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回到家。一进屋便冲进浴室,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由于汗水回血液而贴在皮肤上的衣服脱掉。我把水流开到最大,冰凉的水从我头上淋下,这时我才发现身上的伤真是不少,青一块肿一块的,还有几道口子,好在都不是大伤。我清洗干净后便找了些药水擦。回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孙成卡着我喉咙的画面不断在我脑海像电影一般回放着。那一刻真的是非常接近死亡,当时情况一直很紧张,我没有时间想太多,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后怕,要是我当时反应晚了一刻……
现在我已能肯定那块塑胶的背后一定隐含着一个重大的事件,其中牵扯到的人物一定都是不同凡响的人或集团。就孙成的身手来说,那真的是一等一的高手。在这个轻扣板机就能解决一条人命的年代,需要刻苦学习几十年才少有所成的中国武术早已被沦落到只能在电影中表演一下的地步。而这孙成,他的动作迅捷,他的力量庞大,似乎懂得早已失传的内功心法。他的武学成就别说我比不上,就是我师傅七叔也是不及其十分之一。我能从他手上逃脱,完全是运气。我瘦小的身型让他觉得我只是没有任何武学知识的普通人,而后我又是趁其不备才能侥幸逃脱。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放我走,不然以他的动作,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回来。可是,他一开始对我卡喉时,我又真切地知道,他那是往死里捏,绝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也许是后来才有转变的意思,又突然不想杀我了……越想越乱,我忍不住苦笑了下,用手拍了自己脑袋几下。
擦完药水后,我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观察了那场黑色塑胶,结果还是一无所知。现在唯一的办法看来就是等梁静来了。孙成那边能不去最好还是不去了,虽然我明知肯定能从他那得到不少有关于塑料的事,但我还是不想再去体验被卡喉的感觉了。当然,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还是做一个周全的计划后再次去拜访他的,同时也要报我受辱之仇。
许多俗语能流传千古总是有他的道理的,像“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一句我此刻就深有体会。因为此时梁静已来到。
我一听到门铃声时还在想是不是孙成找上门了,在猫眼里看到是梁静才安心。当然,我不是怕孙成,只是一时没准备好而已。
“怎么样?六先生。”梁静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赶紧请她进屋。
我笑了笑说:“我一直在盼着梁小姐的到来,实不相瞒,我到现在对那块塑胶还是一无所知。但我相信梁小姐一定知道得比我多,希望梁小姐能不吝赐教。”
梁静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也不知道!”“咦,你的脸怎么了?”她忽然惊讶地问。
“没事,没什么……”我赶紧把话题转开说:“一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梁静回答得很真诚:“嗯,一点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双手一摆:“那怎么办?那模具肯定做不成了。”
梁静倒是心有成竹地说:“那倒不可能,生旺……嗯,我朋友说了,你对那塑胶一无所知,那是正常的。到时他们会告诉你的。”
我接触塑胶这么多年,居然说我对塑胶一无所知是正常的,这不是在污辱我吗,我心里当然不会高兴。我冷笑一声,说:“既然他们那么利害,那就让他们自己做好了!”
梁静倒单纯得可爱,她一点也看不出我不高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他们虽然利害,但他们对地……对常用的钢材,或我们所做的模具并不是很了解。还有他们也不方便去做事,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在模具方面很有经验的高技术人才帮他们。”
我苦笑了一下,也不想跟这姑娘计较,说:“那现在怎么办好?”
梁静拍拍胸口说:“你放心,现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
我奇怪:“什么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梁静说:“你直接跟我走就行了,你去看到就会明白了。”
我笑了笑:“如果我不去呢?”
梁静瞪大眼睛:“你不去?为什么?”
我坚决地说:“我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可不想这么糊里糊涂从头到尾不知怎么一回事。”
梁静有些急了:“可是,可是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么,你帮我们做一套模具,我们给你钱。就这么简单的事啊。”
简单,我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我差点送了命,这也叫简单。可是我又不知怎么反驳梁静的话,表面上确实是他叫我做一套模具,然后给我钱,就这么简单。我又不能把孙成的事摊出来说,因为我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过了一会,我说:“那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梁静说:“这可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
我只好苦笑。对于这位漂亮的女孩子,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倒是她站了起来,说:“走吧,事不宜迟!”
出发吧,到了这样的时刻,我就跟她走一趟吧。我连孙成那种冷血动物都经历了,还怕一个小女孩吗。也不知为什么,我在梁静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真诚,一种让人无法对她产生任何怀疑的真诚。但我还是希望能从梁静口中多知道一些东西,我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梁静想了想,说:“如果说是那块塑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别的呢?”
梁静考虑了一下说:“别的我知道一些,但我不能告诉你!”
我笑了:“很久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坦白的人了,真难得!”
说话间,我已跟着梁静走出屋子。这女孩子分明知道很多事情,至少比我知道得多,但她那纯真坦率的眼神又让人无法对其强逼硬问。这种感觉很让人纠心,就像一个孩子望着玻璃窗里的玩具,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拿到一样。
我们走下楼后,又拐了向个巷子,在一条老街口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这车显然是梁静安排在这里等候的,上了车她也没有说什么,车就开走了。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老司机,一言不发。
我不时跟梁静说些话,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结果都给她一句:“我朋友说了,不能跟你说太多的话!”给拒绝了。
我只好放弃了,然后认真地记住我们所走的路线。我们的车在市里拐了几个弯就上了一条直通郊外向西边方向去的九州大道。过了几分钟,我发现我们的车放慢了速度。我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看梁静,她好像却没有什么,还是像个乖学生一样,双手抱着她的背包,静静地坐着。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原来,我们的车放慢速度,是因为正在跟在一辆大卡车后面。
而就在此时,我们走入了一条遂道。我已猜出是什么状况了。果然,前面的那辆货柜车在遂道中停了下来,它后面用来上货的钢板放了下来,形成一个斜坡。那两扇门缓缓打开,刚好,我们的车一到它旁边,它的门就全部敞开了。然后我们所坐的黑色小轿车就直开入货柜车中,车开到空荡的货柜车中刚停下,就听到“当“的一声响,后面货柜车的门已关上,我周围立即一片漆黑。我只感觉得货柜车起动,然后开走。
一路上我们三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知道既然他们弄成这样的形式,那就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所以就算我问梁静,她也一定不会说的。所以我干脆静下来,一边凭感觉和对附近路段的记忆来判断我们的行走路线,一边分析和猜测梁静他们是些什么人。过了一会我发觉凭我所知的信息来看根本无法对梁静她们做出任何判断。最后只好什么都不想了,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