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低沉的鼓声不紧不慢地传来,其间夹杂着悠扬清越的钟声,似乎远在在云端,又似乎近在耳边。叶倾一下子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他躺在一张大床上。这房间极宽敞,雕梁画栋,颇为雅致,窗台上嵌着碧沉沉的琉璃,装饰华丽。他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定了定神,猛然想起,忙四处寻找,却不见龙霸天的身影。
他跳下床来,叫道:“有人吗?有人吗?”过了良久,没人答应。见对面还有个房间,门虚掩着,心想:“龙大哥会不会在里面?”伸手推门进去。
“龙大哥,你在……”他甫一进门,就见房内黑压压站了一堆人,粗粗一看,约摸有八九个人,顿时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忙从房中退了回来。他出来之后又觉不对,隔着门叫道:“各位大哥,小弟进来了!”又推门进去。
这下他看得清楚,这些人形貌各异,有男有女,有胖有瘦,却都闭着双眼,笔直站着一动不动。这不大的屋中挤了这么多人,却不闻一点声息。叶倾只觉得眼前的情景怪异得很,头皮阵阵发麻,忙带了门,又想从屋中退出。
就在这一晃眼间,他突然看到一个人,啊的叫了出来。只见东首角落里站着一人,长条脸鹰钩鼻,虽然双目紧闭,却仍是一脸阴鹜,正是曾经追杀他和龙霸天的宇文静!
他连退几步,转身就逃,逃了几步,却发现宇文静并没追来,只觉这情形极为怪异,壮了壮胆,又走进房去,见那群人仍是一动不动,伸手放到其中一人的鼻下,吓了一大跳。原来这些人早已没有呼吸了。屋中站着一群的死人。
叶倾汗毛直竖,忙从屋中逃了出来,见那边还有扇门,奔了过去,只想离这阴气森森的鬼屋越远越好。他刚到门口,只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一个伛偻的身影从门外转了进来。脸色蜡黄,身形干枯,活脱脱一个活僵尸,正是叶倾昏迷前所见的那个老人。
他倚在门边一阵剧烈地咳嗽,良久才走进门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娃娃,你想去哪里啊?”
叶倾一见到这老人,心中就想:“八成是这人带了我来这儿。”想起屋中的一扎死人,不由心中发寒,说道:“我……我找龙大哥。”声音微微发颤。
这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在外面道:“刘老总管,饭菜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老人嗯了一声。接着就有几名小厮模样的少年端着各色菜肴上前,陆续不断,不一会儿就摆了整整一桌。
叶倾心想:“这僵尸一样的老头原来叫什么刘老总管。”他肚子早就饿了,一闻到饭菜香味,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那刘老总管让众人退下,在桌前坐下,又叫叶倾跟着坐下,道:“肚子饿了吧,先吃饭。”见叶倾犹在迟疑,又道:“你那个什么龙大哥,受伤虽重,但死不了,他已经离开了。”
叶倾虽然将信将疑,但想自己一个小毛孩,又算哪根葱,人家没必要骗自己。当即坐下,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夹菜吃。这些菜肴十分精致美味,以前从所未见,那刘总管却并不动筷子,只是坐在一旁瞧着,不时咳嗽几声。
叶倾吃喝了个饱,这才打了个饱嗝停下,学着那刚才几个少年的口吻说道:“刘老总管,你住这里吗?”
刘总管嗯了一声。
叶倾指了指旁边那间小屋,一脸害怕地说:“那里面站着一堆的死人。”
刘总管又嗯了一声,说道:“那里面的是死人吗?”
叶倾道:“是啊!”连呼吸都没了,难道还是活人不成?
刘总管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叫道:“你们都出来吧。老六老七给我捏肩膀。”
只听屋那头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接着门嘎吱一声打开,陆陆续续地走出人来,宇文静也赫然在列,其中两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分走到刘总管身后,替他捏起肩膀来。
叶倾看着眼前诡异的情景,只觉头皮都快炸开了。这些人明明在动,就跟生人没有分别,但他分明察觉到这些人并无呼吸,也没有生气,就像是一个个会动的木偶。
刘总管道:“小娃娃,你不好奇吗?”
叶倾咽了咽口水,涩声道:“这……也不是十分好奇。”
刘总管道:“这老九的剑法倒还不错,似乎是出自祁连山大银河剑派,我正好缺一个使剑的好手,就收了他。”
叶倾想起当晚这刘总管抓住宇文静脑门的那一幕,见宇文靖此时目光空洞地站在人群中,被这怪老头唤作老九,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凉意,强笑道:“老总管,你这功法真是好,宇文靖连一下都挡不住。”
刘总管道:“也没什么,我这功法名叫搜神小法,能够摄人魂魄。”
叶倾口中发苦,强自镇定心神,一边苦思脱身之法,只觉离开这怪老头越远越好,一边笑道:“搜神小法?难道还有搜神大法不成?”
刘总管笑了一声,说道:“自然是有的。我这搜神小法和搜神大法比起来,那是一个地一个天,不能比,不能比啊。这搜神大法据说出自一个叫猫隐门的神秘门派,派中尽是女子,行事诡异。这门神功大法造化奥妙,人所难测,若真能全部修成,怕是这三界也难有敌手。我偶然得到这门神功的一个残篇,加以修改,取名叫搜神小法,虽有些威力,但与真正的大法相比,嘿,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叶倾心想:“你这门搜神小法已经这么邪了,那真正的搜神大法岂不是更邪?”嘴里却道:“总管神功盖世,这搜神大法无双无对,我瞧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刘总管道:“我收过七八个徒儿……”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只不过每个都是短命鬼,不到半年就死了。”
叶倾心想:“他妈的,幸好老子不是他徒儿,不然也是短命鬼!”
刘老总管喘了口气,说道:“小娃娃,你肯不肯做我徒儿?”
叶倾差点跳了起来,忙笑道:“老总管,你英明神武,神通盖世,我这小毛孩又笨又蠢,哪有福气做您老的徒儿?要不我这就回去帮您寻几个好徒儿,别说一个,十个百个也不成问题!”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刘总管一把拉住,只觉一只干枯的手爪抓住手腕,似被铁箍箍住一般。
“咳……咳……,你不想当我徒儿……咳……我也不勉强你。小娃娃,你那碗莲子羹喝得挺多啊。”
叶倾看了一眼被他喝得干干净净的莲子羹,心中不明所以,只听刘总管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正想问“什么时间差不多了”,突然小腹中腾地窜起一股热气,接着涌往全身,越来越烫,越来越热,整个身子就像被烈焰煎烤一般,顿时就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惨叫,就像有许多烧红的钢针不停地刺进他肉中,骨中,心中,他只想昏死过去,可脑中却是清醒异常,清清楚楚地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