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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可能性和必然性

李玉是被麦克叫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睡了一个好觉,浑身舒坦。麦克看起来容光焕发,显然是经过了很好的休息。麦克问她,“我们在哪里?”

李玉才回忆起来,他们跳到了湖中,湖水旋转,她就失去了意识。现在,他们在哪里呢?周围阳光明媚,花红柳绿,各种鸟飞来飞去,天空更是清澈无比,一切都象是被刚刚的清洗过,特别的明净。她突然就想起世外桃源来了。理智马上告诉她,他们可能还在苍山之上,刚刚下过了雨,一切都很明亮罢了。但是,她的想法立刻就自我颠覆了,这里万里平川,山上哪里有如此大的平原,那他们到底在哪里?李玉茫然的望着麦克,他却平静下来了,说,“我们往前走一段看看。”

这里并没有路,或者也可以说是到处都是路。因为在他们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两人就往前走,每走几十米,麦克就挖出一些草作为路标。走了不知道有多久,麦克问李玉,“现在几点了?”

李玉查看了自己的表,说,三点。但是立刻意识到,“不对,在湖边的时候,我看过表,就是三点。表停了么?还是正好过了十二个小时?”麦克的表也停在三点。

突然,前方有一片亮晶晶的光,那是水,两人跑了起来,很快就到了水边。但只不过是草地里的一个水洼而已,李玉用手掬了一些水,这一次真的是水。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茫茫的草原。两人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李玉只觉得累得都抬不起脚了,就问麦克,“我们走了多久?”“十个小时以上。”麦克脸色惨白。“我们每走2000步,我就把表往前拨一个小时。”

天空还是如此的明净,就如同他们刚刚醒过来的那种明净。走了这么久,李玉觉得很累,是心累,身体依然充满了力气,也感觉不到饥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休息了片刻,两人继续往前走。用麦克的计时方法,又走了七个小时。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人感觉不到饥渴,体能的恢复总是很快。如果在平时,走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喝了几瓶水,吃了几次东西了,身体已经处在很疲倦的状态。但是在这里,感觉却不一样,李玉几次怀疑自己已经虚脱了,但是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有着充足的能量,或者是无限的活力,可以轻松的跑跳。

如果人类可以不吃饭,那么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大部分的人为了生活忙碌,说白了,还是为了食物而奔波;如果人类不需要食物了,还有多少人愿意工作呢?在一个家庭中,必不可少的是厨房,做饭总是化费我们大量的时间,如果人类不需要食物了,那就不用做饭了,厨房也就不需要了。没有了吃这一项,人类似乎能够获得更充分的自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各种事情,喜欢旅游的人可以到处旅游;喜欢科学的人,可以花费所有的时间在研究上。如果人类可以不睡觉,那么生命也就无形中延长了三分之一,人类有了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这样的世界比桃花源还要美妙。但是不对阿,能量从哪里来?如果不通过吃饭补充能量,人如何能够保持体能?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回事?这一切的念头在李玉的脑海中转来转去。

当他们走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时候,前方有了一片树林。刚刚踏进树林,李玉就惊呆了,尖叫起来。我面前一米多远的树干上,竟然长着一只眼睛,眼睛不时地眨动,看到两人,那只眼睛似乎也充满了惊讶;李玉注意到,她尖叫的时候,有一丝恐惧似乎也闪现在那只眼睛中。麦克一把拉住李玉,就要往外跑,但是来不及了,一个树枝伸过来,就要抓住他们。麦克和李玉本能的伸出手就去打那个树枝,树枝仿佛被打痛了,又缩了回去。李玉才发现,树枝是旁边的一棵大树的,大树长得很高,树枝却无比的怪异,回旋缠绕,树枝不时地扭动。这树是活的!

麦克念叨了一句,“这是什么?”立刻就有树枝伸向他们,把两人卷了起来,在他们离地的一瞬间,李玉看到树枝上有小分叉,就用手去掰,树枝仿佛很疼痛,立刻松开了,两人又回到了地面上。李玉向麦克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的开始往外走,边走边看,活树长满了树枝,一会儿伸出一个树枝挠一挠树干,仿佛在挠痒;一会儿伸出一个树枝,到地上卷起野草,扔到空中,仿佛在玩耍。

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向他们砸过来,李玉定睛一看,是一只大鸟,长得像天鹅,但是却有四只硕大的翅膀,飞的很慢,刮起的风却很大。李玉还在看着它的古怪的翅膀,天鹅伸嘴就向他们啄过来。李玉叫起来,“小心天鹅。”麦克打了个手势,制止她发声。但就在这时,活树的一个树枝伸了过来,正好卷起了四只翅膀的天鹅,天鹅吃痛,大叫着挣扎,更多的树枝伸了过来,紧紧地卷着天鹅,天鹅很快就不叫了,长长的脖子垂了下来,树枝一松,天鹅落到了地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天鹅的死给了两人时间逃走,但是李玉和麦克却发现,他们应该已经走到了树林边,但是其实却没有,树林似乎被扩大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是树林边,而是树林深处。周围到处是长着眼睛的树,这种树并不高,也就三四米的样子,树干的分叉处长着一只眼睛。树上的眼睛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事物。两人也打量着这些眼睛,眼睛很大,没有眼睫毛,不时地眨眼,眼珠是青黑色的,眼白的部分是青白色的。看着实在怪异,被这么多的怪眼盯着,浑身发毛。李玉试图友好的微笑,所有的眼睛也都笑起来,这种情景更恐怖。

天空中,突然飞过来一群四只翅膀的天鹅,看到地上的天鹅,其中有一只嘶叫着就俯冲下来,立刻,活树伸出树枝就卷住了天鹅,象上一只天鹅一样,这一只很快也静静的躺倒了地上。只是这一次,天鹅的翅膀都折了,血洒了一地。天鹅如同自杀一样,都俯冲下来,地上的血越来越多,两人的身上也溅满了。而活树如临大敌,就如同发了疯似的,疯狂的挥舞着无数的树枝,四处横扫,麦克和李玉四处躲闪,唯恐被扫到。怪眼树上的眼睛都闭上了,不知道是不忍看下去,还是也在自我保护,以免被扫到。活树的树枝越伸越长,很多搭到了怪眼树上。树林变得如同一个房间,中间长了棵大树。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血腥,情况危急,李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命,麦克却有点迷茫,李玉心里大喊,“什么时候了,还迷糊!”于是,李玉也顾不得了,拉着麦克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跑,只想赶快离那棵活树越远越好。

跑了一阵,麦克和李玉终于看不到活树的树枝了,身边出现了很多巨大的石头,石头耸立在草地上,到此似乎就是树林的尽头了。这一次,李玉留了个心眼,在进入石头堆之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石头都是大青石,高约2米5,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石头看上去没有特别之处,她用手使劲的推了几次,没有异常,而麦克也清醒了,也是一阵脚踢手推。然后,两人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石头的后面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巨石,远远望去,影影绰绰都是石头,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李玉和麦克顺着石头间的路往前走,地上都是草,不时地有黄色,红色的野花,也有些小树丛,树丛中偶尔点缀着彩色的蘑菇。麦克伸手要采,李玉急忙拉住他,说道,“别动,可能有毒。”李玉自幼就上山采蘑菇,懂得越是美丽的蘑菇,毒性越大。而眼前的这些蘑菇,她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色彩又是如此的美丽。长在这个古怪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奥妙。走了一会儿,前面的树丛之中又有一簇类似的蘑菇,这里的蘑菇还真多。但是,当他们第四次看到这一簇蘑菇的时候,李玉突然就醒悟了,他们不停的走,每一次看到的蘑菇其实都是同一簇。他们可能走进了迷宫了。麦克采了一根树枝,把那一簇美丽的蘑菇捣到地上,又放在路中间。两人继续往前走,但是很快,就看到那几朵美丽的蘑菇光鲜依旧地躺在路中间。

最好的办法是爬到石头上,看看方向。麦克蹲下来,说,“你站到我的肩上,然后爬上石头。”麦克身高近1米9,在他的帮助下,李玉很快就站到了一块巨石上,向四周看去。周围茫茫的一片,都是石头接着石头,看不到边际。麦克突然说,“我们能不能把石头的阵形画出来,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出口。”麦克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笔和一个小的本子,这个本子竟然是苍山的地图,极其详细,可以轻易得找到十九峰和十八溪的位置。但是现在地图显然是用不上了,天知道他们在哪里。麦克打开地图放到地上,翻过来,就是白纸。两人根据太阳的位置,确定了方向。然后,以李玉所站立的石头为中心,一点点地描上石头,每一个点表示一个石头。李玉站在石头上,描述方位,麦克用笔描出来。但是漫漫的石海,看不到边际,又如何能够把它都描出来呢?

“你有没有玩过数独?”麦克问。

“没有,那是什么?”李玉问。

“九行九列,每一行每一列都是从1到9的不同的数字”。麦克回答。

“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相似啊,石头也是一排一排的。但是我们就算是填出了数字,恐怕也出不去。石头都望不到边际。”李玉很泄气。

“是啊。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这么怪异。刚才的树林忽大忽小,也许这些石头也是一会儿多,一会儿少。”麦克说。

听了麦克的话,李玉灵机一动。他们只要找到核心,以不变应万变,一定就能出去。石头再多,也不过是在不停的复制一个相同的图案罢了。这里可能真正的图案只有一个,其他的,也许不过是他们的心理作用产生的幻觉或联想,或者是他们的眼睛被环境欺骗了。李玉我告诉麦克自己的想法,麦克惊奇的望着她,“李玉,你真天才。”“我也不过是受了你的点拨而已。”李玉笑。麦克也笑起来。他的笑容真好看,李玉不禁就想着,两人之间不冷不热地关系,终于开始改变。

对眼前的处境,麦克想到的是希腊神话里的迷宫,从前弥诺斯王统治着克里特岛。有一年,他没有给海神波塞冬送去允诺的祭物公牛,海神十分生气,决意报复。他附体在公牛身上,勾引了弥诺斯王的妻子帕西法厄王后。不久,王后生下一个牛首人身的怪物弥诺陶洛斯。为了把怪物藏起来避免家丑外扬,弥诺斯王命令岛上最优秀的工匠代达罗斯造了一座迷宫:一所稀奇古怪的地下房子,走廊离亮处越来越远,根本找不到出口。发狂的弥诺陶洛斯在一堵堵墙壁之间徘徊游荡,左突右冲,以雅典王进贡的童男童女充饥。终于有一天,雅典王子忒修斯带着宝剑闯入迷宫。他一路退下弥诺斯王的女儿阿里阿德涅送给他的线团的线,杀死了牛头怪物弥诺陶洛斯,又沿着这根线找到出口,活着离开迷宫。

“故事虽好,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迷宫中,这样的故事根本就没有提供任何走出去的线索。”李玉开玩笑,“也许在迷宫的后面,有一个姑娘在等待着心上人,而心上人穿过错综复杂的小路,跳着舞向姑娘靠近。”

麦克也笑,“那倒不必,姑娘,眼前就有一个。”李玉的心突然跳的快了几秒。

李玉的想法,自然是奇门遁甲。奇门遁甲起源於四千六百多年前,几乎和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一样长,世界上最早使用奇门遁甲的第一人就是老祖宗黄帝,相传,当年轩辕黄帝为了打败蚩尤,向九天玄女求得一阵法,便是“天一遁甲”阵。然后一路传下来,世界上几乎每一个军事家或者军事都会一点。李玉在一本书上看到,说是到了汉代以后,奇门遁甲已经不是全本,因为黄石老人传给张良之后,他将其归纳简化,奇门遁甲起先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到黄帝手上的时候,他只看懂一千零八十局,到张良那会儿七十二局,世界流传只有十八局。

麦克听到这里,说道,“现在是在中国,估计得用中国的方法。”

李玉苦笑,“天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李玉接着又说:“中国古代作战是非常讲究阵法即作战队形的,称之为“布阵”。布阵得法就能充分发挥军队的战斗力,克敌制胜。其中,最著名的要属三国时期诸葛亮的武侯八卦阵。以我们所在的位置为入口,以太阳的方向确定东南西北,如果用八卦来标记方位,乾卦居正南、坤居正北、坎居正西,离居正东,巽居西南,艮居西北,兑居东南,震居东北。假设有八块石头为八将,分居正南,正北,正西,正东,西南,西北,东南,东北等位。再由其他石头作为士兵横纵形成九格,形成九宫,九宫每宫又可分一个八卦,八九七十二,以从一到七十二,环绕九宫成圈,每圈八字,交界处又有四圈,一共十三圈,每圈数字相加均为二百九十二,每个士兵必须按照自己的位置进行走位。按照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聚中央的走法才有可能脱困。这只是可能性之一。”

麦克说:“让我们先尝试。”理论上,李玉说起来头头是道,但是真的要计算出位置,还很难。令她意外的是,麦克居然很擅长数字游戏,很快,他就计算出一张表来,找到二四的位置,两人开始走。走到左三,石头突然开始转动,有一块巨石朝着他们就移动过来,石头和地面向接触的地方,被摩擦出火花。如果两人移动,就找不到位置。李玉心里一横,拉着麦克,“反正大不了一死,别动,别乱了位置。”说完,就闭上眼睛。没想到,巨石在他们前面停住了,细小的碎石打在他们的脸上。麦克大喜,“这个可能性就是必然。”不断重复的走了六次,两人惊喜地发现,他们在前进。只要在前进,走出去就是必然的。

李玉想着,如果我们能够走出石头阵,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呢?生死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的重要了。宝瓶归不归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回家的可能性都很渺茫。想到这,她都想就此坐下来,不动了。人生就这样吧。在这里,至少不必为吃饭生存而奔波,这里的一切很怪异,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麦克却很坚定,坚定的计算,前进,再计算,再前进,这一切对于他仿佛充满了意义。可能在他的心目当中,有一个比生死更重要的目标,想到这,李玉对麦克不由得就充满了敬意,他的形象在她眼前高大起来。或许人的整个生命如同一座迷宫,而这座迷宫的中心是人生的转折点。只有通过艰难曲折的朝圣之路,才能告别罪恶的生活,到达迷宫的中心,在那里找到人生的目的。

李玉胡乱的想着,一边跟着麦克走。突然,只觉得脚下的土很柔软,她和麦克就陷了进去。麦克的最后一句话是,“拉着我的手。”两人手拉手,在土中使劲的挣扎,却越陷越深,很快土已经漫过了他们的头顶,身体还在下滑。用不了多久,李玉的眼睛里,嘴巴里,鼻子里都是土,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痛苦的死去了。想不到,经历了这么多,最后是这样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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