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热烈如期来到了这座城市。
在李白尧看来城市的秋天和乡村的秋天风格是大不相同的,乡村的秋天那才是真正的秋天,那一派丰收的美景永远刻在他的心头,永远抹不掉。金灿灿的稻穗,金黄浪漫的向日葵,飘香的油栗子,酸涩的梅子,醉人的莲子,时常像梦一样萦绕在他的心头。
可是在城市里,他的秋天却没有到来。
“裁员门”刚刚了断,公司的内部又出了问题,两个部门主管闹着要辞职。新闻媒体又开始炒作他的起东公司了,不过,这一回新闻的标题是“李白尧分配不公,众主管愤然辞职”。
此时的李白尧正在坐在办公室里忙于灭火呢。他的办公室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这个厂房过去是生产服装的,后来倒闭了,李白尧把它盘了下来。
李白尧喜欢这个地方,他把厂房改造的像一个大家庭。一楼是餐厅,一天24小时为员工供应免费的饭菜,他的理由是要想拴住员工的心首先要拴住员工的胃。二楼是两个洗澡间,桑拿,芬兰浴应有尽有。三楼左边是个大的网吧,摆着十几台游戏机,右边是个健身房。四楼才是办公的地方,说是办公室其实是一个酒吧,员工就在酒吧里上班,可以边喝边工作。
“李董,最近我们公司怎么老出事,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搞我们。俗话说,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老唐愤愤地抱怨道。
“不,这事早在我的意料之中,要是换了我,我也会辞职。”李白尧说得轻描淡写。
他怎么总是这样一副淡定的样子。老唐搞不懂,他是不是没心没肺。
“为什么?”老唐不解。
“这是民营企业必然要付出的代价,一个主管翅膀硬了,就飞出去,再开一家和你一样的公司。一个大公司分解成若个小公司,这些个公司再互相竞争,竞争来竞争去,我们民族企业就在竞争中走向成熟了。这可是为我们的祖国做贡献的事,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李白尧手里端着咖啡,边喝边说道。
“可是这王主管要走,我们且不说,那何主管是你亲手提拔起来的,他还有良心没有,你是知道的,他的技术非同小可,一但与我们竞争,可够我们喝一壶的。弄不好,明天关门的是我们。”老唐非常担忧公司的前景,他吃人家的就得为人家服务。
“老唐啊,如果分析个中原因,这是我的不对,我是个书生,技术上我不在行,对企业管理又是个门外汉,酿成这个错,我要承担全部责任。”李白尧摊开双手,一副自责的没摸样。
“什么?”老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技术上你虽然不是专家,可这企业的管理我敢说是一流的,我们的起东能有今天,不就是靠你的人性化管理模式吗。那些个空有一身技术,却找不到施展舞台的人,哪个不是你三顾茅庐请来的,现在他们翅膀硬了,就要单飞,这叫什么,这才叫没良心。”
“老唐你忘了,我们都是有欲望的人,就说小何,他现在的收入比起他的同学,是高出了几倍,可他要与我比,那就低了几倍。”李白尧说。
“他怎么敢与你比?”老唐愤愤不平了。
“你不比,那是你的事,可你拦不住小何他不比,这正是他要辞职的真正原因。”李白尧脸上是淡定的笑容。
“这可怎么办?”老唐为他焦急。
“这很好办啊,把公司的股份分给他,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不就和我们一起分担风雨了吗。”李白尧自信地回答。
“是啊,这是个好办法。看来你是个搞心理学的,一看一个准。”老唐赞叹道。
“公司的人都有股份,老唐,你去起草这封文件。我们明年一定要上市。”李白尧说得斩钉截铁。
老唐笑得阳光灿烂。
送走了老唐,李白尧正要给何主管打个电话,约他来好好谈谈,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电话一瞧,见是海东公司的肖荧打来的,心里就有些发毛,这个女强人是来者不善啊。
“白尧啊,我是你肖大姐,听出来了吧。”肖荧的声音非常亲切。透着一股子热情。
“是的,肖大姐,我是李白尧,大姐有重要指示,我听着呢。”
“白尧啊,今天大姐心情不错,想约你出来喝杯酒,不知肯否赏脸啊?”
“肖大姐,白尧听你的。能与大姐共商行业发展大计,那是好事啊!”
“那就中午老地方见。”
“我一定到。”
李白尧放下电话,心中不知怎么隐隐感觉势头不对,这怎么是一场鸿门宴,听那肖荧的口气少了平日的那种热中有冷,多了些异常温和的色彩。
不管她了,就是一场真正的鸿门宴,我也要面带笑容前去赴宴。
我的公司要上市,这可是可依靠之人。她的老公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她的哥哥可是管上市的大爷,这可是他李白尧得罪不起大人物。
豪门饭店二楼的一个雅间。一张楠木圆桌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景泰蓝花瓶,花瓶里是一丛火红的玫瑰,配上垂漫下来的绛红色窗帷,使这间客厅充满了热烈地气氛。柔和的射灯闪闪烁烁和着悠扬的意大利小调,让人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
李白尧到来时,肖荧已在屋中等他了。
肖荧见李白尧来了,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白尧,谢谢你的光临,这边坐。好久不见,你是益发精神了,感情你会保养啊。”肖荧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白尧见肖荧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腕上挎着个小巧玲珑的黑皮包,高高挽起的发髻,只有胸前那一枚银色胸针和雪白的脖子上的银色项链为她增添了一抹亮色的调子。但她整个人却是沉静的,像深不见底的湖水。
“肖大姐,你可是越来越年轻了。要不,人们怎么把你误认为是肖楠的姐姐呢。你要搞化妆品,那全国的化妆企业还不得倒闭啊。”李白尧调侃道。
“白尧,你贫的也太有格调了。”
“肖大姐,你招呼我来,一定有重要指示。”
“我这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我是有一事相求啊。”
“什么事?白尧会尽力的。”
“不忙,先说说你的事,那小何真要辞职吗?他可是你的顶梁柱啊,他爱人小吕是我的属下,我帮你说道说道。”肖荧总是让人感觉她是一阵及时雨。
“那太好了,我先谢了。”李白尧笑道。
“来,白尧,我知道你喜欢喝红茶,这是刚上市的普洱。”
李白尧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碗,用鼻子嗅了嗅,果然香气扑鼻,“很好的,这茶有年头了。”
“那是当然。这茶叶市场混乱,你要品点好茶还真不容易呢。”
“是的,鱼目混珠,最后受害的还是大家。”李白尧品了一口茶说道。
肖荧静静地望着李白尧,她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难啃的骨头,可是,她一定要把他啃下来。
“白尧,夏幽清这个女孩子,你一定认识吧。听说你最近与她打得火热。”
李白尧一怔,才知道这鸿门宴刚刚开场,“是的,这个女孩子正在上大学呢。”
“可你知道吗,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和我家肖楠自小青梅竹马,现在快要结婚了。”
李白尧望着肖荧,她面沉似水。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我呢。这个女人可真是个灭绝师太,怎么,这灭绝师太什么都要霸占为己有呢。我和幽清的事,看来还真是凶多吉少。唉,命苦啊,灭绝师太怎么偏偏看上了幽清呢。
“白尧,今天我提前和你打个招呼,到时候你可要大驾光临啊。”肖荧出手就是一个狠招。
“肖大姐,幽清的事,你今天既然亲自出马,我也只好和大姐交个底,幽清是个有自己主见的女孩,我想,大姐应该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吧。”李白尧望着迷漫的灯光说道。
“白尧,天下的好女孩子多的是,大姐给你物色一个得了,包你满意。”肖荧用热情的眼光扫视着李白尧。
“大姐,这可不是做生意,我想,她自己的幸福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李白尧知道自己不能退让。
“可是我家肖楠的工作不好做呀,也就算大姐求你了。”肖荧选择了以退为进。
“我李白尧是什么人,大姐是知道的,我只经营属于我自己的。”李白尧心里不是滋味。
肖荧怔住了,她望一眼李白尧,他那淡定的目光告诉她,这块骨头太硬了。
“白尧,我听说你的公司要上市,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不会拿自己的公司开国际玩笑吧。上市的指标大姐给你留着,你放心。我们谁跟谁啊。”肖荧拿出了杀手锏。
“谢谢大姐的好意,白尧会好好考虑这事的。大姐放心,我的处理一定会使你满意的。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李白尧知道这个女人不大好惹,不能来硬的。
万豪酒店里人来人往,进来的人脸上都充满了笑容,出去的人有的也是笑意盈盈。
可李白尧心里不是滋味,不知是苦,还是甜。他知道,他自己头上有一片巨大的乌云,这乌云眼看就要降下暴雨。
他李白尧究竟该怎样迎接暴风雨的击打呢。
李白尧开着车,行进在街道上。
窗外又落了雨,雨不大,打在芭蕉树上噼噼啪啪的,就像敲打在他的心上。
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但关键处,就只有几步。
现在的李白尧就处在这关键的几步上。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觉得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真的找到了珍宝。那叱咤风云的肖荧今天对他威逼利诱,可谓罕见,以她强悍的性格,她绝不会如此;可她这一次,为了与他争夺幽清,破了例。这说明什么?说明幽清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无与伦比。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的眼光没有错,他的选择正确无误。悲的是自己的对手是这样的强大,自己即使全身心的投入,也未必能赢,可他一定要赢。
看着窗外奔忙的人们,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笑的问题:自己现在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想到这个问题,他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想到古代那些个为了美人丢了江山的英雄,他一阵寒战,他提醒自己,我可不能重蹈覆辙。但是,他难道可以为了江山而丢了美人吗?不可能,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其实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就压根不是个问题,他的唯一选择就是两个字:通吃。他李白尧什么时候放弃过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肖荧的手机,他要让她品尝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