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苏寒水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正看着他们,聂子煜起身和他打招呼:“寒水哥,好巧啊,你也来吃饭?”
我是来看你们吃饭的,他心里没好气的说!
“啊,是啊,听说这里还不错就过来试试!”
“可是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中餐啊!”
“啊,不过偶尔吃一下也不错!”
他仿佛终于看见了经年一般,笑道:“经年,你也在这里?”
他明明是笑着的,经年却寒意顿生,她应道:“是啊!”
“那正好,其实我有事找你!不如我们待会聊一下?”
“嗯…好的!”
看着他的背影,经年心里泛起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
苏寒水有时候似乎很讨厌她,有时却又和颜悦色。
有时似乎存心想看她出丑,可当她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却不曾袖手旁观,对于这位上司的怪脾气,她一向是敢怒不敢言的。
这不,又是哪里看她不顺眼了呢?还是尽早去聆听圣旨吧!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嗯,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呢?”
聂子煜看了一眼苏寒水离去的方向,又看向她,“经年,这个月末珠瑟乐团有一场演奏会,你愿意来听吗?”
“珠瑟,那个很有名的乐团吗?你要去听?”
“嗯,”他没有说他会演出,想给她一个惊喜,
“那好吧!”
他的一抹浅笑瞬间铺开,经年一愣,他笑起来竟然是这样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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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子煜将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她刚拿出钥匙还没有进门就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忙警惕地的回头。
看到苏寒水松了一口气道:“你吓死我了!”
他含笑看着她,若有似无地开口:“你喜欢他吗?”
半天,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聂子煜,哑然失笑:“难道你们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吃个饭就一定要想歪吗?”
“经年,你们不合适!”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开口,满是慎重的语气,
“苏总,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你确定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他看到子煜看她的那种眼神,耳边轰的一声,他竟觉得绝望!
“我…”经年语塞,她的确是不敢说,他曾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
“所以,你就不应该再和他接近。”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失笑道:“你不觉得这实在是个很烂的借口吗?”
经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就算是这样,他又以什么立场来指责?
她没好气的回答:“是啊,是个借口,但是那又怎样?”
“经年,我不是在干涉你,你们是真的不合适。”
“当然,他是高高在上的聂家少爷,我却是个平民女子是吗?那么苏家大少爷,我可以回去了睡觉了吗?”
“你…”他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刚要开口,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按下接起,脸上骤然变色,问道:“你说什么?”
“那现在在哪里?”
“好,我马上过去,”
他看看经年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现在有急事。”
她没有说话回头开刚开了一半的门,却听到他拿起电话说道:“小茹,马上给我联系李医师,帮他定机票来巴黎。”
“没有,不是我,我现在要去医院陪床,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上班。”
经年顿住,小茹是他的秘书,是有人生病了吗?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严重!
“经年…”
她看向他,“苏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快去休息吧,很晚了。”
他匆匆离去,经年觉得他其实是有话想说的,正出神间,电话响了,她无意识的接起,方唐的声音充盈了整个耳畔,“小丫头,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动联系我,看来是乐不思蜀了?”
他略带嗔怒又满是亲昵的语气,让经年愣了一愣,自从来到巴黎,她真的很少主动联系他。
事实上,她一向很少主动给他电话,并非不想,只是也许是天性使然,她总是隐忍的,纵然想念也不曾表露,而这些天,她甚至很少想起他。
“小丫头,你是怎么了?理都不理我?”
说罢又突然惊觉到:“难道是恋爱了?”
“当然没有!”她急忙解释道,然后又在心里鄙视自己,经年啊经年,有点出息!
“没有?那你怎么从来没想起我呢?”
她在心里默念,你怎么知道从来没有?出口却变成:“我最近很忙,而且…你又不是没有人关心!”
“呵呵,好好!我是想你了行了吧!要不能这么巴巴的打国际长途吗,为了你这个电话我可是一夜无眠啊!”
听他这样说,她才想起现在他那边现在应该是凌晨,终是不忍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唉!还是你了解我,为什么那某个人就不能像你一样善解人意呢?”
她心里一酸,他说的某人只有一位,就是韩予溪,她是他的女神他的梦,而自己只是她寂寞难耐时的倾听者,辛苦时分的解语花。
他总是这样凌迟她的心,那些旧日的辛酸瞬间涌上心头。
呼叫等待的嘟嘟声响起,经年拿开电话,是聂子煜,她有些赌气的说:“我有个电话要接,待会再说好吗?”
放下电话,她却没有接聂子煜的电话,只是坐在沙发上两手抱膝,抬头望着天花板,心里却像是被凿出了一个洞一般。
电话依旧执着的响着,她终是接起,
“经年,怎么这么迟才接电话呢?没事吧!”
“嗯,刚听到铃声,”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好像不太开心…”
她一愣,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居然一下子就听出她的情绪,
“嗯?经年,要和我说说吗?”
她看看时间,婉拒道:“可是如果再不睡觉明天就会迟到…”
他笑道:“好,那你睡吧,不管为了什么,不要想了,还有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说我都在,好吗?”
她心里一暖,点点头,又忙应道:“嗯…那拜拜!”
“晚安!”
“晚安!”
对于他的细心与无微不至,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的!甚至于有几分感激,因为这种无私的默默的爱,她本就是最清楚的。
对于苏寒水的话,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只是这样想的时候斯川的话又会浮上耳畔。
“经年,虽然你没有说,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心里有一个人的存在,也许你爱他,也许你放不下他,但是我想,他可能让你伤心了失望了放弃了,所以你才会离开他,千里迢迢的来到巴黎,这是否也说明你是不打算和他继续呢?如果是这样,那何不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那你早晚都要重新选择的呀!这样的话,子煜为什么不可以作为候选者之一呢?
所以先不要拒绝子煜的爱好吗?不管他把你当成什么人对待,至少他不会伤害你,而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你并不讨厌和他在一起,甚至于是接受他,因为我们都没有办法预测未来,所以很多事不应该选择的那么绝对,至于对他公平与否,这个就不用考虑了,而且即便以后你还是不会爱上他,你们都不会遗憾的,尤其是他!”
听了这番话,经年的心里百转千回,斯川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她可以看出她的心里有一个想爱却又不能继续爱注定要舍弃的人,的确,她的话打动了她。
或者说是他打动了她,他总是一瞬间就发现她的落寞,他会说:“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说我都在!”
她看着天花板,想着,也许真的应该重新开始了,不管是在哪里,至少有些事永远不可能。
既如此,又何苦有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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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她觉得自己爱上了方唐,也想不起来最初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幽默,也许是那次秋风中他带给她的关怀。
总之,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身影在她的心里渐渐挥之不去。
他对她其实也是极好的,总是带她去各个地方游玩,但凡发现了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必定要带她去。
出去的时候都是他在说,她总是耐心地听着,时而报以微笑,时而提供意见,她总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从来也没有任何的不耐和烦躁,她喜欢听他说话。
只是那时候的经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愫暗生,等到她终于偶然间惊觉时才发现早已是情根深种,那种夹杂着酸甜和苦涩的味道是那样的让她惊讶同时又有几分惊喜,因为她以为自己是不会有爱情的。
她曾经深深的怨过上天,给了她如此曲折的人生,给了她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直到那一刻,她突然举得也许上天终于对她开恩了,开始补偿她曾经受过的苦。
但是,那个下午过去,她才发现,所谓的开恩,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梦,上天对她从来不曾怜悯,哪怕分毫。
那个下午,阳光依旧那么灿烂美好,方唐像往常一样带她去吃饭。
他没有言笑晏晏说个不停,反倒有点不安,当他第N次看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方唐,你有什么心事吗?”
“啊,没有!”
半天,他神秘地指那个方向,小声说道:“经年,你看那个男生,我和他谁帅?”
听了她的话,经年笑出声来,一眼看去,果然有个很帅的男生,对面坐着一个卷发美女。
“快说啊,我和他究竟谁比较帅?”
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她笑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你帅了!”
“真的!”他纠结的表情当然无存,满脸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呃,你学过那篇课文吗?”
“课文?”
“邹忌讽齐王纳谏,”她诚实地答道,
“好像有点印象,有什么关系吗?”
“邹忌问他妻子、小妾、朋友他和城北徐公谁美?结果大家都说他美!”
“然后呢?”他还是不明白,
她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说道,“后来,他看到了徐公,发现徐公真美,然后…他知道那些说他比徐公美的人都是因为爱他、怕他、有求于他…”
她突然想到,他会以为自己是因为什么说他帅的呢?
结果某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于此,他满脸不甘心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他帅?怎么可能!他不过是更老罢了!”
她觉得又好笑又不解,“你干嘛要和他比呀,这世上总要有人比你帅的吧,你要一个一个比过去吗?”
“他不一样,我就是要比他帅,比他优秀,”
“为什么?”
难道你们有关系?
他突然不再笑,而是无比严肃地看着她,“经年,自从认识以来,我什么都和你说,但是有一件事我从没有提过,你也都不问,那就是感情!我的感情世界!”
她心里一震,他是没有说过,她之所以没有提是因为没有见过他身边有任何朋友以外的女生,她也就以为他没有。
那么!她心里突然涌上不详的预感。
他指指那个男生,说道:“和他有关!”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而且我已经爱了她十几年!”
他爱了一个男生十几年?
经年觉得眼前一黑,他在她眼前晃晃,“怎么了?不相信我也会这么专情?自从小时候她牵着我的手说叫‘姐姐’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她了!我以为她也是喜欢我的,结果,她长大了就和他在一起了,难道他比我帅?”他兀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人已经倏然变色。
她不太确定地问道:“方唐,你爱的是那男生对面那个女子?”
“是啊!她是不是很漂亮?”
她转头望去,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美丽的梦像是一块水晶,刚才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却只是一瞬间,就碎了,碎的那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