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们可不可以剪辑记忆?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记住快乐的,忘记痛苦的;记住值得记住的,忘记没有价值的......那样的话,人们就会活得轻松些,不会为了过去而痛苦,不会为了逝去的人而悲痛欲绝,不会让那些痛苦的记忆撕咬着已经吹弹可破的心......
很快,那些不起眼的桂花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已经一簇一簇地盛开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随着初秋的阵阵凉风,飘满了校园的角角落落。前几日还羞涩的花朵不再沉默,它们带着盈盈笑意在枝头舞蹈,偶尔还任着顽皮的花瓣在行人身上嬉戏。
这是一个甜美的季节!——它们到处向人们宣布着这一消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甚至还招呼着人们和它们一起快乐。或许真的是因为它们的热情,又或许是因为它们太甜美的香味醉了人,整个校园都充满了笑容。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放假了!三天的“十一”长假!这对整天在书海中拼搏的高三学子来说,比遇见流星还难得。更何况这个假期还有中秋,家里肯定准备了一堆好吃的。校园里的公用电话亭前排起了长队,可等的人并不着急,更多的是兴奋。虽然只是类似的几句简单的话语:
“喂,我是***......家里忙不忙?......我们要放假了...我***时候到家...三天...路上我会注意的...放心吧...挂了啊......等我回去!”
挂完电话后,这份喜悦便又蔓延到了电话的那端,接着就是兴奋地等待一家人的喜悦。
放假前一天,米可以和白凝一起照常给家里打了电话。不知是空中的毛毛细雨淋湿了她的心情,还是她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打电话之前,她踟蹰着,犹豫不决,仿佛是要宣布一件难过的事;打通后却是满脸堆笑,温顺地应付着妈妈的嘱咐;挂掉电话,又是一脸忧郁,甚至还有一丝迷茫,与白凝一脸的幸福与开心形成明显对比。
“哈哈~~太好了!妈妈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很多很多哦!我猜猜是什么......红烧鱼?还是香菇炖鸡?还是......”在回教室的路上,白凝兴奋到了极致,把苏妈妈能做的美味说了个遍,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大堆零食。米可以沉默地走在一边,必要时才应付几句。
“可以,你怎么了?”回到教室,米可以坐在凳子上发愣,白凝这才察觉到她的不正常。
“没什么,想起......”米可以强笑着,她不想毁了白凝的好心情。“快做作业吧,做完了回家就可以多玩一会儿了!”
白凝知道了,她还记得,中秋节也是修哲哥哥的忌日......她不说话,只是不再烦米可以。关于修哲哥哥的事,只能让可以一个人静静地解决。任何安慰或是劝导都是对可以的伤害,因为它们只会让可以想起修哲哥哥的离开,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离开。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家还是要回的。。。。。。
越接近家门,米可以的心越沉重。慢慢地踱着步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想回家,她怕回家。她不知道该怎样收拾自己已经够凌乱的心情,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爸爸妈妈。哥哥走后,家里空了许多,不只是空间和时间,还有每个人的心。米可以忘了自己是怎样熬过最初那段没有哥哥的时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过空洞的吞噬,还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三年过去了,虽然家人都已经习惯了哥哥的离开,但是时而不时都还是会想起。想起那个温柔的大男孩,想起他在时的幸福,想起他说的每一个感动的句子,想起他在屋子里的身影......所以,米可以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有关哥哥的一切~~~
不知不觉,米可以走到了隔壁蓝家,发现蓝家的大门打开。莫非烨磊哥回来了?!
“烨磊哥,蓝奶奶,在吗?”米可以走进去,到处找着蓝烨磊。蓝烨磊是在米可以十岁那年和蓝奶奶搬过来的,前一阵子回老家办事去了。米家和蓝家相处得很好,三个孩子更是如此,一起从小玩到大。从米修哲死后,米氏夫妇待蓝烨磊更是视如己出。从某些方面来说,蓝烨磊替补了米修哲走后留下的空白。
“小可,奶奶在这里!呵呵~~快来让奶奶看看,奶奶想死你了!”蓝奶奶听门外有人喊,颤巍巍地出来,见是米可以,更是高兴。
“奶奶好!可以也想您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烨磊哥呢?”米可以笑呵呵地迎了上去,还是满眼地寻找蓝烨磊。
“你看你,三句话不离你的烨磊哥。奶奶昨天才回来,陪奶奶说说话,待会再去找他。”蓝奶奶假装生气地刮了米可以的鼻子,把她往屋里拉。
“我哪有~~我也想奶奶啊!”米可以撒娇地说。
“小可!放假了啊?”身后传来蓝烨磊的声音,正往屋里走的米可以立马回头,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蓝烨磊满头大汗地站在大门口,一脸的惊喜。
“烨磊哥,你回来了?!”米可以拉着蓝奶奶的手,站在门口,看着蓝烨磊往自己走来,心里的忧郁在一点点散去。有烨磊哥在,米可以什么都不怕。
“嗯,刚刚去买点东西。好久不在家,家里的吃的都没了,老鼠都快饿跑了。”蓝烨磊看出米可以脸上的一丝忧郁,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因为米修哲。看来自己预料的事情还真是发生了,幸好自己赶回来了,要不然可以又该一个人躲着偷偷哭了。
“呵呵~~下午我帮你收拾屋子吧?”米可以听了蓝烨磊的话,也乐了。看得出屋子里的确很乱,要是烨磊哥一个人收拾该累坏了。
“那怎么能行!小可你上了一个月的学了,天天忙着学习,多累啊!奶奶可不舍得让你再累着了!让他个臭小子慢慢收拾,实在不行还有奶奶啊!”蓝奶奶拉着米可以愤愤不平地说,那表情好像蓝烨磊欺负了米可以似的。
“奶奶,我又没有答应让可以收拾,怎么好像我是个大坏蛋似的?!我可是您亲孙子啊!”蓝烨磊提着一大堆东西,边走边喊冤。
“小可还是我亲孙女呢!孙女是啥?孙女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孙女是奶奶的心头肉!你说对不对,小可?”蓝奶奶不甘示弱地回击。
“是啊!奶奶说的真对!”米可以嘴巴里应和着蓝奶奶,眼睛还是离不开蓝烨磊,心里甜丝丝的。
从蓝家出来已经是中午了,米可以的心情好了很多,心里的沉重也减少了好几分。一半是蓝烨磊和蓝奶奶逗乐的,一半是因为蓝烨磊的归来。哥哥走后,烨磊哥一直照顾着自己和父母,这让一家人都好了很多。这次有烨磊哥在,爸爸妈妈应该不会太过于伤心吧。今年的中秋应该也是快乐的!哥哥也是快乐的!
“爸,妈,我回来了!”米可以定定神,一脸笑容地走进自家的院子。
“哎!是可以回来了!美洁,赶紧开饭吧!”米可以的爸爸正在院子里看着花圃里的***,看到米可以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接过她的书包,招呼米可以的妈妈叶美洁开饭。
“哇~~好香啊!我来看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米可以闻到阵阵饭香,赶紧往厨房跑去。
“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叶妈妈看着米可以的一脸馋样,眼里满是疼爱。
“哈哈~~我看看。糖醋鱼,我喜欢;红烧排骨,我喜欢......不对,鱼香茄子我不喜欢吃,妈妈做给谁吃的?”米可以一边盯着满厨房的好菜,一边问妈妈。
“你啊,见着吃的什么都忘了,你烨磊哥喜欢吃啊!茄子软,你蓝奶奶也好咬啊”叶妈妈幸福地责备着米可以。
“好哇!妈妈也偏心!”米可以装作吃醋地撇撇嘴。“那我去叫烨磊哥和蓝奶奶啊!”米可以转身小跑出去,怪不得刚刚烨磊哥没留自己吃饭,原来妈妈早邀请烨磊哥和蓝奶奶来家里吃饭了。
午饭过后,米可以洗洗澡就睡觉去了。在学校里太累了,神经紧绷,回到家放松后,就想睡觉。躺在床上,米可以想起刚刚饭桌上爸爸妈妈的笑脸,自己也轻松了不少,很快就进入梦乡。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爸爸妈妈出门了,米可以想了想,去了蓝家。
“烨磊哥,在吗?”米可以走进大门,没有看见蓝烨磊,听见屋里有响声,又朝屋里走。
“可以,我在屋里,进来啊!”蓝烨磊在屋里叫着米可以。
米可以走进屋里,蓝烨磊正在收拾屋子,客厅里桌子什么的都已经擦干净了,空气也好了很多。
“烨磊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看你累的!”米可以在客厅旁边的屋子里看到了蓝烨磊,一脸的汗水,一身的灰尘,米可以有些心疼。
“不用了,屋里挺脏的,你刚换的衣服。”蓝烨磊正站在凳子上,擦着蓝奶奶的衣柜。这间屋子是蓝奶奶的卧室,不用上楼梯,老人家住的方便。
“蓝奶奶呢?”米可以拿起拖把,帮忙拖地。
“她出去找王奶奶她们玩去了。”蓝烨磊擦完衣柜,看见米可以在拖地,没有说什么,只是,可以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米可以静静地拖着地,不再说话。
“可以,我忙的得差不多了。你等我洗个手,换件衣服,我们去楼上聊聊天,好吗?”蓝烨磊看出了米可以眼中的沉默,她肯定是想起修哲了。
“嗯,你去吧,我等你!”米可以抬起头,给蓝烨磊一个微笑。烨磊哥总是能猜出自己在想什么,在他面前,可以随意地展示自己的心情,或悲或喜,自然的流露,很是舒服。
把地拖完后,米可以来到二楼的阳台。二楼只有一间房,是蓝烨磊的卧室。剩下一片空地,大概有十几平方米,摆放着蓝奶奶养的花花草草。几盆***已经含苞待放,还有几盆仙人掌,翠绿欲滴,好像刚刚浇完水。米可以坐在蓝烨磊搭的秋千架上,等着蓝烨磊。
“可以,我来了。”蓝烨磊拿着两瓶汽水,上来了。“来,你的苹果味的。”
“谢谢烨磊哥!”米可以扬起笑脸,接过汽水。
“在想什么呢?”蓝烨磊在旁边坐下,看着一脸恍惚的米可以,知道她又在多想了。
“刚刚做梦梦见哥哥了......”米可以静静地说着,“梦见他说自己过得很好,只是很想我们。他说我不能哭,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爸爸妈妈......还要乖乖的,好好学习,要考个好大学......要......”米可以的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可以,你冷静一点。修哲他这样说,肯定是真的过得很好,不要担心了,好不好?”蓝烨磊等到米可以哽噎之后开始劝她。“烨磊哥知道,你很想他。可是,就像你希望他过得好一样,他也希望你过得好。你再哭下去,他可就要心疼了。”
“可是烨磊哥,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肯定比我还想哥哥。”米可以越说越激动,一想起爸爸妈妈,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可以,米爸爸和苏妈妈还有你在啊!你不哭,他们就不会哭。三年过去了,相信他们也已经放下了许多。倒是你,你要是不开心,他们也会跟着不开心的。你说对不对?”蓝烨磊望着米可以,慢慢地劝慰着她。
“烨磊哥,每次回家,我都提醒自己要开心,不能提起哥哥。要乖,要学会忘记,忘记哥哥在的日子......可是这样真的好累,好辛苦......
可以快撑不下去了......”米可以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把汽水放在地上,缩成一团坐在秋千上,抱着膝盖,把头放在膝盖上,抽泣着。
“可以,不哭了好不好?你还有烨磊哥在啊!烨磊哥会在你身边。帮助你,就像小时候一样。烨磊哥会记得可以怕黑,可以喜欢苹果味的东西,可以喜欢荡秋千,可以喜欢......”蓝烨磊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到米可以停止哭泣。
“嗯,有烨磊哥在,可以什么都不怕!”米可以抬起头,看着蓝烨磊,笑了。
“来,让风把可以的眼泪带走!”蓝烨磊放下汽水瓶,开始推动秋千。
秋千越来越高,风也越来越大。一次一次地飞到高处又落下来,米可以的忧郁好像一点一点地被送走,渐渐地,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声也传得越来越远......
哥哥,你听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