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唻——咪——发——嗦——啦——西——多——起！”声乐程老师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扯着嘶哑的“鸭公嗓子”半眯着眼睛随着音调的起伏而晃着脑袋好像很陶醉的样子带着学生唱，看起来也显得很专业的样子，尽管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嗓子是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的或者是天生的，听说他以前在艺术学院学的是器乐的，因为，眼下正是“十年”浩劫后百废待兴，人才奇缺，找不到真正学声乐的老师教他们，只好把他也找来充个数，毕竟他是艺术学院毕业的，尽管他的嗓音听起来让人有一些起鸡皮疙瘩，但音准绝对没问题，单凭他是特殊时期前正规的艺术学院毕业生这张牌子就足以让人相信他的实力和造诣，从未有人怀疑过或因为他的“鸭公嗓子”而贬低他，教室里只有寥寥十几个学生上课，因为，教育局已经明确宣布他们这个师范图音班正式解体成为师范普通附中班，两年后，他们高中毕业将正式参加高考，但他们原来上的图音专业课并没有马上撤销，因为，上层领导也考虑到那些已经学了这些年图音专业的学子们的意愿，希望他们当中有一些能修成正果考上艺术类学校。虽然他们的图音专业课比以前削减了许多，由原来每周十六节课锐减到现在每周六节课，但并没有影响那些有音乐天份学子们学习的热情。自然，这六节专业课也成了他们自由学习的天堂，也是发挥他们潜藏天才的宝贵时光，他们不必像平日上文化课那样正儿八经地坐在教室里认真去死记硬背那些刻板的公式定义，图音专业课，自己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也可以上课或者不上，没有任何人干涉，每个人自己都可以选择或者到视听室跟音乐老师学那些让人轻松活泼的五线谱乐曲，也可以选择到练功房跟舞蹈老师上让人觉得高雅得体的芭蕾，也可以选择跟图画老师到校外大自然体验那种浪漫的写生，也可以选择在教室做哪些刻板繁杂的数理化，也可以捧着从班主任张老师那里借来的心爱“好书”留恋忘返贪婪地阅读，总而言之，那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有任何压力，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源自于内心真正的喜欢，而正是由于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学习更加认真刻苦，希望能学到更多自己喜欢的东西。
“大家听好了，这是标准的C调，多——。”程老师一边弹着钢琴上那个固定位置的标准音准，一边弹一边拉长着调子唱着一边侧着耳朵听，努力让自己的发音与钢琴上那黑白琴键上发出的音准一致。
“多——”
“多——”
他重复了两遍，下面的学生也跟着唱
“多——”尽管才有十几个人，但却听得出有几种高低不平的声音。
“不对，跑调了，跑调了！”程老师用嘶哑的声音大声说着，摇摇头苦笑。
“请大家仔细听，多——，多——。”他又很认真重复了两遍。
“多——”刚开始还听到发出有一些高低不平参差不一的声音，但在程老师大声带动下，因为，他的声音几乎盖过所有人的声音，随着时间的延长，像一群跑散的羊群慢慢地又被牧羊人拢到一块，更像一把弹棉花的弓，用力拨动一下发出音域很宽的颤音，但只要轻轻地用手摁住，慢慢地变成纯一色单音。
“好，比刚才好一些，再来，多——。”
反复几遍后，程老师带着唱，慢慢地他把自己的声音收住，停下来，用耳朵听，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
“好！很好！”
“多——唻——咪——发——嗦——啦——西——多——起！”他用左手弹着琴键，嘴里唱着，右手轻轻地打着拍子。
“多——唻——咪——发——嗦——啦——西——多”同学们齐声唱着。
“好！很好！”
“这是什么调？”程老师一边用手重弹音阶的第一个音“多”一边问道。
“C调。”同学们齐声应着。
“好，我们接着往上走，再来。”
“多——唻——咪——发——嗦——啦——西——多——起！”程老师用右手往上挪了一个调，一边弹一边唱着，然后左手轻轻地一晃一晃往上摇着做了一个很优美往上拉的手势，身子也跟着斜过去，好像整个人也要往上提似的，很有指挥大师的范。
“多——唻——咪——发——嗦——啦——西——多——”随着同学们的声音响起。程老师右手一边弹着琴，眼睛似乎半闭着，全神贯注在听着自己弹的和同学们唱的音准，左手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地一晃一晃往上拉，好像是一种很美的享受。
“什么调？”
“D调”
“好，继续！”
“多——唻——咪——发——嗦——啦——西——多——起！”
随着音阶往上移，他们从C调一直往上到B调。同学们很认真地唱着，毕竟音乐是他们喜欢的课程。
“好，音阶练习到此为止，下面我们继续练习试唱，我弹一个音，请你们跟着唱。请你们仔细听。听好了，这是标准音C调。”程老师用右手食指按下一个琴键，重复了两次。然后他换了左手弹标准C调，用右手弹另一个音。
“余曼红同学，请你唱出来。”程老师把弹标准音的左手停下来，只是用右手弹着要唱的音准。余曼红有一些战战兢兢站起来，脸马上红起来，她张开大嘴巴唱着“咪——”，其实，程老师弹的音是“西——”，足足差了四个音。很显然，她的发音与琴键上的音很不协调，根本就不搭调，她还没有唱完，就听见大家一阵哄笑。
“请大家不要笑，请安静！不对，跑调了，大家唱。”
“西——”
“对啦。”
“王芳同学，你来唱。”程老师又换了一个音。
“听好了，这是标准音C。”
“啦——”王芳站起来，红着脸细声唱着，那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到，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太缺乏自信了，或者是因为刚才大家的嘲笑让他吓着了，害怕自己唱错了被大家取笑。
“太小声了，我听不清，其他同学听不到，请你大声点唱，好吗？重来。”
“啦——”
“不对，跑调了。”
“请你再仔细听一听，这是标准音C，这是什么音？发——”
听见程老师当着大家的面说，王芳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做学生最尴尬莫过于老师当大家面说穿自己的错。
“王新，请起来，你先听清楚，再唱。”程老师用左手弹了一下标准音C，接着又用右手弹了另一个音。
“发——”王新小心翼翼唱着，心中没有一点底，因为，他根本就猜不准这个音准，这对于他来说太难了。其实，他来上声乐课并非自己真正喜欢，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刘歌喜欢上这门课，他只是想借此机会靠近刘歌而已，真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啦——”程老师用左手弹了一下刚才那个琴键纠正他的发音，他那嘶哑的声音显得很吃力，好像连嗓子都吊起来了，然后，他用右手做了一个非常优美“起——”的手势。
“发——”
“啦——”程老师用嘶哑的声音又唱了一次，还是用右手做了一个非常优美“起——”的手势。
“发——”王新吃力地跟着，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好像听出这个音了，但从他的口中唱出来的音始终是“发——”而不是“啦——”。
“啦——”程老师认认真真唱着。
“发——”王新老老实实跟着唱。
“发——”程老师唱着唱着自己不知怎么搞的也不知不觉和王新唱成一样了，同学们终于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谁笑谁起来唱。”程老师板着脸严肃说，台下顿时又一片肃静。程老师示意他坐下，无可奈何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刘歌，你起来唱，请听——”程老师照旧弹了一次标准音C，再弹另一个音。
“咪——”刘歌认真听着程老师弹的标准音C后很快就找准了他弹的另一个音。
“好！非常好！完全正确。”程老师很高兴地说，毕竟她是第一个一次性通过的学生，他知道对于学声乐的学生来说，试唱是一个难点，也是重点，因为，音准对于每个学声乐的学生来说是必需具备的最基本要素。
“好，继续。”接着他重复弹了一下标准音C，接着又弹了另一个音。
“西——”
“好，完全正确！继续！”接着他重复弹了一下标准音C，接着又弹了另一个音。
“舵——”
“好极了！这是升了半个音的‘升多’，你能一下就找准了这个音，太好了！真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程老师兴奋地夸奖她说，毕竟这是高难度的训练，很少有人能在第一次课一下就找准的半音，哪怕是真正艺术学院声乐系的学生，也未必能做得到。
其实，刘歌心里面比谁都清楚那儿是什么天才，不过她承认自己的乐感比别人好，但更重要的是，她找到一点小窍门，她牢牢记住标准音，无论老师弹哪一个音，她都能够以标准音对比迅速推算出老师弹的音。这让刘歌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的努力，学习只有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学，来不得半点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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