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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上掉陷阱(中)

刘星子还剑入鞘又挂上他孩童般纯真的笑脸,走到秦箫面前兴高采烈地说道:“秦小子,看见我剑法有多厉害了吗?你以后可别再欺负我。”

秦箫皱着眉头,握紧拳头,指缝中已流出了鲜血。他看着倒地的三人,冷冷道:“为什么?”

刘星子不解道:“什么?”

秦箫倏然转头,眼睛爆射的炽焰几乎要将刘星子熔了进去。

刘星子垂下头去,撇了撇嘴低声道:“他们想杀你,我要给你出气。”

秦箫不说话了,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些什么,说不说又有什么分别。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刘星子,就像一个爱捣乱的孩子,明明能把人气的暴跳如雷,可到发火时,却偏偏有种魔力让你在一瞬之间盛怒尽消。秦箫早已分不出他是真痴,还是装出来的,但无论哪种,他都对他无可奈何。

刘星子偷眼望了望秦箫,无辜的说道:“你还生气?”

秦箫叹息道:“不气了。”

刘星子如蒙大赦道:“你本应该谢我的。”

秦箫苦笑道:“好,我谢谢你!”

“醉仙楼”向来就是老字号的门面。长安城中的醉仙楼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新老顾客光顾这里的每天都有上百来人。这里的菜肴丰美自不必说,单是那竹叶青、状元红、杜康酒等几十年的陈年老窖应有尽有才叫难得。由此可见,长安城中的醉仙楼不能享誉内外才叫奇怪,而进了里面当真快乐赛神仙。

将近正午,日光普照,天地间有了些许暖意。

刘星子眼见着一桌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他瞪着秦箫吃惊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秦箫笑道:“这是我谢你的。”

刘星子咽着口水点头道:“原该如此,算你还有良心。”

他正待秦箫发话,自己便可大快朵颐,可秦箫却偏偏慢条斯理地斟着酒。他一向很听秦箫的话,秦箫不说,他绝不动箸。于是他也只好瞧着饭菜流口水。

秦箫斟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刘星子,自己举杯笑道:“我敬刘兄一杯,谢谢你这次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永感大德。”

刘星子听了这番话,微微变色。秦箫仰头,酒已喝干,而他却盯着这杯酒发呆。

秦箫见他迟疑着不喝,试探问道:“你不喝酒?”

刘星子回过神来,哈哈笑道:“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连酒都不喝,我只是觉得这酒香的很,忍不住多闻了一会儿。”

秦箫笑道:“既然如此,刘兄不妨多喝几斤。”

刘星子嘻嘻笑道:“好啊,反正有人请客。”说着目光移向手中那杯酒。

他又看了秦箫一眼,秦箫也在笑吟吟得看着他。他二话没说,仰头喝了下去。刘星子倒拿着酒杯,正色道:“秦小子敬我的酒,我是一滴都不会剩的。”

秦箫抚掌道:“好气魄!”

秦箫又欲开口,却听刘星子抱怨道:“守着一堆好菜不让人吃,这是来报答我还是来折磨我的。”

秦箫听后,摇头叹道:“我服了你了,赶快吃吧。”

于是刘星子拿起筷子,左右开弓,大嚼起来。

这样吃法,一桌子十几道菜眨眼之间就成了他腹中糟糠。

秦箫只是浅尝细品着这里的美酒。待他吃完这一桌子菜,秦箫问道:“还要点吗?”

刘星子拍着皮球般的肚子,知足道:“不用了,吃饱了。我下次再帮秦小子时,不要忘了再来请我。”

秦箫笑道:“不用等到下次,现在你如果回答我几个问题,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请你?”

刘星子喜道:“竟有这种好事?”

秦箫道:“就看你答不答应了。”

刘星子急道:“快说,快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箫微微一笑道:“很好。”

秦箫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你杀的那三个人是谁吗?”

刘星子道:“李剑锋、赵铁头、孙猴子,三人都是‘镇远十三镖’分镖的镖头。”

秦箫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们为何杀我?”

刘星子道:“为了三十万两银子、十六条人命。”

秦箫道:“那三十万两银子何去何从了?”

刘星子眨眼道:“听说是在长安城东的秦家银铺。”

秦箫苦笑道:“不错。”

秦箫此话出口刘星子却是大吃一惊,他摇晃着脑袋仿佛刚才是在做梦。

秦箫道:“‘小神通’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中还有什么事你不知道?”

刘星子却连连摆手道:“不对不对!银子真在你那里?这些话我只是听江湖的传闻。”

秦箫点头承认,道:“只是我却不知道它们怎么飞进去的。”

刘星子道:“你为什么不还给他们,再解释清楚?”

秦箫道:“怎么解释?有些事不是单凭嘴上说说就能澄清的。赵铁头一口咬定我就是窃银之贼,我若将银子交出去,岂不成了自投罗网,更何况银子本就不是他们的。”

刘星子道:“不错!那三十万两银子只是他们押送的一匹红货。”

秦箫道:“他们要运到哪里去?”

刘星子道:“听说是梁州贺家。”

秦箫道:“但他们把银子拉了去,却又拉了回来。”

刘星子笑道:“因为梁州根本没有那么一个贺家。”

秦箫道:“于是他们又去找那雇主。”

刘星子道:“只可惜那雇主却似平地升天,全无半点消息。”

秦箫道:“三十万两银子无人认领了。”

刘星子笑道:“那就暂且成了镖局的囊中之物,天上掉馅饼的事谁都不会拒绝的。”

秦箫苦着脸道:“你没听说吗?天上掉馅饼,不是灾难就是陷阱!”

刘星子道:“于是这馅饼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秦箫道:“什么馅饼,这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陷阱。”

刘星子讥笑道:“但无论如何,你还是生财有道,怎么这飞来的横财不落到我身上。”

秦箫叹道:“是飞来了三十万两银子不假,但我却飞走了三十万零一两。”

刘星子莫名其妙道:“什么飞走了三十万零一两,那一两哪里来的?”

秦箫道:“镖局的三十万两白银是飞到我银铺不假,但我的三十万零一两白银却不翼而飞。那些偷银子的只是在我那里调了一下包而已。”

刘星子道:“你那里怎么会放这麽多银子?”

秦箫道:“年前他们从各地银铺收上来的银子,等结算清账目还要分到各地。”

刘星子奇道:“你那里的银子整整三十万零一两?”

秦箫道:“总共七十多万。”

刘星子皱眉道:“但他们却只拿了三十万零一两,这也奇了。”

秦箫道:“这也没什麽好奇怪的。”

刘星子眼珠子一转,一拍桌子道:“那一两银子是耍着你玩儿呢,至于在你那里掉包的那三十万两,显然是想嫁祸于你。”

秦箫道:“我倒不是在乎那三十万两,他们嫁祸给我的事已经摆在桌面上了。倒是那一两银子却像是别有用意。”

刘星子沉吟道:“确实让人费解。”

秦箫道:“也许他们只想拿回他们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而那一两却恰恰是在给我暗示”

刘星子道:“暗示什么?”

秦箫面上阴晴不定,悠悠叹道:“那一两银子仿佛在说‘你的麻烦就要到了。’”

刘星子想了一想道:“你说这些事会不会是一个人干的。”

秦箫道:“也许是一个组织。”

刘星子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秦箫道:“你知道运送这批红货的镖师是谁吗?”

刘星子道:“听说因为这批货物价值不小,他们特地派了那三个分镖局的副镖头。但那三个人年前突然暴毙而亡,谁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秦箫道:“但有一件事却可以断定,他们三个人都去过迎春阁见过同一个人。”

刘星子道:“谁?”

秦箫道:“林玉瑶。”

刘星子大笑道:“你怀疑此事与她相干。”

秦箫道:“不是全无可能。”

刘星子道:“我却觉得一点儿可能都没有。”

秦箫问道:“何以见得?”

刘星子笑道:“世人都说秦箫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缜密、聪明多谋,我看却不尽其然。”

秦箫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现在早被搅得糊涂了。”

刘星子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提醒你。至少有两点我可以证明不是她所为。”

秦箫道:“哪两点?”

刘星子道:“你为何不想想,这三十万两银子,既没有收钱人也没有了雇主,不让任何人有所牵连,就是为了切断所有的线索,那三个副镖头的死想必也是为此。如此看来他们的行动一定很谨慎,却为何要留下这麽大的破绽?”

秦箫又何曾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他现在全无思路,追查林玉瑶实属下下之策。秦箫叹道:“说的有理。”他原还抱有半点希望,但听刘星子一说,不禁也灰心泄气了。

他又问道:“还有一点呢?”

刘星子略有难色,支吾道:“这一点嘛,就是……就是我见过那个林玉瑶。”

秦箫奇道:“见过又如何?”

刘星子嗫诺道:“像她这麽漂亮的女人,要说是那幕后黑手,打死我都不信。”

秦箫本想赞他分析问题还是很有一套的,听到这些话,秦箫只有无语了。

刘星子也略显尴尬,搭讪着说道:“这些事你像是比我都清楚。”

秦箫道:“我只是找你确定一下。”

刘星子道:“你好像也没问我什么。”

秦箫道:“确实没有。”

刘星子有些慌了,试探着问秦箫道:“那……这饭?”

秦箫道:“我说话算数,以后当然会请。”

刘星子终于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还是你这个小子够朋友。”

秦箫笑笑道:“其实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刘星子听后,寒着脸道:“我说姓秦的饭一向不是好吃的,果然如此。还有什么事,快说吧。”

秦箫看着刘星子,面色骤然凝重,沉声道:“你可听说过销魂仙子?听说她三十年前可是搅得天下大乱,人仰马翻。”

刘星子面色大变,慌张地大声嚷嚷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麽!”

秦箫道:“我只想知道三十年前那一场江湖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星子面色发白,猛地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你莫来问我。”

销魂仙子到底是何须人也,就连刘星子这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也会谈之色变。

销魂仙子本来就是谜一样的人物,斗转星移,漫漫三十年已悄然而逝,但销魂仙子却一直活在世间的每个角落。江湖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她的双眼,她仿佛高高地站在苍穹之上,讥讽的看着这些愚昧的子民。那纤纤玉手也似主宰着一切,随手一挥间,江湖便会风起云涌,再遭巨变。而世人却从来不知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活在何处。

“销魂仙子”一个早已铭刻在神册上的名字。

一个动听的名字,一段血淋淋的历史,一曲凄美的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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