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铁箱里的东西就好像一顶金属制成的帽子。不，应该说是一顶金属的头盔更为恰当，一顶很老很老的头盔。
老宋把头盔慢慢的取出，放在木桌上，目光没有一丝的偏离。他紧紧地注视着这个头盔。
已经微微带有些锈渍的头盔后面，是几块铁或是铜的金属板连接起来的一整片，它紧紧包裹住了后脑的部位。
面部是以十字形交叉在一起的若干条金属片相连而成，眼睛部位留出了两块空隙。
头盔两侧差不多太阳穴的位置，伸出了两个支架。支架最前端各分出了四个好像触角一样分叉，支架和触角之间好像可以伸缩调节。
后脑处的金属板延伸至了肩膀部位，前面是一条看上去已经很旧了的皮带。下巴处有一个金属支架，看样子好像是用来起到固定的作用。
在脖子后面的金属板上，有一个好像装置样子的机关。一根有如手指一般粗组的钢针镶嵌在里面，它的尾部是一根可以向后拔出的铁栓。铁栓和钢针之间，压着一颗全新的弹簧。看弹簧的粗细程度，力量应该着实的不小。
更为奇怪的是，在装置的两侧，还各自有两根略细的铁棍延伸出来。铁棍的顶端有两个小型的金属扁铲。而它们的位置则是平行，且突出头盔面部的。
看着这么一件奇怪的东西，我不觉又朝老宋问了一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宋的目光终于从那个奇怪的头盔转到我的脸上，说。
“咱们先上去，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老宋抱着这顶奇怪的头盔，从地下室的楼梯走了上去，我也紧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临离开前，我抬手关掉了地下室的照明灯。
“哎？秦程上次不是说你还有老婆女儿了吗？她们人呢？”
我想起来还没看到老宋的家人，便张嘴问道。
“哦，她们上午就去姥姥那里了，所以今天我一个人在家。要不也不会让你今天来了。”
听到老宋的回答，让我有一种好像他已经是蓄谋了很久的感觉。
走进书房，老宋把头盔慢慢放到书桌上，然后走到我的身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我则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眼前便是那顶奇怪的头盔。
“你知道照相机的历史吗？”
老宋关上门，倚在墙边问我。
我摇摇头，脸上挂着“无知”两个字。
“呵呵，据史料记载，照相机是一八三九年，由一个法国人发明的。”
“哦。”
“据说那个法国人原本是一位风景画家。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把景物留在画布上的方法。经过反复不断地试验，他终于发明出了最原始的照相机。”
“哦。”
“自从这个法国人发明了照相机以来，到至今，照相机已经走过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在这两百年里，照相机经过了从黑白到彩色，从单一的机械架构演变成为光、机械、电子的三位一体时代。从传统的胶片，发展到今天的数字存储器。从胶片相机变为如今的数码相机。”
我真真切切的领会了秦程为什么称呼他为“宋老师”。他说出的这些理论知识和说话时的口吻，的的确确像在大学里做过讲师的样子，很有教学性。
老宋继续说道：“一九六九年，美国人发明了CCD。。。。。”
“哦，这个我知道，CCD是一种半导体的装置，它的作用就是可以把光学影像转化成为数字信号。CCD上的像素数越多，画面上的分辨率也就越高。”
这三个英文字母的出现，使我立刻把大脑中的记忆库打开，翻出了那个维修人员给我讲解的概念。
我像一个急于让老师认可的好学生一样抢答了这个问题，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宋在心底认可我在这方面的知识水平。从而告诉他，我不是个纯正的照相机白痴。
“嘿嘿，幸亏我还记得。”我在心中笑道。
“呵呵，不错。CCD在经过了多年的不断完善之后，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广泛的应用。而如今，它的像素数已经跨越了千万。”
“嗯，嗯。”
我好想赞同似的点点头。
“好，那我问你，数码相机是怎样成像的呢？”老宋边说，边走到了书桌后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尴尬的笑道。
“呵呵，数码相机是通过光学镜头，将影像聚焦在CCD上。通过转换器把每个CCD像素上的光电信号变成数码信号，经过处理器处理，变成数码图像，然后记录在相机的内存卡上。”
“哦，这么回事啊。”我依旧好像听明白了一样点着头，其实几乎没有听懂，除了那句“记录在相机的内存卡上。”
“那我再问你，传统的胶片相机是怎么成像的？”
“哎呀，老宋啊。宋老师！你就别问我了，我对这方面真是一窍不通。除了会拿单反按快门，其他一律不知道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要不我也不会亲自过来虚心受教啊。”
见他一次又一次的问我，我实在难以招架了。
“呵呵，好好。其实传统胶片相机的成像原理很简单。它是通过镜头，把景物的影像聚焦到胶片上，胶片上的感光剂会随着光线的明暗而发生变化。然后感光剂经过显影和定影，就会在胶片上留下一个和景物相反或者是色彩互补的影像。”
“哦，真是受益匪浅啊。你说了这么多，那你说的这些和这个头盔又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老宋垂下了视线，看着那顶奇怪的头盔。
“其实它的成像原理，和刚才我所说的这些相机的成像原理，完全一模一样。”
“啊？这也算是照相机？”
我用右手的食指，笔直的指着头盔说道。
“嗯，只不过这部相机的CCD和胶片，不是用电子元件或是底片的任何一种。”
“那是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是眼睛！”
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游走全身，我觉得自己僵硬的坐在椅子上，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腋下好像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你。。。你说什么？眼。。。眼睛？”
“对，是眼睛。人的眼睛。”
老宋再一次重复着回答，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无比的坚定。
“别。。。别开玩笑了老宋，人的眼睛怎么能成为照相机呢？”
我的语气中表现出了一丝惊恐。
“我没有开玩笑，这是真的。其实在那个法国人发明照相机之前两百年，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记录影像的方法，并且制造了这部照相机。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如果这样算起来，照相机的历史就可以追溯到四百年之前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这个最初发现并记录下影像的人，没有留下名字。任何的史料记载中，也不曾提到过他。因为他当时被人们称为‘恶魔的信徒’，他发现这种记录影像的方法，在当时看来是一种‘仪式’，召唤‘死亡之影’的一种仪式！
再次听到这个名称，让我不寒而栗。
“又是这个名称。。。又是这四个字。。。。”
“死亡之影，那是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在颤抖。
“其实，它只是一个名称。”老宋看着我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刚才严肃的语气。
“只不过当时的人因为无知和信仰的缘故，误以为这是一场召唤恶魔的仪式。其实，它只是一张相片的名称。”
“相片？用人的眼睛照出的相片？”怎么照？就算眼睛能看见景物，又怎么能把它凝固定影？这完全就是一个谎言！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尽量把自己的声线提高。我想震慑住他，我想压制住他，我想在我咄咄逼人的大声提问之后，老宋能告诉我真实的答案，“是的，这是个谎言！”
但是，我错了。。。
“你不要那么激动。你的问题，发明这部照相机的人已经全部解答清楚了。”
老宋说着，把左手放到了那顶头盔上面。
“他发现，人的眼睛中，视网膜可以成像。于是，便想尽办法想要把影像保存下来。而捕捉影像所要用的工具，就是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
我不相信耳朵告诉我的信息，我努力的摇着头。
“但是要如何让视网膜上的影像定影呢？他终于在一番苦思冥想之后，找到了方法，从而发明了这部‘照相机’”。
我的双眼从老宋的脸上，转移到了那顶头盔上。现在，我没有了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代替它的，是恐惧，是战栗。
“他发现，人如果立即死亡，眼睛中所看到影像便会凝固在视网膜上。所以为了凝固住视网膜上的影像，就必须要造成一个人的死亡。”
终于，我明白了“死亡之影”的含义。
死亡之时，眼中的影像！
“所以，这部‘相机’诞生了！”
老宋的左手，轻轻拍打了几下头盔。
“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所说的一些。人的眼睛，怎么可能和照相机一样可以记录和保存下影像？它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载体，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小森啊，看来你对我们人类的眼睛。不，是所有生物的眼睛构造还不太清楚。那好，我就来给你说明一下眼睛可以作为相机的原因。”
“不可能！这完全不可能！”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
也许，两者都有。也许，两者都没有。
我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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