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萱笑着挂断电话,方才通话时秦舒报告了诗黛渐渐康复的好消息。
再过不久,诗黛就可以出院了,他端起一杯茶轻轻醊了几口。
“懿萱,远航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身着警装的中年男人担忧地皱了皱眉。
江懿萱放下茶杯,弯着腰十指合拢搭在两腿间。
“一年了把?这一年内他的反应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自从上次抢劫银行的案子发生后,他就开始变得反常了。”
江懿萱闻言扬了扬眉,“是那件事啊?”哥哥的生命,就是在那时终结的。江懿萱端起茶杯醊了一口,也不急着咽下,只是含在口中细细品味后才温吞咽下。
当你想到不愿想的事时,就找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是攻硕时哥哥鼓励他的话啊。哥哥还说,他会成为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心里暗叹人生苦涩,连着滑过喉道的茶水也不复甘甜。
“远航已经两次执行任务时出现纰漏,再这样下去,他的前途不甚理想。”中年男人转身对上江懿萱的眼,又激动道:“懿萱,远航说他瞄准目标时总是要犹豫是打脑还是打手,他会这样其中有大半原因是因为你哥哥的死,关於这点,你也逃脱不了干系啊,远航那孩子从以前就一直很依赖你。”
“伯父,我先和远航见见面把。”江懿萱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后,站直身准备离开。
哥哥死的那天,祝臣威胁他治不好诗黛就换人。此刻远航旧病复发,哥哥的死成了罪魁祸首。
他现在不是以医生的身份治疗远航,而是作为罪魁祸首之一来抵债负责。他觉得一阵好笑,可是他笑不出口。
“我只有远航这么一个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因为你和你哥哥而溃不成军。”
江懿萱站在局长室门口,身后,是除暴安良打击犯罪被社会所器重被人民所敬仰的警察局局长,于此同时,那也是一个自私的父亲。
从公事包里掏出一份火葬同意书,江懿萱的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字里行间。
爷爷奶奶最终还是知道了哥哥的死讯,两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活生生气倒了。昨天,哥哥以前的女朋友也到灵堂上了三柱香,她温柔地摸着微微隆起肚子对江懿萱说:“泽洋一直想有个宝宝,我总算没让他失望。”
惊喜和悲痛交杂成两股风暴席卷而至,江懿萱的淡然在新生命的诞生前轰然粉碎。
“我和泽洋虽然还没注册结婚,可我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妻,也是你的嫂子,是爷爷奶奶的孙媳妇。”
江懿萱看到那初为人母的女子不断抹开泪水的手上空无一物,他轻轻劝了句保重身体,又驾着车到珠宝店买了一枚钻石戒指。
他把戒指戴进她手里,他把往生之人的财产划到她名下,他看着她泪痕肆虐震惊不已的脸,他温柔地说:“嫂子,哥哥如果真为你好,不会忍心你守活寡,找个好男人嫁了把,这些就当我们家送给你的礼金,我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个孩子的姓以后还是随着江家把。”
江懿萱冲出警局躲在车厢里,他趴在方向盘上一阵号啕大哭,他凭着良心按自已的意愿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只剩下他自己,他自己该何去何从?
世界很安静很安静,他听见刺耳的喇叭呜呜做响,可是,他的心好静好静。
眼泪滑进唇畔,苦涩在舌尖泛滥。
我总是觉得自己很孤单。这是他负责过的多数病人经常产生的困扰。
通常,他不会对病人说出太深奥的话。无论男女老少,他都会轻轻握住病人的手,然后笑着听取病人千奇百怪的回答。
江懿萱失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带走过多少迷惘与彷徨,可是此刻,又有谁能够握着他的手将他带离无尽的孤单?
他忆起一个女孩,一个眼神总是飘渺望着窗望着天的女孩,一个时而骄傲时而脆弱的女孩。
那女孩问他,你会不会捉鬼?他没由来地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