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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成

王天动右手执着长枪,一动不动。

长枪长一丈有余,重达三十多斤,极具弹性,只要王天动略略使劲,枪杆就会像活物一般,四处乱颤,完全不听使唤。

看到长枪不听使唤,王天动不以为忤,反而心中暗喜。因为练习内家枪法就有这么一个讲究,枪杆越不听话,杆子就越好,就越是能练出内家功夫来。

枪杆子不听使唤,人就很容易失去对枪杆力量乃至对自己全身力量的控制。挑选枪杆子,要一丈多长,枪杆子要沉重,要有弹性,容易颤抖不受控制,就是为了让练枪的人失去对力道的控制。枪杆子失控了,就会带着人走,反控于人,这时候,练枪人就正好听取枪杆子的劲道,配合枪杆子的劲道,改动身上的劲力,等把劲力改好了,枪杆子在手里就稳当了。

练枪跟驯马,其实都是同一个道理。拿起枪杆子,就像跳上烈马一般,先让它不受控制,四处乱跑撒野,等它跑累了,你就开始渐渐尝试着配合它,让它慢慢感觉到你似乎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最终乖乖听你的话。等到你把全身的劲力与枪杆子合为一体,枪杆子完全被驯服,功夫就落到你身上了。

练枪,不是单单练习枪术这么简单,而是为了练出听劲与整劲。等到练枪者把长枪驯服,把听劲与整劲练出来了,内家功夫也就真正出来了。枪术就是拳术,说的也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不知道站了多久,王天动手中长枪的枪头,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颤动。这种颤动似乎毫无规律,但又好像暗含着某种天地间的至理,颇有种玄之又玄的味道。如果是有真正的会家子在这里看到,就会发现,长枪的颤动并非毫无规律,而是随着王天动全身劲力的调整而改动。长枪与王天动全身的劲力,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

王天动终于完全驯服了长枪!

感受到长枪似乎完全成为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如臂使指,王天动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时,天上的斜阳徐徐落下,金黄色的阳光落到了长枪身上,映射出点点奇异的银光,而在枪口处,长枪竟然裂了开来,露出了中间一截弯弯曲曲的枪尖。

如果有人在旁,目睹这支长枪,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支长枪,并不是常用的白蜡杆作枪杆,精铁做枪头的内家长枪。这支长枪,赫然是一条银蛇!

这支长枪,正是当日王天动在山谷小树林外,看到的银莽。这只银莽早在与长嘴鹫的搏斗中死亡,但是王天动在捡起银莽的尸体时,却讶然发现,银莽因为死亡而变得十分坚硬,但让他诧异的是,银莽的坚硬并不是一般尸体的那种僵硬,而是带有着极大的弹性。大概是因为银莽是较为高等级的魔兽,让它在死后既有一般尸体的特征,又保留了身体原来的柔韧性。

既长,又重,而且柔中带韧,这不就是一支上好的枪杆子么?想到这,王天动立时大喜。

而最奇妙的是,银莽临死前,张开大嘴,吐出气息,在它死后,银莽的嘴依然保持着死前张开的姿势,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舌升了出来,原来柔韧的舌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它吐出气息的影响,变得坚硬异常。王天动试过用银莽的舌尖一扎,一下子就把一棵老槐树扎穿了一个洞。

连枪头都不用安装,银莽的尸体,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支上好的长枪,而且是王天动求之不得的内家好枪。怪不得当日王天动捡了银莽的尸体后,又惊又喜,比起吃到了混沌果还要高兴十分。

王天动把这支枪,命名为银莽枪,回到山谷后,苦练枪术不辍,距离上一次他出谷,已经过了半年。

此时,王天动颤抖着银莽枪,银莽枪一伸一缩,一吞一吐,就好像长枪懂得口鼻呼吸一般,有了生命,有了灵性。

银莽枪吞吞吐吐,王天动的毛孔,也随着银莽枪的吞吐一张一合。王天动全身渐渐发红,整个人也似乎随着毛孔的张开闭合,不断膨胀缩小。

当然,王天动事实上并不会真的变大缩小,但如果真的有人在旁观看,就会受到王天动浓烈气息一涨一缩的影响,五官受到干扰,会很明显地“看到”王天动的身躯在不断的膨胀,又不断的缩小。这是一种很玄妙又奇异的感受,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哼!”

“哈!”

一声声叫声从王天动的口鼻之中叫了出来,王天动运起了哼哈二音,有规律地颤抖着全身的骨骼肌肉。练髓之法,听劲之术,整劲之功,练枪之法,竟然被他完全糅合在一起。而银莽枪也随着王天动的哼哈二音,吞吐闪烁。

王天动本就是拳术上的大宗师,自出机杼,把各种功法糅合创新融为一体,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天动毛孔的一开一闭,越发的激烈。到最后,每一次呼气,王天动的身体甚至会产生出一团清晰可见的白雾,就好像水沸腾时,升起的水雾一般。

在严寒的冬天,人经过剧烈运动后,在短暂时间内也会显示出雾气来。不过王天动只是轻轻颤抖着长枪,身体运动并不激烈,只是单纯地借着毛孔的闭合,均匀地蒸腾出雾气。

此时,王天动感受到自己好像吃了人参果一般,全身上下八万四千毛孔似乎活了过来,蒸腾呼吸。

王天动知道,这就是国术前辈口中所说的“精神上真正的呼吸”,这就是拳术中的化劲之境。

对自身的劲力控制达到了精妙入神的地步,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控制自如,能均匀地运转每一处毛孔的劲力,随心所欲,圆转如意。

化劲,成了!

突然间,一直颤动不已的银莽枪,高速向旁边槐树上密密麻麻的树叶扎去。

“嗤!”银莽枪的枪头扎中了一片树叶的中央,随即枪头劲力一发一收,一片树叶就这样被王天动无声无息地扎了下来。

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看着地上整整齐齐排列的十片树叶,王天动心道:“传闻师祖李书文用长枪扎趴在窗户上的苍蝇,枪尖扎穿苍蝇,而窗纸不破,我现在从树叶丛中扎树叶,每次只扎一片而不刺穿第二片,虽然不如师祖,但相距也已不远。”

神功大成,胆气复壮。王天动抬头望天,喃喃道:“师父教导我,做人要宽容,心胸要宽广,但不可以受辱。该因伯爵,我被你逼害,那时我自忖功力不够,不是你的对手,被迫背井离乡。但现在我功力大成,这个辱,我就要向你还回来!”

寒暑交替,春秋轮回,自王天动离开自己的家乡到现在,恰好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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