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云再次步入黑暗,他猛然停住了,这早已不再是那个仅仅拥有淡淡月华的黑暗走廊。他不禁强烈的咳嗽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腐尸的恶臭。他正准备再走几步,却听到骆魄语气沉重地说:“最好不要乱走,否则你只是在自讨苦吃!”杨云迈出的步子猛然停在了空中,他有些惊讶于骆魄竟能知晓自己的行动。他定了定神,最终仍慢慢的向黑暗更深处迈了一大步。一股腐臭挟裹着血肉之气如同龙卷风般向他猛烈袭来,随着轻轻的呼吸进入身体,流淌于血液。杨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眩晕,忍不住蹲下呕吐起来,五脏六腑似乎都在随每一次的呼吸翻涌着。在自我调整的不经意间,他似乎突然能在无限的黑暗中看见如同游魂飞魄的幢幢暗影,能听见绝望的叫声,甚至感受到生生世世无法泯灭的痛苦与哀怨。杨云干呕的肚子一阵剧烈的抽搐与疼痛,他闭起双眼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乎想减轻痛苦,却猛然被一双大手猛然抱起,如同提起一只调皮的迷路的小狗,轻轻一用力,杨云便重重的落在了房间内柔软的沙发上。
柔和的光芒洒满全身,残破的恶梦永远的隐匿与消亡,似乎在瞬间所有的黑暗与恐惧消散于虚无。淡淡的清香萦绕四周,如同儿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再也不愿醒来,不愿再离开。
“懒虫,起床了!懒虫,起床了!……”
是谁在打破这片刻的安详,是谁要搅扰这短暂的安逸,难道我只能浸浴于永生永世的痛苦而不能拥有片刻的幸福与宁静?即使是一个美梦也要让它如此快的化为泡影,而不给人多一点喘息与回味?为什么世间是如此的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懒虫,起床了……”
不,不对劲!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永生永世的炼狱?什么恶梦美梦的交织?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思绪在纷扰……似乎也许大概可能好像……
杨云猛然睁开眼睛,晨曦的阳光清新可人,如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纯粹与快乐。而此时的他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久久。一个疑问突然占据了他渐渐运转起来的脑子:这发生的一切哪些是事实而哪些又是幻梦?辨不清理不出想不通思不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想什么,似乎连自己也不再清楚,谁又能给出一个更好更可信的答案?
白鸽咕咕地略过窗扉,留下一道翱翔的暗影。
杨云坐起身来,他并不急于起床,不是因为周末不用上课,他只是想再多享受一下晨光的温柔,如同在那个连自己也不清楚的梦境中所说的,拥有片刻的幸福与宁静。
他在柔和的阳光下久久地坐着,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起初有些惊讶,但片刻后即使他不特意去看,也能知晓来者何人,便淡淡的笑了。
骆魄身着一套雪白的西装正端坐在淡淡的阳光下,简约笔挺的西装衬出他健壮的身材,优雅而端庄,你似乎会认为只有他去穿才能真正体现西服的高雅气质。旁边的书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黑咖啡,散发出香浓的气息。骆魄至始至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杨云的醒来,等待杨云的发现,等待……
杨云渐渐地低下头,然后猛然扬起,轻声地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我神经错乱产生的幻觉,对吗?”
骆魄放下咖啡杯,与青瓷杯托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都是事实,不论你见到的景象还是梦到的幻影,他们都在时间之流中实实在在的演绎过,只是有的是反映他人,而非在讲述你的故事。”
“即使是人的感情,”杨云平静地问道,话语间却又掺杂着隐隐的彷徨,“如梦想如离愁如哀怨如痛苦的记忆……”
“是的,因为你是忆梦者,你能接收曾经存在的一切,发生的一切,即使是一丝甜蜜与一念恶意。”骆魄斩钉截铁的打断了杨云,却又带来了双方许久的沉默。最后,骆魄淡淡的问道:“你是否决定加入我们?”
“我不知道。”杨云似乎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复,他却又做了个最犹豫不决的选择。但骆魄似乎早有所预料,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从桌子下面包中拿出一个大纸盒,然后认真的说道:“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不会干涉,因为这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我们有责任保护每一位隐能者,”他把盒子郑重地放在桌子上,“这是一只非常珍贵的冰珑犬幼仔,你必须收下。冰珑犬长年生活在北极雪域,在漫长而残酷的自然选择作用下,它们对隐藏的危险有极强的预知能力,同时由于它们极其苛刻的婚姻准则,使它们很小便拥有敏锐的洞察力与智慧,它能在暗中给予其主人最无私的帮助。我不想用暗语术强迫你什么,所以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收下,”骆魄突然严肃起来,“这件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骆魄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一副轻松愉悦的样子,“任务终于完成了,太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处理,就不久留了,小狗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呀!那回头见了!”说完人便消失在了视野中,仿佛不曾出现,起码杨云是这么认为的。
不情愿的下床,杨云穿着睡衣慢腾腾的走到书桌旁,有些犹豫地伫立着考虑是否要去打开纸盒。真好,整了个隐能者的身份已经够让人不爽的了,而且还不知是真是假,现在又要照顾这个珍贵的冰什么犬,还美其名曰什么能够保护自己。想着想着,杨云的嘴角不禁泛出一丝苦笑。认命吧!他劝解自己似的低声说道,然后极不情愿的揭开盒盖,慢慢的向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