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黄的闪电弯弯曲曲地盘过云雾,紧接着雷声飞快炸响,惊心动魄。收音机里的声音几乎全变成了静电噪声,骆魄干脆关上了它。大颗大颗的雨点纷纷下落,他直到最后一刻才有些不情愿的启动雨刷,哗啦哗啦的来回摆动。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决定我不停的强调一定要你自己去做的原因,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让你决定,但我放弃这么做,就是希望你的选择不违心。我也但愿事实真能如此。”
杨云默默地将一侧的窗户微微打开,感觉到空气里的热量渐渐消失,他突然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一道细细的黑影却悄然无声的从窗缝窜入,不曾有人注意一丝。而车后座却被引起一阵微弱的躁动,一双血红的眼睛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至于具体的暗语术我也没必要给你讲,你是永远也用不上的……”窗外雨滴汇成透明的幕布,甚至可以听见积水在车轮低下飞溅。旁边些许的几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每每都要溅起不少水砸在挡风玻璃上,可怜的雨刷只能勉强应付。闪电和打雷已经同步,车子在风暴低下行进。杨云突然觉得脖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冰冷的硬东西,他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回头,猛然一个毛茸茸的棍子似的东西迅速从左边伸到他的面前,随即“呲”的一声,一根所有若无的丝线立即从后排伸展出来,轻轻地挂在后视镜上。而其间,一个若有若无的黑点正在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这看似微弱的束缚。
骆魄似乎了解到什么,急忙喝令杨云别乱动,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杨云在听到警告前已不由自主的将头靠向窗户一边躲避,立刻便感觉什么东西从肩头滚落下来,猛然间一个带着残血的头颅直直的跌到他的怀中。
窗外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室内早已一片昏暗。海素翻阅完最后一份报纸,愉快的将手上的笔一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开始准备晚餐。稀饭馒头,如果现在赶快吃,还能赶上地铁到金先生那里——骆魄那家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每次开会都没自己什么事还要老远的跑去。海素有些愤恨地咬了口无味的馒头,突然想起上次乜焱来好像带来罐牛肉蘑菇酱。她急忙起身,借助窗外的天光在碗厨里一阵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那瓶几乎要过期的酱。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盖子,突然一阵冷风猛然吹来,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雨滴,落了有些兴奋的海素一脸。她皱了皱眉头,窗户关好便继续吃饭去了,却没注意什么东西似乎趁着那阵风混了进来。
花猫在房间内轻盈地来回踱步,如同黯淡的房间中的守护精灵。它似乎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不安的低吼着。
天空黑压压的,骆魄默默地打开了前灯,把车速降到四十迈。“你还好吧……”他试探性的轻声问道,虽然已经试图用安抚暗语缓解他惊吓的神经,但骆魄依旧不确定杨云的状况如何。
“没什么事了……”杨云心有余悸的淡淡的说,“跟你在一起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不然非心脏病发作不可……”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蛛丝已经被清理干净,装进塑料袋丢在一旁。
“呵呵,”骆魄有些尴尬的笑笑,“不会这么悲惨吧……没办法,金先生非要我带炎曜毒蛛来,说有什么重要用途,我没和你说就是怕你害怕,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种事,它平时很乖的……”他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那个骷髅头——如果你乐意说的话——是它的‘玩具’吧?”杨云感兴趣的问道,起码他希望自己的话听上去有这种效果,他并不想骆魄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自责。
“那是它的食物,”骆魄的语气有些忧郁,“它的主人似乎是个……狼人……”他偷偷地望望杨云看对方的反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个健壮而英俊的狼人……”
骆魄仿佛想起什么,许久才继续说道:“他一家十年前死于暗影使者的屠杀。他有一个两岁的女儿,非常可爱的小家伙,每次都把我叫成‘鼠鼠’,”骆魄的脸上显现出短暂的笑容,“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倒在妈妈不远的浓黑的血泊中,宛若在红色天鹅绒地毯上睡着的孩子。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说愿意用自己全家人的血肉去喂食我的毒蛛,作为交换条件,我要为他报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一直想不通,狼人是很看重尸体的保全的……
“但话说回来,狼人的血肉的确是炎曜毒蛛的美食,不仅可以增强毒蛛的野性,同时也可以使它们产生的毒丝更多更毒,甚至可以生成一层特殊的浅绿色荧光。但是,美食也同时是毒药,如果一次食用过多,可能导致毒素严重堆积而害及五脏六腑,无法及时排出中毒而亡。就像毒蛇自己咬了自己,贪婪永远只能引来恶果。要不是金先生执意要它食用,这个狼人还会被丢在冷库里冰冻更久。”
车慢腾腾地爬下出口的缓坡,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仿佛深夜。城市渐渐出现在前方,万家灯火点亮了前方这片土地,在雨幕中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车内的气氛突然有些凝重,杨云抱歉的说道,他本以为可以活跃气氛的话题似乎反而加重了伤感的份量。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肚子却先不耐烦的咕咕叫起来,除了早饭,他已经将近一天滴水未沾。
骆魄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他在街边找了个临时停车位熄灭引擎,“没关系,反正这些事情你迟早是要知道的。”他在工具箱里翻出把雨伞,“我下去买点吃的东西,一会儿回来。”刚一转身,人便消失在了雨幕中。杨云坐在车里,静静地听雨点砸上车顶。车内昏暗一片,骆魄似乎故意这么做,然而后排不时传来的一阵阵细碎的声音,着实让杨云不禁打了好几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