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下起雨来,夜间仿佛听到雷声,戈多喜欢晚上躺在床上听下雨的声音,可是昨晚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倾听外面的声音。他从床上起来,打开关掉的手机,除了那些例行的外星驻守单位的报告外只有江英的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关于明天的几个会议情况,看来都已经安排妥当。当部长原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由秘书们负责,他们拟定讲话内容,确定会议时间和与会人员名单。而上头执政官那里也有无数个智囊,除了例行的会议,他并不随意把手下们都召集在一起。
可是每天还是有大量的事情要处理,各个线上送来的情报、每天的突发事件、那些阴谋的温床。戈多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是好像没有遗传到做官的基因。他本想能通过学术逃避掉,但最终他还是屈从了父亲的安排。
中午他们两个人通过了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还是很费了一番脑筋。戈多把头发搞的更乱了,并且戴了一副墨镜,阴天里带这个东西有些怪怪的。玉树穿上了风衣,今天的气温很适合穿风衣,而且宽松的衣服可以很好的隐藏她的体形。总之现在一般人是不可能认出他们来了。下雨的时候人往往不喜欢左顾右盼的,他们两个人准备到处逛逛。他们以前虽然在一起,但是并不能随意的手拉手在大街上散步,赫连渊本来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军人,并且好像他已经拟好了名单,因此对女儿管理的非常严格。他不希望在她出嫁前闹出什么无聊的绯闻来,毕竟她不是一个平民的女儿,她一降生就意味着和政治、势力等等这类神秘的字眼联系在一起的。可是最终让赫连渊头疼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他倒是不排斥戈多家的孩子,但是这个家族和他的联系已经无需再加上一个婚姻的筹码了,在他心中让女儿嫁给戈多简直就是浪费。
戈多的父亲非常清楚赫连渊的想法,他暗地里警告过戈多。可是爱的种子悍然发芽了。他们在御苑里偷偷的接吻,在国庆节仪式上一起失踪,在舞会上形影不离。本来他们以为唯一能阻挡他们的是各自的家长,可是没想到江在原打乱了一切。
他们在夏岛咖啡厅里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随便点了几样东西。然后静静的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和匆匆的行人。玉树的体温通过握在一起的手传导到了戈多的身体中,戈多微笑着看着她,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一个认真的演奏者,他们就这么倾听着互相注视着很久。
“我们以前没来过这家店,对面的咖啡厅倒是经常去的。”戈多说。
“是啊,这里有时候会碰上熟人。”
“可是这里环境好得多,而且厨师的水平也很高。”
“呃……”
“唔?怎么了。”戈多问,玉树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到处漂着,基本上没怎么在陆地上待过。”玉树说。
“是啊,你说过。能跟我详细说一下吗?都去过什么地方。”
“很多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玉树用手理了理头发说,“我结识了几个朋友,要是没有他们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那时候很乱,我刚刚逃出地球,坐着环宇公司的客运飞船到处乱走,江毅的第三舰队像狂风一样刮着,我整天吓得提心吊胆。”
戈多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玉树朝他笑了笑,像是在告诉他别紧张,然后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知道江在原不是个残酷的人,家族里很多人都认为他亲手杀掉了他的恩主,其实我知道父亲是自杀的。我之所以要逃走不是因为怕他杀掉我,想反我怕他抓住我而不杀我,要么干净利索的和父亲一样死掉,要么让他们永远找不到我。”
“我知道你一直就很倔强,能不跟我说说你父亲当时的情况。”戈多说。
“我并不在场,但是父亲命令护卫封住了内宫的所有入口,严禁所有人进出。不久就传出来他自杀的消息,我觉得这没什么怀疑的,他留下了遗嘱,给我的很简单。让我离开。他很了解我的想法。”
“甚至还来不及掉下眼泪,我就被迅速送离了地球,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想到,他安排好来照顾我的人已经自身难保,很难想象那么强大的一个帝国竟然瞬间瘫痪,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幸亏尊敬他的人还是不少的,这几年倒也没有发生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回来。”
“想见我对吗?”戈多说。
玉树点点头说:“先是母亲,然后是父亲。我真的很羡慕那些享有天伦之乐的人,贫穷让一个人时常感到人生的艰辛,亲人则是最后的快乐源泉,也是生命最后的支撑。而我早早的就失去了。”
“现在好了,你有我。”戈多说。
“你能帮我几个朋友安排点活干吗?他们在太空里游荡的太久了,都想有个安稳的工作。”
“行啊,他们原来都是干什么的?可以让他们去我表兄的汽车厂里,或者到我们家族的基金会里工作。再不行就去我母亲的那间设计公司吧,那边大概还缺人手,而且工作环境和收入都很好的。”戈多说。这件事情很容易办的,别说几个人就是让他安排一个师,以他家族的能力也很容易。
“呵呵不过我这些朋友都是些粗人,他们做不了技术工作的,伯母那间工作室我见识过的,根本不合适。”玉树笑着说,“他们都是军队出身,你看能不能让他们进入警备师,他们都是很忠诚的人,很适合给首长做事情的。”
“可是那个……需要军官的推荐才行。”
“那还不是你最后说了算吗?他们的忠诚我可以保证。”玉树坚定的说。
“他们有军籍吗?”
“没有,原来有过,这个你可以查一下。”
戈多撇了撇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玉树吐了吐舌头说:“好吧,我等问问他们,实在不行可以先恢复他们的军籍吧。”
“那个要防卫部批准的,再说如果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军籍好像不能恢复吧。他们为什么不做军人了?”戈多问。
“很多原因了,一时也说不清。反正他们都是响当当的。”
戈多看着玉树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可是很多退伍军人都找到了好工作,我想他们也能吧。”
“嗯没错,当过兵的人什么苦也能受了。”玉树说,她看看窗外。好像刮起了风,行人都拽紧了衣服的领口,天也似乎更加阴沉了。
他们两个人度过了可爱的一天,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碰到熟人。玉树显得很兴奋,她买了很多东西,现在正在从大包小包里一样样的往外拿。戈多则打开电视看着新闻,这些日子有不少的事情发生,媒体仿佛从来没有如此重要过。
玉树这个曾经是五谷不分的小公主,如今竟然也能做的一手好菜了。虽然样子有些粗糙,颜色也不是很完美。但是却都有着诱人的香气。她高兴的招呼着戈多去欣赏她的作品。毕竟现在年轻人在家里做饭的情况比较少了,戈多本来打算晚餐找个好一点的餐厅,甚至他已经联系了司机,可是玉树坚持要给展示一下手艺,结果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戈多突然发现现在的玉树和以前的她已经截然不同,虽然银铃般的声音、柔顺的头发甚至拥吻的习惯都和从前一模一样,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开放了完全陌生的花朵。
两个人一直玩到很晚才睡,看两个人以前录制的视频、还跳了一支舞,一起躺在被窝里玩sto公司的在线游戏。江英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所以戈多索性忘记了时间,最后玩着玩着都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戈多醒了过来,玉树修长的腿把他压的有点憋气,不过也让他瞬间兴奋起来,他轻轻地抚摸着玉树的身体,很快玉树也睡眼朦胧的醒过来了。两个人的眼睑虽然都酸酸的,但是还是按捺不住体内的冲动,迅速交缠在一起。
周一的早晨戈多醒得挺早,天已经晴了,戈多立刻从床上起来,玉树可能刚刚起来,因为她那边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房间里一片寂静,几年来熟悉了的那种强烈的寂寞情绪潮水般袭来,戈多茫然不知所措,他几乎站立不稳。
亲爱的:
我走了,不知道这是终结还是开始。但至少现在,我们之间还有着说不清的隔阂,是我多心了吗?不知道。虽然这一切都那么的让我留恋,但是和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幻想的还是很不一样。或许我们都再考虑的多一些会更好的。
很不愿意给你出难题,可我觉得你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也许是我有私心吧。
世界不会因你而改变,而我会。
爱你的玉树
看完玉树留下的这张字条,戈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就是联系帝都警察局长林戬,他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的家族非常忠诚。现在戈多不会傻的把这件事情交给江英去办理,因为他知道尽管江英不是那些政治世家培育出来的阴险种子,但他永远是江在原的人。他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有关玉树的事情,毕竟前朝的重要人物出现在首都,不是一个让掌权者可以无视的消息。
“林局长我是戈多。”
“早上好,部长阁下。”
“我要你给我查找一个女人,今天凌晨大约4点到7点之间,从‘看天下大厦’出来的,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应该……呃应该还有一条暗色的围巾。”
“先生能不能提供多一点的信息,您说的这些应该可从监控录像上找到,她还有什么别的特征吗?或者她可能的目的地。”林戬问。
“哦,可能她会去赫连家族的地方吧。其实就是赫连玉树。”
“什么!”尽管戈多没有打开视频,但他能想象的出林戬此时的表情。
“怎么了?不要大惊小怪的,反正你给我找到她就是了。”戈多故意装作无所谓的说,“不过要安排信得过的得力人手,最大限度的保密。”
“明白了,不过要我们跟踪她还是……”林戬欲言又止。
“随时报告她的情况就好了。”戈多想了想说,他不希望这帮人打扰玉树。她既然回来找他,自然是很留恋的。不过可能昨天没有同意给她的朋友安排好工作而惹恼了她。想到这里,戈多不禁叹口气,他不能给他们安排那样的工作,他的直觉告诉他,玉树回来不是仅仅想和他见面而已。
8点30分的时候,戈多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江英把一叠案卷放到他的面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戈多的内心涌上一阵厌恶。他不适合这份工作,但是他却在努力的做好,这的确是一种痛苦。忙碌的一周又开始了,他却盼望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