感兴趣,又乐颠颠地要跟张志云去见识见识,张志云笑笑,只好让她跟在后头。

两人飞出几十里,离了蛇窟的影响范围,便找个颇有生气的山头落下。张志云在前头爬上爬下,时而拨弄植物的枝叶,时而闻一闻地上泥土,时而抬头看山林形势,不出多时,就找到一个狸子洞,他伸手往里面一捞,捞出几个狸子幼崽。

袁弈见了几只毛茸茸,眼睛都睁不大开的小崽子,顿时两眼放光,劈手夺过抱在怀里大喊:“好可爱呀!”

张志云径去扯了几条蔓藤,花了炷香功夫做好一个陷阱,方伸出手对袁弈道:“把崽子给我。”袁弈看了陷阱上尖桩吓人,忽然醒悟过来,紧抱着狸子崽神色紧张道:“你要干什么,不许你伤害这些小松鼠!”

“噗”张志云一口气忍不住,喷笑出来:“你别逗了,这哪里是松鼠,这个是狸子。况且我也不是要害这幼崽,而是要用它们做陷阱抓住两只大的。”袁弈双手往背后一缩,娇蛮道:“我不管,抓了它们的爹娘不是比杀了它们还惨?不行,大的小的都不能伤!”

既要捕猎又不许伤害小动物,张志云真是哭笑不得,但看见袁弈一副紧张模样,又觉得这个师姐天性善良娇蛮可爱。无可奈何,他摊手道:“好吧,那我们去打别的又大又凶猛的野兽,保管你不会心生可怜便是了。”

袁弈展颜微笑:“这才对嘛。”说罢,抱着怀里幼崽便走。

“等等。”张志云把她喊住。

袁弈一扭头:“干嘛?”

张志云两眼翻白,下巴往她怀里指去,望着昏黄天空道:“不是说不要伤害它们一家的么?把它带了回去你不就是拆散人家一家几口嘛。”袁弈嚅嚅喏诺,把怀里幼崽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方才依依不舍,把幼崽放回洞里。

两人走出甚远,袁弈还不时回头遥望,张志云忽然念头一起,有心捉弄她一番,便假装毫不在意走过她身边,细细声自言自语:“哎,山高林密,肉食猛兽恁多,也不知这几个幼崽能活下来几个。”

袁弈一听,登时蹦起三尺高,喊道:“你说什么?”

张志云一耸肩,扮作无知兼无辜:“啊?我方才说话了吗?”

袁弈气恼不过,伸手一个小巴掌便往他后脑勺拍落。

“哎呀,别打头,我乃修仙之人,弄不好被打傻了,以后怎地飞升成仙!”

“哈,就你这样还成仙呢,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

……

直至半个时辰后,钟伟昌等人几乎都要怀疑他二人是否遇上意外了,两人才扛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猪,嘻嘻哈哈地飞回宿地。

宰野猪、剥皮、烧烤,这些功夫都是志云惯熟之事,自然由他一手包办。许久之后,肉香阵阵,飘荡山风之中,众人闻得食指大动,好不容易忍到张志云点头,纷纷如狼似虎把烤肉取下大快朵颐。

袁弈吃得开心,一不小心嘴角流下一滴清油来。张志云见状,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袁弈伸手接过,笑道:“你个娘娘腔,居然随身带手帕。”

张志云一口气堵在心口,苦笑道:“狗咬吕洞宾。我娘教导过,干净整洁是为人之基本礼仪。”

袁弈哼哼一句,又从其它地方问了开去,两人兴致甚高,张志云博览群书心中见识也广,袁弈时常听得两眼发光,于是就着鲜嫩烤肉,直聊了大半夜……

※※※※※※※※※※※※※※※※※※※※※※

一夜冷月高悬,山间清风玉露,本应是个人间美景,可惜一个蛇妖洞窟摆在眼前,便又再美的景色,也没人有心情去欣赏。

小队五人轮守,半寐半醒地过了一晚,却也没有一条蟒蛇出来骚扰。翌日清晨,众人各自在河边洗漱,忽听得天上呼啸声由远及近,抬头望去,十道流光分为两组,一前一后朝这边飞来。

袁弈笑道:“我们的援军到了。”钟伟昌祭出仙剑,运起道法一催,剑上光芒大涨,给天上道友示出方位。

仙光闪过,呼声骤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忽地七男三女一行十人出现在面前。当先一人一袭白衣,广袖博带,气质翩然,身边仙剑金光竟有如实质,变幻不定。

钟伟昌越众而出,先轻鞠一躬,才恭恭敬敬拱手道:“谢师兄!”吕明恩刘君仁两人也上前一步,如钟伟昌一样行礼见面。唯独袁弈纹丝不动,张志云却不识得刚来的这许多人,也只好立于原地。

那领头之人赶紧两步,上来把住三人手臂,笑骂道:“胡闹!什么时候见了我需要这么见外的?”

三人行礼毕,俱都神色一松,刘君仁道:“谢师兄,这是你突破神识外放之境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当然要郑重些了。谢师兄,好久不见,学了什么新术法使出来瞧瞧……”话闸打开,四人聊得不亦乐乎。

张志云在后面细声问袁弈道:“这人是谁,怎地钟师兄他们对他如此尊敬?”

袁弈道:“还记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吧?这人就是那一个月前突破玄功六层,达到神识外放之境的锦凤鸣峰弟子谢博文,呵呵,以未满六十之龄,达至如此境界,可说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人物。此外,因深得派内器重,他身上仙剑乃是其门内至宝‘艳阳凤羽’,这可是在整个蜀山里响当当的金系仙剑。”

“你也知道,神识外放之境,可以令仙剑不接触身体,直接以仙剑引,用外在神识调动天地灵气使出各种法术,不像我们,一旦仙剑离身就用不了威力极强的法术了。再加上锦凤鸣峰弟子多数五行属金,其锐气、攻击乃属五行至强,他的‘艳阳凤羽’又是金系至宝,因此他已经是绝对的蜀山一脉年轻弟子中的顶尖人物。”

张志云心中一凛,想起师父说过,蜀山一脉道法大同小异,虽妙用不同,而根源相通,因此道行修炼上都有几道关口。其中第一道正是突破玄功第三层,达驱物之境,此关虽难,但至多困个数十年即可跨过,而从第四层开始,修炼难度倍增,每过一层都极之困难,尤其第二道关口——突破玄功第六层达神识外放之境,更成为无数修仙者道路上的鸿沟,许多人穷极一生,也只能止步于此。这人不满六十就已突破至神识外放境界,果然是资质惊人。

正当张志云沉思之时,谢博文看见后面两人,便问钟伟昌:“这位师弟面生得很,不知道是那派弟子?”钟伟昌应道:“这是点苍派的张志云师弟,一身修为十分不错。”

谢博文难得见钟伟昌赞人,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张志云上前拱手道:“小弟见过谢师兄。”谢博文朗笑道:“能得惜言如金的伟昌称赞,张师弟你很厉害嘛。来来来,我来替你介绍其它各派的道友。“说罢,只对袁弈点了点头,便径直拉了张志云走入人群。

袁弈呆立原地,一声不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寒暄过后,开始讨论除妖之事,可惜听了钟伟昌一番描述,新来的这些弟子都有些默然。谢博文沉吟许久,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探清蛇妖洞窟里的一切情况,如此才好安排适当的策略来剿灭蛇妖,否则贸然行动,一旦有何异动,很容易有重大损失。”

刘君仁的脑子依然转得快,立时接道:“若是探查情况,那么为保稳妥和安全,最好由修为较高的弟子前去,万一遇到蛇妖起码有抵御之力。另外,蛇窟入口只有一处,但里面大洞之中却分了四个通道,这也是一个麻烦之处,至少要四个人进去查探。”

谢博文接道:“人选方面我、伟昌和震新是肯定的,剩下一人你们有何建议?”那名叫震新的弟子却是另一小队的领队,是仙霞峰的弟子,全名林震新,他听了谢博文询问便应道:“我队里成员除我之外都是玄功四层的修为,实力相差不大。”

谢博文此时所领小队乃是临时抽调,因此他先问了一遍,发觉情况与林震新队中相似,便望向钟伟昌。

钟伟昌会意道:“我这里倒有个人选。”余人疑惑地哦了一声,钟伟昌微笑转身,望向张志云问道:“张师弟,你如今的混元玄天诀练到第五层了吧?”

张志云两眉抬起,疑惑道:“钟师兄你是如何知道的?”言下之意,自然是真的已练到第五层了。众人还未说话,袁弈就蹦出来笑道:“哈,想不到嘛,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其他人不知道张志云底细,谢博文却知道他是个初次历练的新人,心里不禁奇怪,但他气度宽宏,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当下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又多了一份除妖降魔的力量。”说罢,又吩咐余下诸人守在洞外,若有蛇妖出洞即群起而杀之,但不许擅入洞内。

先锋四人略商议一番,由谢博文探原先蛇妖出现的隧道,钟林二人探其两侧的隧道,张志云则负责最边上一条。四人都属干练之人,商议一定,即入洞去。

先前一段走完,全无蟒蛇踪影,到了大洞,钟伟昌给谢林二人指出方向,四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小心、慎重之意,也不多话,四散分开各行其是。一行四人中,因谢博文走的是必有蛇妖出没之道,故缓缓前行,走得最慢,张林二人则持剑疾行,而张志云年轻胆大,御起仙剑爆出红光,即在隧道中直飞,却是四人中走得最快的那一个。

那边谢博文持剑行了许久仍未见到蛇妖,张志云已行了不知多少路程,虽然飞得甚快,但仙剑红光一直在隧道岩壁上照得清清楚楚,连半只蛇妖都没出现过。

正渐渐习惯这种环境时,剑光忽尔一散,四周岩壁陡然消失,似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空间。张志云心神一紧,先是看见这洞穴与外面之洞几乎相同,左手边竟尔有激流撞石的巨大流水声。忽尔又听见在隆隆的流水声中,脚下一片嘶鸣,就如同身置养蚕人的蚕室当中,密集的蚕吃桑叶的声音汇集成流沙似的沙沙声。他低头一看,脚下赫然有一对又一对竖目映着剑光,密集处更胜天上繁星,但这繁星却全都左摇右摆,在底下如蛇曲行。

数百条已成异兽的金线蟒蛇!

头皮发炸,寒毛一根根竖起,一股冰冷从脊椎深处透出。看着脚下一堆蟒蛇纠缠盘结,比见到一堆蛆虫更加恶心恐怖百倍,张志云只觉手脚冰冷,腹中一阵阵抽搐,几乎就要当场呕吐。

原本黑沉沉的洞穴中忽然出现一点亮光,底下群蛇顿时狂躁起来,一时间,蛇群翻涌如浪。

“嗤”一道闪着荧光的毒液疾射而来,张志云扭身一转,将毒液轻轻闪过,孰料背后又是嗤嗤两声,左右两道毒液一齐射到他后背一尺近处。张志云一咬牙,立控仙剑往下掠飞。登时数十条蟒蛇如弓似簧,盘身一弹,大半蛇身直掠半空扑向他面门。

张志云心中一沉,便知此时绝无对付这些蟒蛇蛇妖的可能,顿时心生退意。谁知眼角一扫,方才飞出来的隧道口边,竟也盘绕着十几条蟒蛇。

他心思电转,身形却丝毫不停,一柄承影剑在蛇身之林中直来直往,他的人却在一柄小小的剑身上辗转腾挪,如若鹰击长空灵动非常,竟然是以仙剑配合轻功身法,与群蛇相斗。承影剑乃九天玄铁所炼成,其威力之大绝非寻常仙剑能比,张志云这一路御剑飞行躲闪,承影却也连连斩击,普通蟒蛇遇着,必死无疑。

数十条蟒蛇弹起扑击,却有一半断成两截落下去,洞穴上空顿时一空,张志云又御剑掠起。“嗤嗤……”脚下四面八方的破空声响起,起码有十几道的毒液射来。这时上有洞顶岩壁,下有无数蟒蛇,四面是触之即死的毒液之箭,当真是天罗地网,避无可避!

张志云一声大喝,将体**力灵力都催至巅峰,右手沿洞顶岩壁平平击出。“轰……”黄光犹如铁犁耕地,洞顶不管石钟乳抑或岩壁纷纷散落,他的拳套竟在洞顶上轰出一条三尺深浅直达洞穴边缘的凹槽。张志云如影随形,紧跟拳套之后,于电光火石之间,躲过四面八方的毒液箭。

使出如此威力巨大的一招,张志云体内立时空空荡荡,一时间内力灵力都补充不上,手脚便开始有些发软,只好攀着洞壁缓缓喘息。然而,不知为何,此时他脚下一片清净,连一对发光的蛇目看不到。

正疑惑时,忽地一股腥风向他当面袭来,尚未及体,这劲风已压得他身贴着洞壁,就见一张蛇口平张,犹如一面猩红的血肉之墙带着森寒毒牙,如山岳迎面撞来。张志云面色登时煞白,激起全身仅剩的所有气力,蓦然沿着洞壁往左边猛扑!

“嗵!”张志云整个人掉进山洞中诡异的激流暗河当中,尔后两眼一黑,朦朦胧胧中,只看见一条蛇妖竟尔浑身金赤,腹下似有几个卵状突起,便昏昏然迷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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