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大家讲个故事,我只是期盼这本书能火。这个故事可以说是属于巧琳姐,只是隐匿很久了,从未发扬而已。
播音台。且听。
我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喜欢上一个人。但这个秘密其实算不得秘密,它只是因为无人关注而被隐匿起来。
那个人啊,叫周墨。
我的半边脸上,有一块连着脖子的紫红色胎记,大块,而且嚣张地耀武扬威,恫吓着每一个看向我的目光。不过没关系,正因为从小便是如此,孤独者便会孤独和平共处。
他们说,诤友便是明镜,我并不需要镜子,便也不需要朋友。我留很长很长的头发,穿着盖住脚踝的裙子和高领的上衣,如果能有一个面具,那便太好不过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是经常被人欺负。那些爱欺负人的家伙啊,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弱势群体的。豪不反抗,就代表豪无成就感。霸道者自然不喜欢这种所谓之攻。
我知道自己和大部分人都不同,但唯一一点是,我也喜欢周墨,就像我跟他们,都不喜欢读书一样,顺其自然。
因为,大家都喜欢周沫,而我在其中,自然不算平凡,而是,连平凡都不如。
嗯,那时侯啊,我只是知道周沫而已,并不认识他。但我想,他也是知道我的吧。我们就像是一条线的两端,我在最下,他在巅峰。饶是这般,隔着千山万水,访君难。
我一个人在黄昏里读书,黄昏的风和清晨的区别,便是急速里带一点温柔,带一点太阳的气息。
我读《巴黎圣母院》,里面有一个形象糟糕的敲钟人,听说有天使一般的心肠。
可人们说相由心生,所以不信面目丑恶的人,会有一颗好看的心肠。所以他们讨厌我。
讨厌便讨厌吧。并非自暴自弃,而是总是要学会在逆流里心安理得地生存,只是退让着,逃到一个人的角落里,也算换得属于自己的一份安宁。
是安宁还是被迫的孤独,我们无需分辨的太清楚。
所有人都喜欢热闹,离开一寸光阴都不行。这倒是让这个好地方,成为了我一个人的乐园。而今天,嘈杂声却慢到楼上来了。嗯,也不算嘈杂。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本该是清丽的嗓音,却有点歇撕底里的做派。哎,等等,我好像曾听过这个嗓音……没错,是广播台每周四的播音员杨赤子的声音,她在里头有个很好听的艺名,唤作绿萝。绿萝是藤本植物,常绿,长在热带地方,缠绕性强,喜光,如同翠色浮雕,自是自然界的艺术品。我曾见过她,本人赤是如此,艺术一样的外表,声音温柔如天籁,普通话说的跟中央电视台广播员似的。
而此刻,她在不远处我看不到的地方,和一个人争执。
我紧张起来,我有很强的第六感,这是每个孤独个体的擅长之处。我感觉那个人是一个与我而言有意义的人,这时候听到蹭蹭蹭的脚步声。
绿萝似乎离开了。可是隔了十多秒,有另外一双脚步声,却越发清晰起来。
我躲在栏杆处,那里晒着一块孤零零的被褥。又灰又旧。不过承蒙阳光垂伶,照下来的光线,挽救了他不可救药的丑陋。
来人便是周墨。
往日里如松柏一样挺拔的身材有些丧气地佝偻着,他第一眼并未看到我。怀里捧着一个巨大的kfc的袋子和两瓶啤酒,然后背向我,盘腿坐下来,背影融进夕阳,看起来真忧伤。
他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的。因为喜欢他的女生总是忙不迭地说着绿萝的坏话,对话往往便是“她哪里漂亮了?我怎么哭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呢?”
呵,少来了,我只是图长的正常一点,不要落太多异样的眼光在我身上都已是苛求,她那样的,还不算漂亮?那世间的美女,果真是比抓来的外星人还少了。而那些喜欢绿萝的男生,总爱和周墨叫板。足球场上,篮球场上,学业上,比赛上,可总是败下阵来。
这个世界上啊,有些人,便是天生的赢家。
即使此刻落在角落的我眼里的一幕是有些许挫败的,那又何妨。总要及时调味下,让人知道珍惜。
他是失恋了吗?不不不,不可能吧。
我想还是不要打搅他了,捧着书想偷偷潜逃。听到他打开啤酒的拉环,然后往身后一送。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周墨说,听过有一句话吗?不要向任何人诉苦,因为20%的人不关心,而另外80%的人听到会很高兴。我摇摇头说,起码我是可以忽略的千分之一,我会很不高兴的。
然后我望着远方的天空,喝一口啤酒,不过吧,我若是向别人诉苦,100%的人都会不关心。
周墨说,哦?我倒是很好奇,那我便也做你那百分之一?
可是我的苦跟这地平线一样长,要是要说,说到老都说不完吧。
这时候天空有一轮月升起,晚自习已经开始,我们没有下去上课,而是寂静的喝着酒。
我也渐渐放下防备,你看吧,夜晚就是这样的,可以提高羞耻心。
借着月光我看到头顶有一汪蜘蛛网,黑色的,或者是红色的蜘蛛正缓缓挪动着。
天地之别,大抵是我与周墨的现实。
周墨并没有说太多,但从细枝末节我明白了,是绿萝劈腿了。虽然当时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舍得这样做,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不是所有十六岁女孩都想好好学习,有一个一心人陪自己好好学习就最幸福的。她们想要的,除了目光流连外,还有更多东西。比如……那些溺得发黏的宠爱。
这些,都是周墨无法给的。他的指尖那样干净,目光那样清爽,又怎么会给那些看似浮华的甜言蜜语呢。不过,很庆幸的是,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长成多大的姑娘,看过多少沉浮和人性阴暗,我依旧不懂,为什么那些人,要舍弃干干净净的生活。
我所想要的,只是一个丑陋的姑娘最简单的梦想,干干净净的生活,有一个爱人,就足够。
周墨不止带了两瓶啤酒,原来他是想和绿萝一起过一个简单的生日的。可是绿萝却莫名其妙的发了脾气,负气走了。
17岁的周墨不太会哄人,但我觉得他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骄傲,他甚至非常谦卑。
起码他能容许我坐下来,愿意叫我这个“长的很难看”的陌生人,跟他一起喝啤酒。我便不能不感激涕零了。可是我还是那么不安,我问他,周学长,你看到没有看到,我的脸上的……
他一直未直视过我的脸,以至于我觉得他被失恋冲昏了头,若是一看清楚我竟是那么的不好看,他会不会吓一跳?
而周墨却定睛看着我,顾左右而言他。
“但是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那个在巅峰的家伙,称赞了我。
他说,但是你的眼睛很好看啊。
我惊喜的几乎要落泪了。
我没告诉周墨,我家有一个小卖铺,长年供应啤酒,我没有开水喝的时候,就喜欢拿一瓶,喝的昏昏欲睡,便没有愁苦了。我家里人是那样的现实,,他们为了生下我这个女儿而苦恼不堪,而是父母两个人再没有也不能生下第二个孩子了。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我的双亲,也不喜欢我。
不过,我已经不介意了。
“你说,是不是没有体会过开心的人,是不会懂得伤心的。尽管她每时每刻都在伤心,可是因为不知对比,却也没有知觉呢?”我问周墨这句话的时候,周墨已经在栏杆上睡着了。他连伤心都是纯粹好看的,没有青春期的犀利逼人。
待绿萝上来找他时,我早已经逃走了。
周墨啊周墨,酒醒的你会不会记得,有个长的很不好看的女孩喝了你三瓶啤酒,听你说了很多话,她的脸上烧的那么厉害,使得那块红色的胎记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依旧是可怖的,没有区别。
她和你啊,依旧是月亮与红蜘蛛的区别。
绿萝退出播音站的那天,和周墨正式分手。
听说是周墨提的,而绿萝执意要离开播音站,因为周墨是播音站的站长。
周四倾听内心的声音,便缺了人。
无人播音的日子,学校总是很嘈杂,许多人讨论着周墨和绿萝的花边新闻,很多女生磨拳擦掌。听说绿萝和外校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那个男生拿今天的话来说,就是高富帅。
可我觉得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周墨了。绿萝,一定会后悔的。
“春羽。”周墨在四周的傍晚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得回头,亦或看看周墨,抑或看看我。
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气氛。
我慌张地夺门而出,下意识掩住自己最狼狈的侧脸,待到人少去时,才抬头怯怯地问,有什么事吗?
周墨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搜寻他脸上露出的失恋的痕迹,无果。
周墨说记得我的声音好听,便邀请我去填补空缺。
你们是知道的,我害怕与人相处,如同惊弓之鸟。可是周墨的请求,我无法拒绝。
而当我接替这份工作的时候,声音发抖,抬头看到一旁替我换配音磁带的周墨的笑容,内心一片温柔。
而我一个人的生活,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成为流言的风口浪尖的。而是会成为一种谩骂的映射。
比如对一个妄自菲薄的女生说:“你以为你是程春羽啊?”
再比如在恐吓别人时说:“小心我把你打成程春羽!”
我就是钟无艳的代名词,不自量力地接替了夏迎春的班子。
可是不要以为他们会以为周墨喜欢上了我,虽然偶有这样一两句玩笑话,会觉得周墨被打击得太惨,所以被猪油蒙了心……但大家都是明眼人。
我也不是笨蛋,我知道,周墨只不过是心肠太好,同情我,想把我拉出黑暗的孤独罢了。或者,纯粹是我的声音真的还可以,所以采其长。
仅此而已,容貌有限,便不要在心里苛求。
可是周墨啊,你何必这么关心我呢?当黄昏的楼顶成了我们交心的场合时,啤酒成了最好的陪伴品。
我也渐渐话多,却依旧自有分寸,自卑地不敢多说什么。我怕我的秘密,会被发现当作痴心妄想被周墨斩立决。
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墨拉拢我的场合,却不好意思告诉周墨,我是害怕这些,会给他带来烦恼。
那段时间,周墨问我喜欢不喜欢童话。
我猛地点头。是啊,我喜欢童话,奶奶还活着的时候,满腹的童话。什么《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小红帽》,我都倒背如流。
周墨说,那你说一个吧。
于是我说了《莱依拉三姐妹的故事》。说到“会说话的鸟、奏乐树和黄金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虽然觉得很傻很天真,可还是希望,如果真的能找到这三样东西,那便真的可以颠覆现在找到幸福,该有多好。周墨说,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c区,给那些孤儿院和贫民孩子,讲故事?
我愣在那里,手不自觉地付到脸颊上的胎记,紧张地说,可是你看我长得这样像个巫婆,不吓坏他们已经是好了,要不,我用广播似的方式给他们说?
周墨哈哈大笑,春羽,你是那么不自信吗?
我摇摇头,我并非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你知道吗?有一次街上看到一个小朋友,她看到我的脸就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住。跟看到个怪物似的。
说起这些,我还是有那么点伤心的。可是看到周墨的眼神,只好装作神态自若
“你放心,这个我有办法。”周墨胸有成竹地说。
承蒙周墨的帮忙,我渐渐敢在人群里说话了。他们因为我成了播音站的播音员,待我也客气了许多。只是,人群中唤我为丑八怪的人,还是有的。
不知你们信不信,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接纳了这个名字。别人一提这三个字,我便如同惊弓之鸟,到后头,竟也成了习惯。只是周墨唤醒了我的自尊和要强,我变得有些脆弱起来。
那一天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我站在学校门口买奶茶的时,正碰上一个特别不喜欢我的男生。
他大抵是过于无聊了,又在门口揪我的马尾不放。
“呦呦呦,程春羽,你的头发倒是长得够长,不过长在你这张脸上真是浪费啊。”
我本该不理会他,甩手走人,可是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反驳他一句:“你这样做,很没有素质。”
“我没有素质?呀,丑八怪!我今天一定要为民除害!”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拽到了旁边的弄堂里。
当然,我拿这件寻常事出来说,是因为周墨恰巧出现在这个事件中。并且预备见义勇为。
我本该也装作孱弱躲到他后面,因为我也许一辈子不会再有被英雄救“美”的机会。饶是那美字与我无缘,英雄也会退避三舍的。
可是周墨方才站到我身边来,那个男生边恶狠狠地说,靠,你还找帮手?就凭你?
周墨说,你放开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我忽然阴阳怪气地说,我奶奶说,我身上这个胎记是恶魔赐的,你今天碰到它了,你小心点,晚上做了噩梦,不要怪我。
他慌张地缩回了手。哎,十六七的年纪,这样的无稽之谈,却还是相信的。那段时间学校里流传着吸血鬼的传闻,为此吓得夜不能寐的大有人在。
所以,我取得了胜利,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跟我的英雄道谢。
周墨,谢谢你,纵然是我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可是有你出手,我心里的感谢和激动,无法言喻。
双休日的时候,周墨来我家叫我,我惴惴不安地换了新衣,随着他去了西郊的贫民区。
这一片区域里,有一个占地狭窄的孤儿院,周边便是贫民区。低矮的楼房,却有古老的高树挡住阳光去。唯有一块大空地上,有一些陈旧的游乐器械,亦有阳光拔光一小块进来,实在是上帝忘记眷恋的冷宫。
看得我有些心慌。我曾觉得自己的不幸,但好歹我双亲皆在,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从未在衣食上苛待我。
滑梯边的五六个孩子,一看到周墨便迎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侧过脸去,生怕吓到他们。却听他们叫我,天使姐姐。
我吃惊地蹲下身来,顿时忘记了防备和自卑。
哥哥说,你是天上的天使,因为私自下凡所以上帝为了惩罚你,在你脸上涂了一道虹,作为天上的印记!
小女孩稚气地说着,一边还伸出手来,触摸我脸上“天上的印记”。
我望向周墨,他并未看我,而是替一个满脸脏泥的孩子擦去脸上的污迹。
我感激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与几个孤儿们说了一下午的童话。他们眨巴着天真的眼睛,对被锁在高塔的长发公主同情万分,憎恨着那个对青蛙王子下诅咒的巫师。听到毒苹果时,吓得捂住了嘴巴。
后来我才知道,周墨经常来给这些孩子带画册,说故事,教他们读书写字画画。
我忍不住说,你真的,很善良。
周墨笑着回答我说,你的称赞我算是收下了。可是我总觉得,善良不正常吗?人本该善良,不善良才是不正常的不是吗?
周墨,你无法想象我听到你这样的话时,心里有多大的震动。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仅仅是对这些孩子的,于我而言,更是受益匪浅。我忽然意识到,我除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之外,原来是可以给别人带来除了麻烦和害怕之外的东西的。比如光明,比如美好。
这样的下午阳光,清清浅浅,如能永恒,该有多好。纵使你对我唯有友情,哪怕是同情,能贪这一晌,已经是青春里,最大的馈赠了。
我说过,周墨这样好的人,如若错失,那人必是会后悔的。
所以在这一个周四,我正播音,周墨在一旁换好录音带,给我端上一碗水时,却有人闯了进来。
是绿萝。
后来我才知道,绿萝交的新男朋友,除了是个富二代外,还与社会上的人打成一团。追求时自是百般讨好,可不过多久,失了兴致,便可见也是一般了。绿萝公主脾气刁钻,可那男生也是养尊处优,脾气并不太好。这个时候,绿萝便想起周墨的好了,十几岁的青春期,总是不可一世的,以为破损的事情依旧可以修复,不信童话,却信着比童话更不可信的东西。
我不敢问周墨的意思,生怕打破我和他之间的生态平衡。我当然不奢求他能喜欢我。怎么可能呢?貌若潘安,怎会与钟无艳扯上暧昧关系。只不过是价值观相仿的知己,更多的,是他知我,不嫌弃我罢了。
而绿萝这番闯进来,一声尖叫,我慌张却立马关掉了话筒。周墨想拦住她,她却指着我说,丑八怪,你凭什么取代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绿萝那日醉酒,所以才会失控。周墨让我见谅,我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原谅的资格。都是实话。
这件事过去后的那段日子平坦如水,却是我记忆中最富饶的宝藏。
周墨闲时便说起,我比当初他第一次谈话时已经开朗了许多。
他们依旧唤我为天使姐姐。
孩子中有个叫虹虹的,忽然带一个同学过来,是一个有着嘟嘟嘴的小女生。一看服装打扮,便知道是一个富人家的小孩。那小公主一样模样的小姑娘,很是惹人喜欢。她对我所说的童话入迷。
那天我讲了《莱依拉三姐妹的故事》。
小公主仰着头问我,有了那三样宝物,那三兄妹才可以失而复得幸福的对不对?
我说,是啊。
周墨从新来的点心铺给孩子们买来了点心。
我们围着小广场,在阳光下,当作童话的作料。
小公主忽然说,天使姐姐,我觉得你跟哥哥真的好配,我们这样,好像一家人啊。我不自禁地脸红了,有些稍大的孩子起哄着说,哥哥跟姐姐在谈恋爱是不是!周墨的回答,却让我难过极了。
“哥哥和姐姐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在谈恋爱。”
是啊,是我痴心妄想着,哪怕是在他们的眼光里也好,可是周墨是那样亟不可待地撇清关系。
也是,若换做是我,一个长的那样好看的男孩子,怎么会愿意和一个钟无艳一般的女子,扯上暧昧不清的关系。
是朋友,永远都只是朋友。
我们坐在秋日的草坪上,草已渐渐枯萎,田野里的秋天花朵却在慢慢地盛放。
其实我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吧,只是周墨,也许不管过了多久,我们都不会改变什么。你依旧是我的朋友,我所喜欢的人,却不可能,与我在一起。可是周墨,纵使我不断提醒着自己,能和你做朋友已经很难得,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太不般配了。月亮与红蜘蛛,怎么能匹配?
很快我们有了新的麻烦。小公主和小虹虹出走了。临行前,小虹虹跟邻居打了招呼,说他们要去找一个老爷爷,然后就可以找到奏乐树,黄金水和会说话的鸟。
小公主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想要妈妈回来,便执意要小虹虹陪她去。这件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公安局找了一晚上,终于把两个孩子找了回来。只是小公主在过马路的时候被电瓶车擦到,摔破了膝盖。我和周墨赶到小公主家里,受尽了怪罪和白眼。
他们家那么漂亮,欧式风格,样样家具都价值不菲,干净奢华。且养着各种植物。周墨对着天顶的绿萝,发起呆来。那些被精心栽植的绿萝仿若浮雕一般美丽,脆生生的,像是曾经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杨赤子。但我又觉得杨赤子更该叫玫瑰,玫瑰虽有刺,叫他伤了心,却依旧是心里最重要的人。
小公主的爸爸西服革履,富贵人的忧愁和急躁。而她的奶奶脖子上佩戴一串佛珠,满脸的皱纹,待到看见我时,“她长的那样可怖!是不详的征兆啊!难怪会惹出这样的事端,离她远一点!”她这样夸张地喊着,念起了经来。我浑身战栗,周墨扶住我,他和人家争执着什么,我却已经听不清了。只记得小公主喊着姐姐姐姐,而周墨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望着周墨,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我说,周墨啊。放开我的手吧。这样不好。
周墨愣了一下,然后松开了。
其实我多希望他不放开,我便可以像个任性的女生一样,大哭一场。
周墨,你说你放开时,是不是也想着我是不详的?
即使不是天意,也不是人为,我这样的相貌,是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的吧?
童话,原来不一定是甜美的,是可以惹出很多事端来的。女巫不一定被打败,也许被诅咒的公主就这样死于诅咒。不会有王子拯救,也不会有好心的仙人指点迷津。
而我这只红蜘蛛,与你这月亮,并不应该走到一起。
大概过了半月,我一直避着周墨。
直到周墨跟我说,小公主的禁足结束,从家里跑到小虹虹家来。家里没有大人,孩子们很想要见天使姐姐。
于是便斟酌的再三,也是对孩子们的不忍心。
小虹虹家大人外出打工,只有一个奶奶,近日去走了远亲。
于是我们几人,在她家倒也乐得清闲,只是我心里还堵着,。却不好让小公主发觉。
小虹虹家是两层楼,算是这一带家境稍过得去的。孩子很是可爱。还有几个孩子也过来了。我和周墨给他们做了一顿饭,尔后孩子们都玩累了。躺在地板上睡觉。
我和周墨在一楼的客厅里,相对无语。
周墨沉默了许久,忽说,不如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我别扭着应允,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
周墨回过头说,喂,春羽,你为什么不跟我并排走。
我笑了笑说,我是不详的,你跟我走一块,不怕被沾染霉运?
你怎么又变的这么妄自菲薄了。他苦笑一下,忽然停下脚步来,退了小半步,蹲下去,面前是一株繁盛的春羽,只是有些尘土,显的灰扑扑的,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