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计划（前篇）
红方从被窝里钻出来，回身望着睡得正沉的灰原。愣了愣。——一张很平静的睡脸。
灰原茶色的发安静地躺在枕头上，柔顺得让人觉得很安心。微闭的双眼纹丝不动，好像还稍稍带着一点点笑意。
——这样的睡脸真好。
红方的面上，酒酿一样的笑容摇了上来。没想到，我红方酒也有带给别人安全感的时候。
她伸出两只纤细的胳膊绕到脑后，把一头灿灿的金发绑成了马尾。而后走到了窗边。她孩子一样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
明美姐……你在看吗？红方的笑容始终不变。这样的志保，很好，对不对?
可是……如果你在就好了。最后的亲人……我吗？怎么办呢，明美姐，叶甘是个随时都会死去的人呀……明美姐，你说，如果我不在了，会有人替我保护志保吗？如果志保的身边有你就好了，明美姐你不会猜到的，她会是一个什么幸福的表情。如果不是那亲爱的黑衣，志保就不会说出最后的亲人这样的话了。
明美姐……你……恨黑衣吗？
叶甘好恨好恨他们……
我不会原谅他们，一手捏碎了志保的幸福，带走了你，带走了我们原本的灿烂。——黑衣不会知道对不对？他们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赔不起。
“小爱。叫小哀出来吧。吃早饭了哦。”阿笠博士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进来，暖暖的。
“好。我在叫了。”
红方边答着，边往灰原的床边走去，苍白冰凉的手拍了拍灰原的脸颊：“志保。起床了。”
“嗯？”
“起床了。”红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叶甘。你的手好凉。”灰原嘀咕了一句，而后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
红方温柔地笑着，把手环起来藏在了身侧，转身就走。
她手心的冰凉还在蔓延着。
……
叶甘走在路上，眼尖地瞄见了一边走路一边看报纸的柯南：“志保，你情人哎。”
“情人？”灰原皱了皱眉，“我哪来的情人？”
“你自己看咯。”红方笑得不怀好意，她用下巴轻轻指了指不远处的柯南。
灰原于是随着她的视线寻过去：“红方，你信不信我把你喝掉？”灰原面不改色，微微笑起，威胁道。
红方又是一脸酒酿笑容，好像在说我无辜一样。她三两步走到了柯南的身旁，和他打招呼：“柯南君，早啊。”
柯南没有抬头：“早。”
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红方蹙了蹙眉。他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红方往前凑了凑。报纸上的内容大概如下：
“诅咒的名人月”又掀波澜。
从男影星酒井彦岭先生到著名新闻主持龟田太郎先生，一个月的时间里，已有五位名人因意外丧生！然而诅咒之手没有停下来，悲剧再起，著名批判女记者木里元杏昨日下楼梯时不幸失足，当场死亡。业界对这位英才女子的丧生倍感悲痛。名人界里再度被引起了恐慌，人人自危……
红方狠狠地锁住了眉。酒井彦岭，龟田太郎，木里元杏……这些人是……
“喂，眼镜小哥。这个什么诅咒的名人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昏迷不醒后不久……也是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等等，”柯南这回抬了头，“你知道什么吗？”
红方狠狠地咬住了唇：“黑衣行动了……”
“行动了？”灰原听到“黑衣”二字时，心脏抖了抖。
行动了……黑衣行动了，是什么意思？灰原只觉得身体里传来了一阵沉沉的压迫感。
“龙变……”红方的脚步已经加快，声音却从甚是怀疑变成了焦急万分，“黑衣准备要彻底改变。内部，外部。清除所有的障碍。他们企图垄断所有的黑道事业。——‘最后的计划’。对，‘最后的计划’。该死！这个恶心的东西不是应该两年后才实行吗？为什么会……？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了。我们就休想再碰黑衣一根汗毛！他们会比恐怖还恐怖！”
“那这和这些名人有什么关系？”柯南亦加快了脚步跟上了红方——报纸已经被他收了起来。这种关头，面前这个七岁的小女孩比那几张纸管用多了。
“什么‘诅咒的名人月’，那些个蠢记者就是这样，不知道都在断什么章取什么义。黑衣现在不过是在大规模地清除障碍，这些名人只是黑衣清除的冰山一角罢了。他们出名，所以人们能看得到。那些不出名而被杀了的人，自然就被你们忽略。”红方的嘴角笑容铺满了轻蔑，眼里却扎满了冷意，“屠杀变意外，黑衣想得真美，想造成恐慌，然后自己又吃干抹尽拍拍屁股走人。呵，诅咒。我真是被这些记者打败了。你知道吗？酒井彦岭，黑衣前财务部部长，携款脱离，他雇了大量的杀手，黑衣虽然早就筹谋要干掉他，却一直没有机会。龟田太郎，信息部的一员，有私密消息说他与外部做交易出卖组织，黑衣早把他拉进了黑名单。还有木里元杏，这个恐怖的女人——她是杀手部的元老，据说之前杀了自己人，组织早就对她疑了心。”
“叶甘。”灰原望着说出这么一番话的红方，惊愕满了一脸，“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为什么这么问？”红方反而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志保。我是杀手啊，组织的杀手啊。这些人本来就在我的任务清单”
杀手……灰原看着红方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悲伤。
“任务清单？那个……”柯南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的。那个牛皮本子，你看过。那就是我的任务名单。只要有了那个……眼镜小哥。我就可以预料组织三个月内的杀人行动……不对。现在我们已经丢了一个月。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预料行动？”柯南的眼睛里迸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那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居然可以被预料行动——柯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预料行动。若要除掉组织。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后的时候了。组织此时估计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但如果这一次没有把组织拦下来……想要拿下黑衣，恐怕就要有上天的本事了。”
灰原分明看见柯南和红方两个人面上，露着同样兴奋而又紧张的表情。
对柯南以前从来只是担忧。可是对红方——灰原看着这样的红方，真的觉得很陌生。
那个单纯的死丫头，究竟是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杀手，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灰原有一种又快要失去她的感受。
脑里突然响起柯南某日的问话：
“你想过吗？”
“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你们没有联系后，她杀过数以万计的人。心早就冰冷了。”
“如果早她就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总是笑的小女孩。你会怎么做？”
是啊。我会怎么做？
灰原接着又忍不住想起了黑方某日的忠告：
“宫野，记住，你不能让那个小哥深查。现在的组织已经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了。不要接近组织的任何事情。无论是任何事。还有，”黑方说到这时，顿了顿，脸上不知为何来了一丝悲痛，而后却还是说下去，口气毅然决然，“就算是小红方醒了，也千万不能任着她再次动报复组织的念头。千万不能。宫野，答应我。好吗？”
灰原分明记得自己当时一心想着应允。可是怎么办啊，黑方——我好像已经不能阻止这两个人了。他们现在和疯狂甚至可以直接划上等号。可我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任何一个。
灰原不言语的目光在柯南和红方之间悄悄地沉重起来。
“小哥，你先和志保去上课。”红方一面说着一面从书包里摸出纸和笔，刷刷刷写着什么，然后塞给了柯南，“这个地址。是我的密室。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小哥我信任你，你把它记下来，然后烧掉。不能让任何人拿到这个地址。知道了没？”
“叶甘，你是要旷课？”灰原皱着眉，颇有一番姐姐的样子。
可红方却只是甘笑着，一脸不正经：“有我哀姐姐在，爱妹妹还有请不到的假啊？灰原爱已经昏迷不醒一个月，身体尚需休憩，还请姐姐转告老师咯。~”
灰原面露无奈和担忧：“叶甘，你昨天答应我的……”
“我知道啦。”红方转身前，上前抱了抱灰原，这才走了。
对不起。志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可是，请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叶甘好怕。没开玩笑，我怕自己有一天会舍不得转身离开。——但是我不得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