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渐渐地显出样子了,刚过正午,太阳就不那么的晒人了,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倒也舒服,路何尤其喜欢这种下午时光,或发呆或看书,一般来说,前者多于后者。
“喂,路小子,一块去逛逛?”街上十几个青年混混在大街上懒散的晃着,带头的那个壮硕青年向着门槛上呆坐的路何笑道。“自从那件事,就没见你小子高兴过了,来,咱一块寻点乐子去!”
这人名叫赵必升,比路何大四五岁的样子,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路何长大的,顾名思义,他的父母自然是希望他能升官发财的,可是事与愿违,这小子官没当上,倒是当上了这片地区,几个小镇子的混混头子,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虽然不敢霸女,可是欺男的事可是没少做的。
路何和他关系倒也不错,不过这两年来对路何突然恭敬了许多,这令路何有些不解。
“呵呵,必升大哥你们去玩吧,我待会还有点事。”路何抬头笑道,他对于这个众人鄙夷的小混混倒是印象不错。
“嗳,那我们玩去了嘿。你小子赶紧找个媳妇吧,不然老惹得老子替你忧的慌。”赵必升有些促狭的笑道。“抓紧点,不然哪天李四妞缠上你,你可就生不如死了……”
赵必升看见路何一脸愕然,顿时大笑起来,带着众人远去了。在远处,赵必升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蹲在门槛上的瘦弱少年,脑子里不由的把三年前那个夜里的血色身影联系在了一起,那个黑暗里扛着巨大“糖葫芦“的少年令他永世难忘。那“糖葫芦”,长枪为签,人头为果。
……
“呃……老李家的四闺女。”路何一脸苦样。
“升哥,你怎么对路家那小子这么客气?”赵必升手下的人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在他们的眼里,这个打架不要命的男子可是非豪杰之流不结识的。不知为何却对一个文弱书生般的小子这般亲切。
“这个你们不用管。”赵必升笑道。“反正你们谁也别惹他,哪怕去调戏李家四闺女也别招惹他。”
“……”刚才问话的人顿时蔫了下去,显然是被“李家四闺女”吓到了。
这时不少人都想起了关于“李家四闺女”的“传说”。去年的一个夏夜里,他们同行的三四个混混在街上闲逛时,遇见了李家的四闺女,借着酒意便上前调戏,不想刚刚碰到人家,那女子瞬间狂暴,一巴掌一个将他们全放趴在地,这还不算。
结果第二天早上,那被打的三四个混混在街上晃荡,看到“四闺女”的尊容时,顿时欲把自己的手砍了。涕泪横流道:“我手贱啊我手贱!”
北部小镇上,人们的生活倒也安宁,那些繁华平原上的兵荒马乱似乎永远和他们无关,贫穷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色。不过近来却比往常热闹了何止十倍?
这些武者来自天南地北,云川国的武者占了大多数,不过偶尔也能看到其他国家的武者路过,他们大多是为了那件地脉灵物而来,不过真正有胆抢的并不多,他们的目光主要放在了两件事上,那些秋季时节冲出老巢的妖兽和地脉灵物的伴生灵石。
要知道,知脉境妖兽的皮毛便可以比你黑铁打造的盔甲了,何况还有那些堪比灵丹妙药的妖核,尚武的国家里,妖核的需求量自然很大,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无数的佣兵们为了灿灿的金币而前来与妖兽门搏命。
而且据说妖兽对于那地脉灵物的伴生灵石很感兴趣,再加上它们所喜爱的人类精魂,这次地脉异动很可能惹得定心境以上的妖兽下山!前几次地脉灵物出土实在南方,和在妖兽源地相去甚远,所以众人无从取证,只好凭借古书中的只言片语推断。
路何顺着街道望向北方,连绵起伏的紫色山脉让人心旷神怡,由于山脉背后那深渊内部逸散出的地灵气息,里面的野兽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进化,成了妖兽。据上古流传下来的说法,妖兽每年秋天就会出山一次,不过没有人知道原因。届时,无名渊内的一些低阶妖兽将冲入大陆,食人魂灵,这是一些低阶妖兽的快速成长之法。而人们也恰恰需要这些送上门的妖核。于是这场战争年年上演,鲜血满山。
至于那人们谈而色变的无名渊,乃是传说中的葬神之地。那是一个巨大的峡谷,横亘在苍原大陆的中央,绵延百万里。东部高而西部低,极西之地才是真正的无名渊。古往今来,炎宇帝国那些惊才艳艳的绝世高手们,不知进去了多少,结果没有一个人出来。有人说,那里面有一个天堂,他们不思归了,有人说,里面有一个地狱,他们思归却不得回了。
据说那茫茫无名渊的对岸是黑暗世界,是黑暗种族的聚集地,其实那些所谓的黑暗种族的本体都是人,不过在无数年前由于修炼方向的不同渐渐各成一脉,从此众人殊途。
传闻两千年前,黑暗之界突然发难,百万大军从无名渊东部绕道而来,大举侵袭天界和人界,涂炭生灵,连一向与世无争的极乐界都出动了军队,终于将恶三界打退。后来,千年前的天族“耀世计划”开启,顾名思义,耀世计划即是天人两界妄图清扫苍原,霸占这方世界。
打着“自卫“的旗号,天族和人族联军发动了反击,沿着恶三界前来的老路跨越无名渊,几乎横扫了修罗界和妖界,传言那两个世界已成了一片废墟。但在幽冥界似乎除了什么状况,十几年前,人界突然退出了耀世计划,远征军就地解散,解甲归田,不过失去了外部矛盾来转移视线,人界内部纷争却又多了起来。
天人两族分别有自己的帝国,天界下辖的南明帝国,人族下辖的炎宇帝国,和极乐界的那片净土,组成了苍原大陆的南面部分。至于黑暗三界的政治和分区书上并没有记载。
“阿爷,你说黑暗三界为什么要发动战争?”路何随口问道。
太师椅上的老人双眼微眯,似在享受着午后的暖阳。
“黑暗三界,呵呵……,什么算黑暗呢?”老人答道。“书是人编的,历史也是人撰的。何必当真?”
“可是两千年年前六界混战是史实。难道还能是人先侵略那些异族不成?”路何皱眉道,眼睛失神的望着街上的人流。
“为什么不成呢?”苍老的声音依旧平淡。“耀世计划,又何尝不是侵略?”
“……”路何没有反驳,随即笑道。“呵呵,与我无关,异族来了我就跑,他们跑了我也不追。我只想老老实实的给您送终,然后寻个差事谋生。”
“如果你一不小心老实了一辈子,那也挺好。”老人笑着说道。眼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路何的左腕上,那是一个如同手环一般的胎记,边上参差不齐,乍看来如一圈黑色的荆棘。在路何苍白瘦弱的手腕上格外显眼。仔细看来,那胎记竟然显得十分深邃,甚为怪异。
午后的阳光印出了两个单薄的人影,一个如古柳,一个如少松。
“哎……反正我这辈子是看不到异族人长什么摸样了,还真是有点失望。”路何懒洋洋的感慨道。“要是哪天再打到那帮异族的老家去,我也去尝尝参军的滋味。”
“异族么?和我们长得一个样。”老人抿了一口茶。“种族之战,一个借口罢了。”
“啊?您说什么?”路何猛然回头。
“我什么也没说。”老人道。
“……”
“九幽城下碎玉笛,葬尽天人百万兵,何等壮丽?”老人突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