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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 子

看着呱呱落地健健康康的两兄弟,产后的女子露出微笑,刚才的辛苦烟消云散,就是现在脸上的汗水,都显得那样的甘甜。

站在他身旁抱着先出生的哥哥的男子,温柔的望着着抱着后出生的弟弟的女子:

“辛苦了,嫣然。”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对护身符其中的一个挂在了弟弟的脖子上,而后将另一个挂在了哥哥的脖子上。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双生的哥哥突然挥动着小手臂,想要撤掉了脖子上的护身符。

女子愣住了,男子也皱起了眉头。

“哇——”女子怀里的双生的弟弟跟着就大哭了起来。

双生的哥哥立刻就停止了拉扯护身符的动作,重新安静了下来。

双生的弟弟也停止了哭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睛允吸着自己的拇指。

“这……”男子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哥哥,又看了看女子怀里的弟弟,满脸疑惑。

这里是有名的捉鬼世家北冥家,但是它的繁盛只到上一代北冥游仁。现任当家是北冥游仁的儿子北冥空辅,也就刚刚喜得双生子的那个男子。

若说为何会开始衰败,那并不是因为北冥家的技艺不如从前,也不是因为被其他同行排挤,而是北冥家受到了诅咒。诅咒不是来自一个妖怪,而是因为北冥家与鬼怪积怨太深,长期捉鬼,斩杀了无数鬼怪的北冥家,是受到了来自鬼怪们的诅咒。诅咒越来越强大,以至北冥家的元祖设下的保护结界都无法压制。北冥空辅的母亲也因为诅咒,在生下他时就死去,父亲北冥游仁发誓不会再娶,北冥家,只剩下他这一支香火了。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大事,但是这让北冥空辅感到非常的不安。

双生的兄弟,北冥空辅一个取名北冥天,一个取名北冥皇。延续了世代的辈分被北冥空辅斩断,他希望可以连着诅咒一起斩断。

可是似乎,事与愿违。

北冥天从小,就与常人不同。他不喜欢哭闹,经常会朝着一个方向看很久。

而后到两个小家伙开始学会说话的时候,北冥空辅才知道,北冥天从小,就能看见那些鬼怪。北冥天似乎并不认为那是不正常的存在,而且还经常和那些鬼怪说话,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自言自语。

更重要的是,有些,是连北冥空辅都无法看见的鬼怪,而北冥天却一副很平常的样子在和对方说话。甚至有时候,会露出不该是那样年龄的孩子应该有的杀气。

那是斩妖时的杀气。

北冥空辅那时候并没有开始教两个小孩除妖,甚至没有与他们说过和这些有关的事情。为了保护两个孩子,还在一开始就给他们戴上了传家的护身符——那是为了封住灵力,让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小孩子不被鬼怪接近而给他们戴上的。

可是那护身符,对北冥天毫无用处!北冥空辅只能认为那是因为北冥天灵力太强,连护身符都无法压住那样的气。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么强大的灵力必然会招来那些对力量虎视眈眈的鬼怪们。可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北冥天都毫无损伤?以那么小的孩子来说,那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北冥空辅决定,静观其变。

两个孩子到七岁的时候,北冥空辅开始教他们鬼怪的知识。他悄悄的观察着北冥天的反应,北冥天听着,小眉头越皱越紧。

“爹……”北冥天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小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北冥空辅装作没有听见,继续他的话:“所以,捉鬼世家的北冥家,就与这代鬼怪头头百目缭结下了梁子……”

北冥天完全没有心思听,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天?”下课了之后,北冥皇拉住径直往前走的北冥天,虽然知道自己的哥哥经常会发呆,但是今天的北冥天比平时更加无精打采,“你怎么了?一直都没有精神。”

“皇,为什么我们能看到那些鬼怪呢?爹说,鬼怪都是极阴之物,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那么为什么我们能看到呢?”

“你在说什么啊?”北冥皇歪着脑袋,“爹不是说了嘛,我们有护身符,所以不用担心啦!”

和自己一直在一起的北冥皇,看不到那些鬼怪。但是他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能看见鬼怪的事情。但是两个人作为秘密,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连父母都没有说。

“可是……”北冥天握紧了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

“天,你可别想做傻事!”北冥皇忧心忡忡的望着北冥天,“可别想着要把护身符拿掉之类的,爹说了,那可是保护我们的!”

不愧是双生的兄弟,只凭北冥天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皇,我怕……”虽然知道北冥天能看到鬼怪,但是北冥皇并不知道更详细的事情,包括北冥天在害怕的事情。

“不要紧的,天!我会保护你的!”北冥皇拉着北冥天的手,“我们不是兄弟嘛!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丢下天,一定会保护你的!”

“恩。”北冥天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就像上次我们一起被刘婶家的狗追着咬的那种事情再发生,你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逃走喽?”

北冥皇突然脸色一沉,有些尴尬的笑着。

确实,因为自己对狗这种生物有异常的恐惧,所以那次才逼不得已丢下北冥天逃走了。

“你就别再提那件事了……”北冥皇怏怏的恳求道。

北冥天挠了挠头。他并不是有心要提起的,只是忽然想到就随口说了出来。但既然北冥皇不希望再谈起那件事,他也就不会再说了。

每次上课,北冥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北冥空辅讲的,他都没听进去。相反的,认真的北冥皇很快就掌握了知识,北冥天却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状态。

北冥空辅也不责怪北冥天,只是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

“嘿嘿!那是捉鬼世家的小孩子呢!”

“一个人啊?他的味道是不是很鲜美呢?”

“哎呀呀!你可千万别动手!百目缭大人说了,美味的食物,要等他最鲜美的时候再食用!”

“既然是那位大人的猎物,我们这些小角色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那位大人可真是有耐心啊!这样的货色,值得那位大人等那么久吗?我可真是好奇!”

北冥天怒视着对话的两个鬼怪,那两个鬼怪不屑的斜了眼北冥天,捂着嘴,嬉笑着逃走了。

总有一天,自己会被那个叫做百目缭的家伙吃掉!小小的北冥天心中,充满了不安。

“天儿,”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心事越来越重,端着夜宵走进北冥天屋子里的俞嫣然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烦恼,可以和娘说哦。”

“恩。”北冥天淡淡的应了声,但并不准备多说什么。

俞嫣然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又有谁能明白,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吃掉,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味道更加鲜美,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那是多么痛苦、多么可怕的事情。

北冥天依靠在床边,撑着脑袋发着呆。

“天!”北冥皇突然闯了进来,兴奋异常的手舞足蹈,“爹说,要给我们看那宝剑了!”

“爹他,又喝高了吗?”北冥天转过头,冷冷的说。

“不是哦!爹说是时候让我们练习舞剑了!”北冥皇拉住北冥天的手,“走吧,天!一起去看看吧!”

“我没兴趣。”是的,自己没兴趣,对鬼怪的事情自己根本没有兴趣,也不想看那斩妖的剑!

“天,你是在害怕什么吗?”北冥皇将北冥天拉近自己,额头贴上北冥天的额头,“不用担心的,我会努力学习捉鬼,然后保护天的!”

北冥天突然觉得安下心来。

“所以一起去看看吧!”北冥皇笑嘻嘻的望着北冥天。

这家伙,最终的目的还是那把剑啊!

“不要!”

“明天我将我的肉分你一半!”北冥皇诱惑道。

最终北冥天还是没能抵住肉的诱惑,被乐呵呵的北冥皇拉着,往藏剑室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藏剑室,北冥天越是觉得不舒服。到了门口的时候,北冥天捂着头,突然奋力甩开了北冥皇的手:

“我还是不进去了!肉什么的,也不要了!”

“可是都到这里了……”

“不要进去就是不要进去!”北冥天双手抱着脑袋,嚷道,“不要进去!太可怕了!”

“天?”北冥皇伸出手,却被北冥天一把打开。

“一定会被杀死的!会被杀死的!”北冥天大叫着,转身逃走了。

自那之后,北冥皇再没有提看剑的事情,知道事情原委的北冥空辅也再没有将剑拿出来的意思。直到两人十五岁生日那天,北冥空辅突然又提出了关于家传宝剑的事情。

北冥皇有些担忧的瞥了眼北冥天,不出声。他知道北冥天不喜欢提家里那把剑的事情,但是北冥天只顾着吃饭,似乎并没有听到父亲说的话。

见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反应,北冥空辅耸了耸肩,不再说下去了。

是夜,俞嫣然端着夜宵走进孩子们房屋的时候,刚还坐在窗口发呆的北冥天突然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天?”看着书的北冥皇慌忙放下手中的书,跟了出去。

俞嫣然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安,也追了出去。只见默不作声的北冥天走到院子中央,抬起头,仰望着半空。顺着北冥天望去的方向,半空悬浮着的身影,让俞嫣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身子颤抖着。

俞嫣然没有什么力量,但是在这个家中这么多年,就是不知道那些鬼怪的,也知道现在那悬浮在半空,得意洋洋的俯视这院子里一切的那个家伙是谁。苍白的不带任何血色的俊美脸蛋,细长的永远没有笑意的眼睛,扬起的嘴角,银灰色的长发,和那身不吉利的白色长袍——俞嫣然死都不会认错,那就是和北冥家结下梁子的这一带鬼怪的头目百目缭。

“果然养的不错!”百目缭死死的盯着站在院子里的北冥天,伸出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抽出了腰间的长鞭。

“天儿!”母亲的本能让俞嫣然不顾一切的冲向北冥天,挡在了他面前。原本应该缠住北冥天的长鞭,裹住了俞嫣然。

“百目缭?”手持宝剑赶来的,是感觉到异样的北冥空辅,看到自己的妻子被百目缭的长鞭裹住,他勃然大怒,吼道,“立刻放开嫣然!”

“嘁!”自己的鞭子没有抓住原本想要抓住的对象北冥天,反而缠住了冲上前来的俞嫣然。百目缭极其不爽的皱了皱眉,而后收起鞭子,将俞嫣然挟持住。

“娘!”已经吓的无法动弹的北冥皇,哭喊着。

“想要这个女人活命的话,就把你家的儿子作为祭品送到我面前来!”百目缭勒紧了缠在俞嫣然身上的鞭子。

俞嫣然咬紧了牙,不发出一声叫喊。

见自己的妻子有危险,被激怒的北冥空辅立刻舞剑冲了上去。半途却被北冥天拦住了。没等北冥空辅反应过来,北冥天就夺去了父亲手中的剑,像厉鬼一样冲上前。

那是北冥皇第一次看到北冥天发狂的模样。仿佛着了魔一般的北冥天,两眼红色的血丝,带着那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让人觉得心里发毛的狞笑,举着剑,以身旁的高树作为支撑点,一跃冲上前。

明明是面对那样强大的鬼怪,才十五岁的北冥天毫无惧色,甚至可以说有些狂喜。

北冥皇被那样的场景吓的两腿发软,瘫坐了下去,说不出话来。

“哎呀!”差点被剑刺中的百目缭带着极其享受的笑,“果然是我看中的绝美的猎物,见到我不但不害怕,还有如此迫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让我欣喜了!可是还不够,你的美味现在还不够纯。不过我可以等,不急着现在,我可以慢慢的等到你味道最纯美的时候,再将你吃掉!”

扑空的北冥天,在半空中翻转了一下,轻巧的落在了地上。那身手,让身为父亲的北冥空辅都为之感到惊叹。

“这个,我就先收下了!”百目缭一掌打昏了俞嫣然,冷笑着。

“等一下!”北冥空辅眼睁睁的看着百目缭挟持着自己的妻子,消失了踪影。

“天!”北冥皇冲上去,拼命抱住想要追上前去,依然没有恢复神智的北冥天,“清醒过来啊!天!”

狂躁的北冥天如梦初醒般,“哐当”丢下了手中的长剑。

北冥空辅恨恨的咂了咂嘴。

第二天天还没亮,北冥空辅就带上行李,将剑留下嘱咐交给北冥天,独自一人去找百目缭,要向他讨回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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