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起来了,起来!你还真能睡。”我被吴老头叫醒,看了看表已经8点多了,回忆起昨天的事情,赶紧爬起来。老人没有看我,也没提赔偿的事儿,而是在炕的中间摆了一张小桌,一边往上摆碗筷一边说:“起来吃点东西吧,昨天都忘了问你叫哈了?你从哪儿来的啊?”我坐到老人家的对面,跟他讲了我的情况,也说了昨天路上遇到的奇怪事情。“你看到的那条隧道里被红色的原木封了?”吴老头开始还边吃边搭腔,听到我说那条长长的隧道的时候,放下了手里的馒头,睁大眼睛看着我。“是啊,是被很多暗红色原木十字型封住的,禁行的木牌子上还挂着一只死老鼠。隧道顶上还有……”我有点不想说出看到的这个恐怖场面,吴老头好像知道了一切,叹了口气,迷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我的天呀,你竟然找到人马坑了!那不是啥隧道,是埋葬一万多劳工的死人坑。坑口20年前已经填了,你咋会进到里面呢?”我听到这里不知道说什么,愕然的看着这个干瘪的老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回忆。
“人马坑是抗战时日本人修的工事,差不多挖空了整座山,后来听活着跑出来的老人讲挖出来一个天然深潭,传说里面有妖魔、怪物,自从见到这个无底洞,总是在洞口传出怪声音,一万多人的劳工几天里就失踪了200多号人,而且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就没了,日本人就封住潭口往里放毒气,不但没有抓住什么东西,大多数人还感染了病毒,小鬼子也不例外,几乎都死在里面了,工事就此停手不修了,只有两个人逃了出来,其中一个跑出来的就是我的姥爷,刚出来他断断续续的说出深潭的事情,不过不久他就疯了,就住在这吴柳村,一直到离世都没有治好。20多年前修隧道的时候发现了那个深潭,也发生了事情,当时部队来把那里戒严了,对外解释说是担心里面的毒气弹还有危险,就由部队派人把洞口炸塌了,封口就是用原木十字交叉封住的,不过是在外面啊,怎么会跑到里面呢?”我听得目瞪口呆,只等老人也停了叙述开始沉思,我才回过神问道:“这?您是说那里?没有路能进去?这么……我明明开车进去的。再说怎么没有任何警示也没有封锁?……以前有人去过那里吗?”老人看了我一眼接着说:“几年前村子里来了几个大学生,说是要徒步探险、野外生存。带了好多设备进了山,赶上天上下雹子,也说是进了一条隧道,出于好奇就一直往里走,跟你一样看到了封口的场景,还看到一些你没有见到的不干净的东西,就赶紧往外跑,不过进去的时候只要30分钟,走出来却走了2天,出来的只有一个人,衣服全破了,浑身是血,身上好多咬伤,而且是人咬的痕迹,当时那个人累的疲惫不堪,神志恍惚的说了他在里面看到的,说隧道里有魔鬼。后来我报了警,又带人按所说那嘎达去撒磨了,没有任何可以进去的路,其实根本就没有洞口。等我们再回到村里,那个大学生刚刚死了,死前一直嘀咕着“不要滴在身上”,警察来了查验尸体的结果更玄乎,说是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了48小时了,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后来警察在他的包里找到了一个数码照相机,里面有一段录得很奇怪的场景,我估摸就是他说所讲的隧道。”我惊奇的问道:“录的内容您看了吗?是我说的样子吗?”“我也没有看过,都给警察带走去调查了,我也是后来听说,录的是他们几个在一个黑暗的隧道里慢慢的走,开始有说有笑,后来突然画面就晃动的很厉害,他们开始大叫,晃动的画面只能看到十字交叉的红色原木柱子,有一个人大喊着‘不要滴到身上’,其余都看不清楚,再后来相机应该是掉到了地上,可以看到他们其中一个人摔倒下来,叫声停止了,他们趴在那个人身上开始互相撕咬,满嘴都是血。而且被咬的人还大声的笑着。不可想象的是跑出来的就是那个被咬的人。”我只听得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这个世界在两天之内就变得让我陌生、纠结、恐惧!我看着老人家,不再追问什么,或者说是不想再听这样的描述。哎,我到底回来做什么?我怎么闯入了一个可怕的迷障,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不是一场噩梦啊?不!我要赶快离开,回到平凡而寻常的世界里。于是不假思索的说:“大爷,您知道我走那条路可以回到城里吗?我有点事情想尽快回去。”
吴老头扫了我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能来自然就能走啊,小伙子路还长着呢!”我以为吴老头暗示我昨晚的事情,便赶紧说:“大爷您放心,赔偿的钱我马上给您。”说着就摸出钱包,老人却抬起手制止了我,“不需要赔了,你赶快走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过你想从这里回城里就要往西返回你来时的路,你要是不想走这条路就要往北绕过三角湾,那样要穿过180公里的山林路。”“哦!谢谢您,那我就走了。”我怯怯的告了辞,转身出了屋。
外面有点假阴天,虽然风不太大,可北方的这个季节是冻人不冻水,加上来自心里的寒意,我身上有点打哆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车前,还好村里的人没有对我的车怎么样,它安然的停在原地。钻进了驾驶室,车里也是寒意无比,发动了车,咆哮一样的噪音响起来,我不耐烦的等待几分钟的预热,又想着吴老头的话,好像有深一层的寓意我没有领悟,不过大白天的没有理由多绕180公里,我决定鼓励自己原路返回,一定不会再误入那个该死的隧道。导航已经完全没有电力,而且我又忘了带充电器,唯有搜索记忆往回走。车子刚刚倒着移动了几米,就看吴老头披着棉衣,大声叫嚷着向我疾步而来。我点住了刹车,把车窗摇下来探出头。吴老头来到近前,喘了两口气对我说道:“你是要原路返回吧?”“是啊,您怎么知道?”吴老头没理我的话,一下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要是原路走就带上我,我想去你所说的地方看看,我也可以给你当个向导。”我呆呆的点了点头,开出了吴柳村。
路上我们没有什么话,我不想再问什么,全神贯注的看着路。吴老头好像也明白我的心思,没有做声。虽然不是高速路,可视野不错,又没有一辆车,我的速度拉到了120迈,没有太长时间车子开回到了山林路,一个小弯道转过来,就远远地看到路边躺着昨晚撞倒的鉄路障,我放慢了车速,小心的经过了这里。继续前行我提起了精神,老吴头眯着眼睛专注的看着前面,大约20多分钟的样子,天阴了下来,天上飘起了大片的雪花,前面一座大山的身影几乎埋上了半个天空,路两边都是山林,我已经完全进入了林区。“你昨天走过这里吗?”吴老头忽然问了一句。我看看他点了点头说:“好像走过。”“这里原来叫白虎峰,我小时候跟村里采蔘的人常来这,这山的野蔘不但大而且多,野山蔘跟人一样是会走的,发现人蔘就只好用红绳把它先绑住,等于掐了它腿上的穴道,再一点点的把它从土里请出来,我啊就是帮大人绑绳的,还挖过一棵大蔘呢。后来日本人修工事,破了这山的祥瑞之气,山里又埋了一万多人,这山就再也没见过野蔘,老人们把这山改名为孤魂岭,这里阴气太重,夜里决不能走的,你遇到的应该是鬼打墙,可看到的却是不见天日的人马坑的坑口。哎,不应该的……”吴老头慢慢的跟我说着,这时候前面的路有了异样,厚厚的雪已经覆盖了整个路面,在本不宽的林路上,我无法准确的把握在路面上驾驶。速度直降到了30迈,老吴头突然大叫道:“停下,快停!”我猛地刹了车,因为雪地的原因,车子横着甩了几米,后轮推起了两尺多高的雪,我惊恐的看着老吴头,而他却没跟我解释,匆忙的开开车门下了车,径自朝前面走去,愣了两秒钟我也追了过去,吴老头站在大概20米远的地方仔细看着前面的大山,我莫名的开了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吴老头瞟了我一眼说道:“前面的山不对劲儿。”我定睛望着这座拔地而起的山壁,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啊,吴老头继续说道:“这雪下了一阵子了,我们距离它不过一两里地,风向也是朝山的,可山上的松树林没有半点白色。”我瞪大眼睛看着山上的深绿,确实没有一点雪的痕迹,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自从2008年以后全球的气候异常就不是新鲜事儿了。我这想法还没开口就被吴老头给断了:“这个地方是个小气候带,雨、雪都应该是山上先起,后到周边地界。这样的雪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断路雪,也是鬼打墙的一种,是不想让你我近前了,你看看我们的脚印。”我回过头看着我们两人走过来的路面,天啊!这么厚的雪竟然看不到脚印,我拔腿又迈了两步,两个脚印的深坑几秒种就被旋转下来的雪花迅速铺满了,一点走过的痕迹也没有。我不太相信这些说法,可是老吴头不像神经有问题的,我俯下身用手捧了一团雪,感觉一点都不凉,也没什么份量,马上就化成了液体,而这液体的颜色却吓得我不轻,手心化开的液体竟是半透明的红色。吴老头从棉衣兜里掏出了一杆大烟袋,抓住我的手,重重的磕了几下烟嘴儿,一些黑褐色的结块儿落在我手里。“快搓一下!”我乖乖的照做,手脏的黑乎乎一块一块的。吴老头拉着我回到车上,说道:“你不要管这雪,快速开过去,路不会有问题的,放心的开。”我也神经了一样,一脚油门跑起来,很快驾到100迈,雪地确实不滑,就像是普通的水泥路,我的车酣畅的跑着,很快就接近山脚了,这儿的地面竟然是干的,倒车镜里已经没有一点白色的痕迹。“恩,我们过来了。”吴老头自语道。我看看他问道:“刚才不是真的雪?”他叹了口气:“哎,要不是我弄了点烟油子,你现在不知道掉到哪个深沟里了,断路雪是不能用手碰的,尤其是开车的,它会让你不自主的把车开到山涧、深沟之类的地方,这是要命的啊。”我卡么了几下眼睛,继续问道:“我们过来了就没事了吧?”吴老头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断路雪就是不想让我们来这里,我们没被这障眼法挡住,冲了过来,你说能这么简单吗?我这不自量力的老家伙啊,也不知道行不啊?”听吴老头的话我有点担心,不过想想刚才的雪,此时也无退路可言。我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环着盘山路。
一片深绿色茂密的松林,张着枝叶,像是奇怪的胳膊伸向我们。在我的印象里来的路上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松林,想跟吴老头说点什么却没什么话题,吴老头点上了烟袋,提足精神看着山林的变化。我打开车窗,把烟味散出去,可就在这时,奇怪的现象出现了。那些烟飘出车外都变成了红色的雾,我的车速很慢,这些红色的雾气像是有统一方向的飘到林子里。“您看!那些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烟叶里我加了一点朱砂,是辟邪的。”吴老头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我。我还想问点什么,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窜到前面,我一个急刹车没有控制住,咣当一声,应声倒地。我惶惶的看着老吴头,他却没说什么,开门下了车,几步走到前面去了。我像个犯人一样,赶紧跟上,前面7-8米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黄毛的动物,看肚子呼吸的起伏有点快,一条腿抖动着,嘴里流出了一些血淌在地上,却没有叫声。老吴头看了看,回头对我说:“你这驾照是咋考的,总毛手毛脚,这狍子看来活不了了,哎。”我支吾着:“它突然冒出来,我反应没……”“不过不是什么东西惊了它也不会这么跑的,就算是它的命吧。”没等我说完,吴老爷子就打了个圆场。“那这狍子怎么办?”我看看几乎没了声息的可怜家伙。“找点树叶子把它埋了,让它安生。”我跟着老吴头,把狍子拉到了路边的树林里,找了个天然小坑,把这倒霉的狍子放进去,可周边看不到树叶,地面上是一层半开化的雪。我想就这么扔下算了,可老吴头用眼睛告诉我必须埋了它。我们只好分头去找些可以覆盖狍子尸体的东西,这个季节没有什么大片枝叶,书上还光秃秃的,地面上不是残雪就是冻土,我转悠了一大圈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有个头很大的松塔零星的铺在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