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都余反应过来，一股奇妙的力道传来，他竟然一时控制不住手臂。
夜叉已是飘若扶柳般坠入了方云华的怀抱。
“这……”
都余知道这必定是夜叉故意为之，否则就算自己再过疲累，也不可能抱不住一个昏倒的女人。可她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
方云华自是不知内里，只当是都余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他倒也不急于一时，便小心翼翼地扶正夜叉的身体，细细地观察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在给这位昏迷的病人检查身体。
都余的心情颇有些微妙，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夜叉此刻的动作还是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还没等他调整过来心情，都余就发现自家师兄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另一旁暗中观察的卓人清也是突然间神色大变，口中连声高喊道：“姑娘手下留情！”
卓人清倒是不敢再喊妖女，毕竟眼下这一幕让武当的自家人来分辨都挑不出夜叉的错处。
却是刚才还游刃有余，装得一副绅士姿态的方云华好似鬼迷心窍，忘了自己要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竟是急不可耐地把手伸到了夜叉的胸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无数师弟师妹围观的地儿。
只是还未等方云华上手，迷迷糊糊中他就和夜叉刚刚睁开的眼睛对视了起来。
本是冰川乍破，一泓幽深的漆黑冷眸，但正对的方云华却是清楚地看到那冷漠眸光下的狡黠与嘲弄，他昏昏沉沉的脑袋还没能明白这嘲弄从何而来，一股轻飘飘的力道已是自他的右手传来。
嘎吱！
冰火玄劲能够断兵也能毁人，冰气先是冻僵了方云华的右臂，紧接着就是细微而内敛的力劲加诸其上，就像冬天寒风不小心吹落僵枯的树枝，方云华的胳膊也顺势“瓜熟蒂落”。
由于寒冰冻结了神经，他甚至连痛苦都未有感到，只是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肘，一层白霜掩映着嫩红色的断面，能看到内里惨白的骨茬，就像一朵开在寒冬腊月的经霜梅花吐出了嫩红的花蕊，他是武人，私下里也杀过人，断过别人的胳膊，但还是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明明是地狱般可怖的样子，却带着些诡异的美感。
他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惨嚎出声。
“你……你！”卓人清怒火上涌，一声妖女就在嘴边，可还是没有真的喊出来，不管真相如何，是否是方云华中了媚术，可毕竟这件事看起来的确是方云华行为不端所致。
卓人清压下怒火，现在局势叵变，武当自身难保，再与复出的天龙教树敌实属不智。
“夜叉护法，劣徒虽然行为失措，但你下手未免也太过狠辣了。”
夜叉淡然道:“的确是我反应过激了，不过掌门你应该清楚，之前我中毒昏迷，刚刚醒转只是下意识地反应，一时难以控制。武当想要什么样的赔偿，我夜叉都在这里应下了。”
卓人清很想在这里一掌分个高下，让这假仁假义的天龙教妖女知道武当的厉害，但还是那句话，大敌当前，武当不宜再树敌。
况且，他微微瞥向一侧的逍遥谷二人，逍遥派的态度太过暧昧，真打起来，这两人会站在哪边也说不好。
表面上看，荆棘之后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对于下毒的歉意，但见多风雨的卓人清哪里还看不出这俩人之间古怪的气氛。
难道十年前的旧事要再度重演？
罢了罢了，大局为重，卓人清冷哼一声:“赔偿一事免了，但事已至此，还请夜叉护法回返天龙教，告知贵教教主此间详情。至于逍遥谷二位，你们若要同行亦是可以，但我觉得似乎没有继续同行的必要了，我说的对吗荆少侠？”
绕是都余脸皮极厚，被卓人清饱含深意的眼神一瞅，一时也难以分辩。
这个时候夜叉却是再度开口:“没想到卓掌门如此深明大义，呵，小女子倒想提醒下掌门了。其实，贵徒的伤臂，并不是无药可救。你说是吗，荆棘少侠？”
都余眼神一凛，神医的确有接续断肢的手段，更何况方云华的伤口被冰火玄功的冰气凝住，只要保存好另一只断臂，再度接续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夜叉到底想干什么？
卓人清心思电转，也是瞬间明白了夜叉的潜台词，当今武林，怪医已死，若说有人能救自家爱徒，除了忘忧七贤中的神医之外再无第二个人选。
卓人清略感尴尬，正要拉下老脸收回前言，却见都余好似没听到夜叉所说的话，微一拱手:“朝廷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也不知小师弟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卓掌门，武当的各位师兄，夜叉护法，我们便先行一步，抱歉。”
说完也不再废话，便是直接运起轻功朝逍遥谷而去。
谷月轩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二师弟性子比较直，还望卓掌门见谅。”
不过谷月轩好像也没有留在这里的想法，也很快跟了上去。
都余的这个决定不仅让卓人清颇为尴尬，也出乎了夜叉的预料。
她走的时候倒是不用再说什么场面话，刚刚还算是三方势力结合的团队转瞬间就只剩下了武当的众人。
……
“喂，别走那么快！”
夜叉的轻功自然也是顶尖层次，只花了些许功夫就追上了逍遥谷二人。
但这两个家伙好像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夜叉心中莫名气恼，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同。
那两人停下脚步，都余回头看着这个麻烦的女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路沉默无言，几人最终还是一起回到了逍遥谷。
入谷之前谷月轩还有些犹豫，但考虑到师弟的天心通未来视这种东西，他还是没有阻止都余。
都余走在前面只感觉身后的视线如芒刺背，回过头却是没有一个人看他。
“喂，你跟着我干嘛？天龙教的大护法小姐。”
“这位不知道姓傅还是姓荆的少侠，你觉得我们邪教妖女跟你们正派少侠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有很多阴谋算计，想要做很多坏事啊。”
都余的嘴略微抽动了一下，听到这句话他倒是很想虚着眼反吐槽回去:“哦，是在床上做的那种坏事吗？”
但他抑制住了自己的调戏欲望，夜叉显然已经被幻境所迷，要是愈陷愈深就完蛋了。
叹了口气，都余继续回过头默默地朝山上走。
这一次，倒是没有那种目光如芒刺背的感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