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万里戈壁，长天共沙海一色，驼铃响处，一只驼队正沿着干涸的河流故道前行，道边枯木落落，白骨隐隐
驼铃声嘎然而止，骆驼停止不前，纷纷卧下，伊莎贝尔摔进两只骆驼之间，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盯着远处，伊莎贝尔的爷爷坐在骆驼上喃喃而语：“奥，我的天！”——黑褐色的沙暴狂卷而来，霎那间已到眼前，人、物等被‘攸’地被卷走，驼队顷刻间被沙暴淹没。
夜色苍茫，星光点点，一株沙漠中的小草被风吹得摇来摆去
帐篷之中，灯影憧憧。灯光下，一位欧洲贵族装束、须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帐子中间的毯子上，奄奄一息。旁边跪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流着眼泪，边做着祈祷的手势边喃喃地说着什么，灯光映着她一张秀丽的脸。另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穿戴样人，分跪在不远处。
小姑娘哭着，声音颤抖而急促：“爷爷，爷爷，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呀，爷爷，爷爷，您说话呀爷爷…”
老人微睁眼，微笑，干裂的嘴唇，声音很微弱：“伊莎贝尔？…我的孩子，不要哭，不要…怕孤独…不要六神无主……嗯，还记得戈壁上的小草吗？呵呵，看看风中的小草，你…你要像她们一样……呵呵，后面的话像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伊莎贝尔有爷爷陪她到现在，爷爷的爷爷，爷爷生下来就没见到过，答应我孩子，要坚强，答应我，我的小草，我的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大哭：“不要啊，爷爷！您带我们离开家园，千辛万苦来到这儿，难道就是为了…嗯呜呜呜…您不感到后悔么，爷爷？带我回去吧爷爷…爷爷…”
老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伊莎贝尔，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也大了许多：“后悔！？不！不！孩子，爷爷不后悔，你也不能，伊莎贝尔！信念，孩子！不是后悔！嗯？沙漠中的小草很不幸，很多事情别无选择！但有些可以！选择的机会不多，只要我们选对。…小草很脆弱，人也一样，所以我们离开了家！我选对了！现在也是…尽管同样九死一生。…我不能和年轻的男人们一样去打仗，你也不能，这不公平！我们不是国王，也不是战士，我们不为土地和荣誉而战，我们只为生活而战！我们要战，你们每一个人，嗯？…坚持下去！我们不要战争、疾病和死亡，我们要秩序、富庶和祥和。……我们的生命，应该这样度过，哪怕…只是一部分……走下去！……不要…不要后悔…”老人的精神更加萎靡下去
伊莎贝尔：“可那儿再好，毕竟不是我们的家，爷爷，爷爷？”
老人气若游丝：“她就像……母亲…她是属于…全世界的……”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爷爷，我不要您走，我要您和我们一起去…我不要您走…答应我吧爷爷…爷爷…”
老人的目光开始发散：“爷爷…要走了…把我的灵魂…也带去吧…天…堂”伊莎贝尔趴在老人胸前痛哭，老人已经没有反应，眼睛睁得老大
鼓楼的钟声响彻云霄，惊起飞鸟无数，飞向天空
晨曦中，一座城池如庞然巨兽卧于大地之上，河水绕城，虎踞龙盘。
宫殿巍峨，厚重的宫门次第打开，鼓号隆隆，百官与各国使节分两作两行步入这重重深宫。大殿之上，龙椅之中，一位风华正茂的大唐天子开始接受万国朝拜了。
暮色中，钟声沉闷，渐渐荡漾到远山去了，一只驼队缓缓地驶进城门，伊莎贝尔撩开罩在脸上的轻纱，表情平静异常，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城门上方，两个大大的楷书：长安。
二
一轮晓月高挂天中，平阔的原野，小河纵横，灌木丛丛，宁静而悠长
树林中，灌木丛生，一匹马和一头驴拴着树上，李白，三十往下年纪，穿戴得风liu倜傥，肋下悬剑，正忙着从驴背上卸东西
林中一小片空地上，一堆篝火，郭子仪，二十出头的样子，坐在火旁边，穿着一身军汉的内衣、裤，正拿着一根树枝拨着火，火光霍霍
郭子仪脸上一丝忧郁，眉心处一道竖纹格外显眼。
‘哗啦’一声，一卷毯子滚铺到郭子仪脚前展平
李白：“哇，这么快！”边说边打开包袱
郭子仪：“行伍之身，打仗吃饭，保命要脑袋的事，火升得慢了，怕没空下锅，呵呵，…”李白把一个四方小包儿拿过来
李白：“纹银一千两，汝阳王李琎所赠，全当是我的”
郭子仪：“那还提他？”说着用剑轻轻一挑，接着开始盘点毯子上摆的东西：“酒是买来的，酒具是偷来的，这是什么？”说着打开一个大油纸包儿，闻了闻“捡来的吧？还有几样干果，哎呀，大哥这日子，神仙也嫉妒。”说着把东西一件件摆开
李白一乐：“天地三部曲，道中游游游，人生三乐事，肚中馐馐馐。我是不管天塌地陷，就是不能负了这身皮囊，哈哈哈哈”说着看见郭子仪正打开一个纸包，“这是什么？”
郭子仪一乐：“牛屎。”
李白：“怎么挤成这样？哇，这哪有胃口。真有报应！啊？可酒具又不是摸他家的……只好清苦点了。”说着就端起来就走。
俄倾，李白转回身来，郭子仪道：“今日之事多谢大哥了，只可惜了那张拜贴。”
李白道：“和我还来这个？不就是张九龄的嘛，区区”说着去揭酒坛启封
郭子仪：“慢来，我先替大哥温酒。当朝宰相，一言一行决一人一生荣辱，怎能说区区呢，就算你不要，那些想踢门槛的可是千金难买呢。”说着手掌微抬，酒坛簌地飞起来，在火上旋转
李白站起身：“不揭坛封，可别爆了啊。早知我早卖了它，上面还有张相的赠诗呢，不过，你大哥可不是那种薄情的人。”
郭子仪一乐，放下酒坛，用手指碰碰：“咳，大哥又扯到哪去了？嗯，烧得正好，过上一会儿稍凉，弄个小菜好与大哥下酒！”
李白赶紧摆手：“大哥宁愿喝枯酒，野菜咱可不吃。”
郭子仪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示意仔细听
李白歪着脖子听，直摇头
林中的马和驴不安地踱着步，打着响鼻
果然，不远处传来几声哼哼的叫声，李白脸上一喜
郭子仪提剑，示意包抄过去
李白眉开眼笑，一点头
一头大野猪在林中飞奔，不时冲进冲出灌木丛
李白仗剑，穿林跃树紧追不舍
篝火上架着木架，木棍上穿着一头小猪，被火烤得滋滋冒油，烟气四散
几声狼嚎声从远处传来，李白道：“哇，很成功，我追你堵，绝佳配合，狼的战术，嗯？呵呵”说着用牛耳小刀试试火候
郭子仪：“大哥追的是这头？”
李白：“就是嘛，要不是看着挺嫩，我早就说了，杀小猪，多残忍。”
郭子仪：“别的小猪更强壮，大哥追的这头今天他就走运了，通常死得更惨的”
李白：“哇，杀猪都是积德，这下有胃口了，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牛肉咱们吃不成，猪吃，猪也吃不成，因为它被咱们吃了！哈哈哈哈，哎，好象好了，啊！好香呢！贤弟，人常说，家花不如野花香，此言实在不虚，这野猪就是比家猪香嘛，哈哈哈哈。”
郭子仪已笑着把酒坛打开，倒在酒壶里，给李白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
李白端起杯闻了闻：“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杯空对月！子仪，为了今天这热酒美肉大哥先敬你一杯！”
郭子仪举杯，一饮而尽：“可人生未必总得意啊，就说那个张相爷，失意之时就要到了。”
李白：“真的？”
郭子仪：“猜的。”
李白：“我说嘛，你从师学的又不是术数。哎？是不偷了点什么道家妙法，也点拨大哥两下。”
郭子仪一笑：“修身养性，只能成家，不能成事，空耗光阴罢了。”
李白：“贤弟身在江湖之中，心在魏阙之下，志在民生社稷，大哥是没那份心，也做不来，大哥只会过日子，就如现在，佳肴美酒，月圆花更好，树影两婆娑，哈哈哈哈”说着站起来望月饮酒
郭子仪：“大哥醉了。”
李白一指天：“大哥没醉，醉了就要讲‘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了，花无心中有，风静心在摇，此我等文人的最高境界，不像那些和尚老道，吃白食是他们的最高境界。”
郭子仪一笑：“这话让我大师兄听到，大哥可就惨了”
李白：“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上得兜率宫，我也敢姓李！我怕什么？”
郭子仪：“难容难容。”
李白：“什么难容？”
郭子仪：“是人不修人道，天地难容。”
李白：“子仪这可就说错了，天地常然，日升月降，春夏秋冬，年年如此，岁岁如此，便如这明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亘古都不变，最容得下我这心里敞亮之人了。”
郭子仪：“知四季易，知冷暖难，知大易，觅小难，子仪还是劝大哥仔细些得好。”
李白：“大哥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天星玄旺、地星沉亢，此中天之象，正表我大唐国势盛极，如日中天。但天星旺中现燥，地星亢中见虚，此易象也，并非天将易主，唯变是尔。正所谓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不久，天下必将大乱！居乱世，必英雄并起而造之，子仪，大哥知道你要飞了，这边陲之地，本就不该是你栖身之所。这回可是他们撵你，哪是撵，是杀你，不是大哥劝你，命该如此！”
郭子仪：“命！？”
李白：“你不信？”
郭子仪：“我不知道，不过我信大哥，是该走的时候了。”
李白哈哈一笑：“打算去哪？是否能和大哥搭个伴儿”
郭子仪：“我骑马，你骑驴？”
李白哈哈一笑：“换过来骑不就成了，哈哈，不玩笑了，我还要再向往北，到大漠那头儿去，好久没去了…你到底打算去哪儿？”
郭子仪：“自到那龙潭虎穴之地。”
李白一乐：“这么诗意？”
郭子仪一笑：“大哥博学多才，小弟沾沾文气嘛。”
李白一乐：“哈哈，不过薄财多情才是大哥的真手段，…大哥我天生就是那情种子…”说着便唱起来，手舞足蹈
郭子仪摇头一笑，用细枝条把剩余的烤猪固定在架子上，提起架子，向外走去
李白：“这才放生？”
郭子仪边走边答：“刚才拾柴，林子外有几头野狼，不打发了这个，怕睡不安稳。”
李白看着郭子仪的身影，摇摇头：“嗨！狼怎么了，会嚎两下就该吃好的？我也会！”说着便大嚎起来，又摇摇晃晃向郭子仪的剑走去，“哈哈哈哈…这是剑嘛！？…”看到郭子仪的剑插在地上，单手一抄，又放下手
李白躺在铺上，手中把玩一个黑皮鞘的短剑：“这么厉害？”
郭子仪：“嗯，此剑是我师父赠给我的，神鬼避见，大哥切勿轻易开光，以免枉伤生灵。”
李白：“比你所用之剑如何？”
郭子仪躺在吃饭用的毯子上，拿过剑，一按绷簧，剑出半扎，一道厉闪：“寻常兵器。”
李白一骨碌身坐起，拿过自己的剑：“嗯！？那我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郭子仪还剑一笑：“大哥的剑是防身的，子仪的剑是杀人的，大哥若使得此剑，朝廷设科道何用？还不让大哥都杀光了”
李白哈哈一乐：“这人世本就纷杂，不怨大哥愤世嫉俗，…人心叵测，画骨难求，你我…”
郭子仪已躺下，背对李白：“酒常干常有，人常聚常散，大哥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李白极扫兴的样子：“你是大哥？我是大哥？喂，夜里凉，大哥包袱里还有衣物…”
郭子仪一笑：“多谢大哥，军营里惯了的。”
李白躺下：“早知如此，投笔从戎了…”说着睡下
郭子仪手捂着怀，脸上异样甜蜜的笑
三
夕阳之下
咸阳古道，行人渐稀，一头青驴沿着路边笃笃而来，李白在驴背上时躺时卧，此时坐起身来，两腿搭在一处，侧身坐在驴背上边看书边哼曲儿，旁若无人
李白：“驴儿驴儿且走闲，你修皮骨我修仙。哈哈…悠哉呵…游哉呵…哈哈”
大道之上，一匹高头大马从后面疾驰而来，马上一出家道人，六十开外，衣着不整，但眉宇间道骨仙风，高声念道：“伏气不复气，服气须伏气，服气不长生，常生须伏气，死求生仙计，不如多放屁！哈哈…哈哈…”打马贴着李白的驴扬尘而过，驴儿受惊，蓦地打了个旋儿。
李白哎呦一声摔进路旁沟中，爬起便骂：“臭道士！妄称出家人！”
逍遥子回道：“臭亦香来香亦臭，饿服三日两不够，哈哈…哈哈…”声留人已去
李白悻悻然，一眼望到长安城郭，心情立时又好起来，面露喜色
日降星升，李白立于城门口，长安城如张口巨兽逼视面前
李白仰头看了看，又指指门：“好一座灞水长安！此门便是名利场，此门便是是非窝！”正要入城
后面马蹄声急响，李白狼狈往边上躲闪
一道人摧马而入：“既知尔还来！”
李白气得乐了，无奈摇头，轻声自语：“此道忽前忽后，行踪不定，绝非善类，看你能耐之我何！？”驴拉了几颗屎，掉在李白脚面上
此时，门军大喊的声音——“晓谕路人急急，要关城了！”回响在夜色中
暖暖的阳光照着大地，寺院钟楼巍峨挺拔，街上行人如织，各色人等、车、畜穿行其间，酒楼林立，楼阁上红男绿女，
市场中更加热闹，五行八作，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
运河码头，热闹非凡，各国商船云集
糖人摊儿，一须发皆白的老艺人正在做一‘大圣闹天宫’，周围行人驻足观看，李白亦在其中。
李白道：“多钱？”
老艺人：“两个宝钱”
李白付钱接物，高兴欣赏，继续往前走
天色转阴，一阵风来，老艺人按住被风吹起的银髯，摇头轻叹：“咳，又变天了…”
李白继续往前走，突然，身后两只手按住肩头
李白转头，一乐：“我当是谁，原来是高尚、严庄两位贤弟。”
此时，一老者手拿二胡，携一女从人群中跑来，后面几个家奴扬人追赶
高尚一笑：“青莲兄，别来…唉，哎…”父女俩从三人中间穿过
李白一瞥跑来的姑娘，正巧姑娘也瞥他一眼
一家奴蹿了过来，
李白用手拦住
家奴眉毛一横：“干嘛！？敢管老子的闲事？”
李白示意父女俩快跑：“抢人？”
家奴：“抢人咋的！？管你屁事！”
李白一乐，倒退几步，拉开架势
此时，家奴已让高尚、严庄二人抓住，嗷嗷怪叫，动弹不得
李白飞起一脚，家奴落下，把后面几个追上来的家奴砸倒在地，正滚在一个追上来的公子哥脚下
李白笑呵呵地弹弹裤腿，冲高严二人一笑，三人笑着抱怀站在当街
公子哥正是李林甫之子，李宾。他怒气冲冲走上两步：“他妈的，老子抢人也轮不着你们管，给我…哎呦！”话没说完，一脚正踹在脸上
三人与公子哥及家奴在市场上群殴起来
跟在后面的三个太监赶忙上来拦，侯德贵冲着李白三人嚷道：“别打了！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这是李公子，李相…，哎呦！”，话音未落，已被一脚踹飞
一个小官模样的人，左右看看：“呦，这不李公子吗？瞧这打的”说着，动手在李宾红肿的脸上碰了一下
李宾往后一缩：“哎呦！轻点儿！”
李光弼：“还有你，以后老爷们儿的事别瞎参和”说着，又在侯德贵脸上一碰
侯德贵：“哎呦！咱就是娘们儿！？”众人笑
李宾：“知道是本公子，还不去捉？！”
李光弼嘿嘿一乐：“李公子，李相新任，治下甚严，再说这可是有天有地有王法的地方，瞧瞧这百姓，有个怕官的？口没遮拦地捅上去，我看与李相那里也不好看吧，算了，嗯？算了吧，…”
李宾怒气冲冲地与侯德贵等人离去：“哼！走着瞧！”
李光弼凝望长街，目光意味深长，身前背后，众官兵驱赶人群：“散了！散了！净他妈鸡毛蒜皮的事！”
李白三人走在大街上
李白道：“哈哈…痛快！痛快！二位贤弟如何来在京城？”
高尚：“真是事不关己灯笼挂！科举大岁，普天下读书人皆知，偏你不知。佩服佩服！”
李白一笑：“如此说来，功名富贵，二位指日可待了！”
严庄深吸一口气，抒怀一笑：“不瞒李兄，三日羞耻才过，正是好心情！走，喝酒去！”
李白：“以两位高才，登科及第小事一桩，何必如此感慨！”
高尚：“李兄有所不知，前次大考殊不走运，严兄避丧讳，我避家讳，十年寒窗无功而返，咳！转眼又是十年，苍天有眼啊，二十春秋日，人生当几何！？心中抑闷一吐，何不叫人快意！喝酒去！就这里了，长安处处楼，楼楼有珍馐，庄、李兄可要尽兴。”说着，三人上得一楼——“去留仙”。
三人进了一雅间，临街靠窗，小二上来热情招呼
小二吆喝声中，一道一俗老少二人上楼，小二擦抹一张空桌招呼二人过去坐。一达官样人正独自占临街靠窗的偌大一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老道逍遥子起身晃，在他面前又是醒鼻，又是喷嚏好不热闹，身后的郭子仪只好诺诺地跟了过去，达官样人发了顿牢骚，悻悻而去，两人坐下。
逍遥子：“小二，摆酒菜来！”
郭子仪忽然看到对面三人中有李白
李白三人说笑着坐下
李白道：“‘去留仙’！好名字，但不知如何才去得，如何才留得？”
高尚：“哈哈，小二，拣拿手的上就是了，上品女儿红！莫掺水呦，喝酒的祖宗来了！哈哈…”
李白也笑，一转头，正看到对面楼上有两女子如月宫仙子一般对坐品茶，不停地朝这边看，其中一人还对自己笑，不由得痴了
严庄看看对面，又看看李白，哈哈大笑：“山里寻那颜如玉，酒中常梦戏嫦娥！青莲兄果真名不虚传！只是这也…太离谱了吧，啊？李兄不饮自醉了吧？哈哈哈哈”
李白煞有介事：“这就叫酒醒皆凡品，醉眼见天人！”
高尚一听：“天人！？”也大笑起来
李白回过神来，冲对面又作揖又堆笑
逍遥子喝了口茶，往对面一瞅：“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干什么？笑什么？”
郭子仪正抬手要打个招呼，忙又摇手：“没什么？只是…呵呵…”，他看到李白古怪的样子不禁偷着乐起来
菜上来了，逍遥子急不可耐，吃的响声迭起，唾沫乱飞
郭子仪举起筷子：“师兄，师傅她老人家可好？”
逍遥子正色道：“还好，就是不出来走动了，我这次来，便是师父让把‘镇天弓’给你送来！”
郭子仪眼圈一红：“…弟子不孝。”
逍遥子：“聚散已悲云不定，恩情须学水长流。我是出家人听不得这个，今天你屁话太多，女人气重，果不是我道中人！”
郭子仪：“师兄教训的是。…小二，再来壶茶”提起的筷子又放下，桌上已空空如也
逍遥子：“再来两只烧鸡！子仪正准备推说不用，“——打包！”
郭子仪喝了口茶：“师兄，打算逗留几日？”
此时，烧鸡拿来，逍遥子拿过来揣在怀里，起身就走：“直中取，曲中求！我走了”
郭子仪忙放了一块银子跟上，小二一乐要拿，逍遥子一回身，银子变成一摞儿铜钱，两人下了楼
“慢来，慢来，客官短了一文”小二追了上来
逍遥子一指郭子仪：“师弟，听说你现在是什么侯（猴）儿？那是什么鸟官儿？”
郭子仪忙解释：“不是鸟官儿，是在…”
逍遥子一摆手：“管他什么鸟官儿！就比那皇帝老儿小点儿，也不小是吧？”二人边说边往楼下走，也不理会那小二。
李白转过头解释：“这有何可笑？如此丽人确是难得一见呢！”
严庄、高尚对望一眼：“丽人！？”，更是捧腹大笑
李白脸色一沉，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
高尚赶快解释：“李兄莫怪，李兄莫怪，非是我等不敬，如此邋遢道人都可称之为丽人，我们便是那杨贵妃了，哈哈哈哈”
李白脸现疑惑，转头看对面，已人去楼空了
桌上杯盘狼藉，三人皆是微醉，又一盘精致的豆腐上来
严庄用筷一点：“李兄，小弟为之取一名，谓之‘杨贵妃’哈哈”说罢夹一块便吃
高尚一乐：“贵妃豆腐你都敢吃！哈哈，我也来一口！嗯…好嫩啊！”说罢与严庄同时大笑
李白又喝一杯酒，边倒酒边说：“这杨贵妃真有如此美貌！？”
严庄：“咳…不过想来不虚，‘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兄以为如何？”
高尚突然转题道：“李林甫，兄可知道？”
李白：“御史…”
高尚一摆手：“早已今非昔比，现在是当朝宰相，位列三公啦。我们这次的大主考便是此人，弄不好还要来个师生之谊呢。呵呵”
严庄面露一丝忧虑：“此人新任，听说张九龄张相便是……”，这时，高尚示意隔墙有耳，严庄忙把声音压低：“会不会考场之上…”
高尚淡然一笑：“吏治还不致败坏如此，严兄忘了开元中，淮安道乡试考场作弊，事发，上至朝廷，下至府道，株连了多少人！操牛耳者便是当今圣上，再说你我又不是考状元，但有个功名，还怕没有珠光毕现之时！怕者何来？不落到他手里便可，老弟放心！”
严庄脸色反倒一变：“今天那人不就…姓…李？瞧那派势…”
高尚的脸色不易觉察地阴了一瞬，复又乐：“李姓，国之大姓，李姓做官的在这京城何止百千，就那么巧，哈哈，严兄多虑了，喝酒，喝酒”
李白道：“喝！喝”
高尚一笑：“看看让严兄一搅，扫兴之至，扫兴之至”
严庄一笑：“该罚，该罚”满饮了一杯，气氛又好起来
高尚：“来来，我与大家说点别的…”
月黑风高，皇宫大内，殿影重重
几个黑衣忍者飞檐走壁
一处大殿，门前侍卫往来
几只手在殿顶揭开十几片瓦，拨开浮土，用利刃切开木头，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殿内，灯光微弱，巨大的柜子，上面贴着贡品名称的黄色标签整齐摆放
两个侍卫沿过道向前走，头顶的两根柱子上两个忍者蛛丝吊线
宫院空旷，寂静无声，逍遥子嬉皮笑脸站在当中，六个黑衣忍者团团将其围住，开始激烈打斗，几个忍者虽武功高强，但分跟谁比。逍遥子心存戏弄，须臾，几个忍者同时遁地而逃，逍遥子哈哈一笑，解下腰间葫芦，喝了一口，喷了出来，整个大院地上就像一层水膜簌地渗入地下，逍遥子嘿嘿一笑，飞身而走
两盏气死风灯挂在门首，灯上两个巨大的‘丞相府’‘李’字，两个石狮子摆在门前
房中灯光明亮，李宾正趴在床上大声哭叫，其母在旁劝
门一开，一精瘦老者，李林甫，走了进来
厉声喝道：“嚎！嚎什么！你爹还没死呢！死了，你去讨吃！一天不学无术，净出去丢人现眼！还嚎！”
李宾不敢出声
夫人：“老爷，已经把孩子打成这样了，就不要再说了，女儿从小就丢了，就这么个儿，你也舍得…”说着伤心落泪起来
李林甫伤感，叹气：“…女儿…嗨…”
李宾又哭起来：“孩儿不能活了，出去让人欺，回家让爹打，还有那个‘李光弼’什么的，帮人家欺负我，爹还升了他的官儿，啊哈呀…！孩儿不是亲生的，孩儿不活了…妈呀…”
李林甫吼：“那就赶快死！省得我心烦！你让人欺那女子又怎么说！？…”
李宾顶嘴：“孩儿只想亲亲她，又不想抢…”
李林甫气得话也说不出来，走到夫人身边：“你听听！这叫人话，这是放屁！嘿！有此逆子，家门不幸！你再敢出去，打断你的狗腿！嘿!…”拂袖而去
夫人和李宾齐哭：“咳，儿啊，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啊？那个李光弼本就没错，你爹升他官，于朝廷，于你爹官声都好嘛…”
李宾：“他好，就我没出息，但也不像他，口蜜腹剑…人家都说张九龄就是让…”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夫人拂袖而出，“啊！”房中传来杀猪般的嚎声
阳光明媚，客栈中，李白正在洗漱。听到敲门声，忙草草了事过去开门
高尚首当其冲，一抱拳：“青莲兄！”
李白赶紧将大家让进：“原来是……，哎呀，稀客稀客，里面请，”
晁衡拱手一笑：“李兄，一向可好？”
李白回礼，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多年不见了，多年不见了…”高尚、严庄微笑着看着二人寒暄
酒楼里喝五吆六，雅间里传来李白等众人的的声音
高尚道：“……第二日，便从犄角墙边爬出五个人来，各个筋疲力散，束手就擒。”
李白：“不是六个？还是跑了一个。”
高尚：“非也，此公不胜酒力被刨出来的，呵呵，都是扶桑浪人，想搭晁兄船回国的，本打算顺手牵羊一把，却牵了个“象”回去，差点让晁兄没出海先翻了船。”
李白一乐：“人家往往上贼船，晁兄这是贼上船，亏的雨过天晴，免一场牢狱之苦，还晁兄一个清白。”
严庄：“何止是清白，简直是清廉，不出此事，我等还不知晁兄回国除了那一船的佛经典籍，通身就百十两银子，刚够路费。晁兄，真有你的，小弟敬你一杯。”
高尚：“如今官场以排场为荣，像晁兄这样清水之官恐怕不多。”说着饮了一杯
李白：“弟青莲敬兄清廉，来，干了此杯！”两人一饮而尽，“既如此，兄何必要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感觉，留下来做个清官不好，哈哈哈哈。”
晁兄淡淡地说：“做感觉之官，闻所未闻，我是扶桑人，来大唐学习的，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李白放下酒杯：“怎么，京城佳丽及不得你们扶桑的？”
晁衡淡淡一笑：“我在大唐日久，说实话想家了。再说风中已有雨气，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呵呵，我扶桑虽然狭小，非逐鹿之地，却山明水净，李兄是否有兴一游啊，兄弟必尽地主之谊。……可惜那几个浪人，嗨，不该的…”
李白、高、严三人沉默
晁衡语气有些沉重：“远隔重洋，背井离乡，你们不知思乡之苦，我在大唐几十年，不敢忘扶桑一日，想必他们也是，既如此，他们回不了家了…嗨”说着一饮而尽
李白：“那么…晁兄打算什么时候走？”
晁衡：“明日。”
李白：“这么急？”
晁衡点点头
严庄一直喝闷酒，此时放下杯：“青莲兄，我二人也要走了，和晁兄搭个伴儿，还可省些路费钱。说实话，为了这功名，小弟早已倾家荡产了…”说着又喝酒
李白脸色木然
高尚喝尽杯中酒，一顿，继续道：“李兄有心枕高床，我二人可是彻夜难眠啊，一早便打听清楚了，昨日那厮果是李林甫之子！还有那个太监也不是好惹的，大太监高力士的‘儿子’呵呵，可笑！”
李白更吃惊：“即便这样，也未必就一定误了二位前程，真如此说，我不成罪人了！？”
严庄：“青莲兄，这是什么话？这岂不把我二人看成外人了，再说，扬善除恶正是侠义所为，怎看成你一人之物了，罚酒！”
李白勉强喝了，听高尚叙说：“李林甫嫉贤妒能，天下皆知，如今大权在握，内压群臣，外拢边将，有此一芥，废了我们的功名还是小事，万一…我二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白一愣，有些失落的样子，一饮而尽，把酒杯一蹲：“送各位了！”众人表情沉重
四
明月如镜，挂在长安城的钟鼓楼上，街道的青石板路泛着清光，李白摇摇晃晃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走着，不时传来坊中男欢女笑之声，但更多的是没有节奏却很和谐的‘啪啪’声，李白拎着酒壶一走三摇，边喝边嘟哝：“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咯…这是什么地方…咯…”，突然一个趔趄，靠在一户的门板上，身体蜷在了阴影里。
一队巡夜军兵‘夸夸’走过，甲、乙两官骑在马上
‘嘎吱’一声，李白头上二楼的阳台地板打开一个天窗，楼里灯光射出，正好照在李白身上，楼里男女调笑之声也随即传了出来
军兵站住，看着街旁的李白。李白用手挡了一下光
官甲道：“嘿嘿，还不上去？诚心让老子难看。”
李白：“咯…谁说我…要上去？…你他…”一根绳套坠下来，套在李白脖子上，李白手刨脚蹬地被拽了上去
官乙：“这…是不…？”
甲官：“自找的，我们只抓街上没死的，不管女人骑死的，走吧。”军兵开走
李白从大厅醉醺醺走向大门，鸨儿在旁跟着
鸨儿：“哎呦公子，怎地说也是我们救了你，就这么走了？”
李白一回头：“要…要你们救？凭那墙也想挡住本公子？”，说着碰翻了前面的桌椅，摔在地上，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鸨儿：“哼！装糊涂，这么晚到这儿来，难道不是眠花宿柳的？”
李白醉眼朦胧勉强回过身来，一挥手，楼上的‘花花草草’模糊闪过：“什么花儿、草儿，狗尿苔！”，话未说完仰面栽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