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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三】 元宵夜遇“鬼”

夜色沉淀了下来,苍穹中显出一种半透明的蓝色,越往下颜色越深,到达地平线时已是漆黑的一片。漆黑的边缘是城镇的轮廓,轮廓越往里越清晰,渐渐呈现出一幅灯火如龙,游人如梭的景象来。各色彩灯挂满屋檐树梢,喧闹的人潮缓缓流动着,最后汇聚在广场形成欢乐的海洋,广场的空地上搭起了戏台与灯楼,映着空中的火树银花,仿佛宝蓝的织锦上吹落了满天的云霞。

又是一年过去,今晚正是元宵之夜。

“真想去广场看烟火啊。”我在心里暗暗叹息。

今晚本应该和朋友们一起出来玩的,但因为在警局工作的爸爸要值夜班,奶奶无论如何都要把她亲手做的汤圆送去给他,说:“元宵节不能一家人吃饭也罢了,但总要吃上汤圆才算是一家团圆了。”作为小辈的我责无旁贷地担起这个任务,况且警局离我家也不算太远,半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所以拿着为元宵节准备的灯笼还有保温瓶我就出发了。

我提着一盏琉璃鱼龙花灯慢慢地走着,因为大多数人都去了广场,街道上反而安静了下来,不时抬眸看一下头顶,月色清冷,像漠然的眼瞳俯瞰着人间这场狂欢的盛宴。

穿出我家住的锦龙坊,拐了个弯就来到凤箫巷。料峭的寒风吹来,本来明亮的月色突然暗了许多,灯笼里的烛火也变得闪闪烁烁,微弱的光打在小巷的墙壁上映出惨白的光影,在明与暗模糊的交界处仿佛还能看到憧憧的鬼影,就像蛰伏的兽张开幽深的大口。

细密的冷汗悄悄爬上我的脊梁,心跳也有点急促起来。平时这里都是清一色的徽式古宅,白天看起来还是非常雅致的,怎么今晚就变得这么阴森?

我的心里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叫上隔壁的孩子玉衡一起出来了,多个人走夜路也不用那么怕。可是,前几天这个讨厌的家伙把我的小黄狗关到杂物房里,害得我找了半天,急得几乎哭了,后来和他大吵了一架。现在如果主动找他?这不是证明我服输了吗,不可以这么没志气!

我暗暗说服自己:这条路我从小到大都走惯了,熟得不能再熟,从没有见过什么可怕的东西,千万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从背后拉了我一下。我立即吓得跳起来,但是不敢回头,因为奶奶曾经告诉我,如果遇到那些古怪的东西,千万不能回头看它,如果你回头了,就等于承认了它们的存在,会一直纠缠着你。

“姐姐!”脆嫩的童声在身后传来。什么?是小孩子吗?难道是婴灵?往日看过的鬼故事以从来没有过的清晰在脑海里回放着。

“姐姐!你干嘛不应我啊?”童声以小孩子特有的执着追问着。我的呼吸几乎停顿,掌心滑腻的冷汗让我几乎握不住挑起花灯的竹竿,心想我当然不能够回应,如果招惹了婴灵可是非常可怕的!

“嘻嘻,姐姐你是害怕了吧?”声音突然靠近,伴随着隐隐绰绰的青雾飘至眼前。

“啊,救命!”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手中的花灯也掉在了地上。

一双白而小巧的手把花灯拾起,仔细地拍干净上面沾着的泥土慢慢地举到我面前:“对不起啊,姐姐,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问路而已。”,清脆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歉意。

我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儿,一个六七岁留着齐眉童发的小男孩,身上穿着海青色波浪纹的衣服,正捧着花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应该不是什么婴灵恶鬼吧,小孩的眼神那么地清澈纯净,黯淡的月光投在他身上拉出纤细的影子,对了,如果是鬼的话是不会有影子的。

想到这里,我狂跳的心才稍微平复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拿过小孩手中的花灯,讪讪地说道:“差点给你吓死了,以后不要随便躲在人家身后。”

“不好意思,因为迷路了一急起来就没想太多......”小男孩对我躬了一下身,温顺地回答着。

看到他这副乖巧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责备,便问他:“你刚刚说要问路,你想去哪里呢?”

“樱花......”小男孩突然说出没头没脑的一句,顿了顿才解释道:“就是有樱花的那个地方。”

樱花?哦,我明白了:“是北樱路那边吧?”全镇只有一个地方会有樱花,就是北樱路。以前一个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学者在那条路上种了几株八重樱,时至今日种树的人已经逝去,但留下来的樱花却茁壮成长,每年春季都会开花。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花开的时节吧。

“嗯!是很漂亮的八重樱!”男孩用力地点着头,小小的脸庞上露出欣喜的光彩。

“刚好是爸爸警局的方向,我顺路带你去吧。”我向他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比我小好几岁的孩子心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孩子间的心灵互通,也许是他眼中的明净让我想起海洋的清爽。

就这样,我牵着小男孩的手往北樱路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通过交谈得知他叫青鳞,原本是跟着他父亲一起到我们镇上旅游的,因为在广场上人太多所以和父亲失散了,在这陌生的地方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是记得父亲曾说过要带他去一个樱花盛开的地方,所以决定先找到这个地方等待他的父亲。

“这样啊,过了这桥前面就是北樱路了,不过你还是先去警局找我爸爸比较好。他是警察,有他帮忙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你爸爸的。”在跨过逢仙桥的时候我对青鳞说道。

青鳞扬起脸对我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你!姐姐你真好。如果主人见到你肯定会喜欢你的,说不定还会邀请你参加我们今年的宴会呢。”

主人?多么奇怪的称呼,我刚想问谁是他主人,青鳞却突然举起手指着前方,欢快地喊道:“呀,找到了,樱花......”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溜烟地往前跑去,海青色的衣服在晚风中鼓起,仿佛一朵调皮的浪花瞬间融入了夜色的暗潮中。

“喂!等一下......”我连忙追着他的身影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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