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问道:“徒弟,你叫什么?”。张壁将名字告诉他。老者重复了一遍,拍掌笑道“好名字,叫得好,老夫姓赵名九天,丢了一个徒弟,又捡来一个,这可不正是完璧归赵吗!哈哈,哈哈”。其实张壁名字中的壁字,乃是墙壁之壁,并非璧玉之璧,这个赵九天,是闻音会错义,而张壁才疏学浅,不知晓完璧归赵的典故,自也不去纠正。张壁心想,原来你还有一个徒弟,丢了却不找回来,拿我顶替了!哪天要是我也丢掉了,怕是你还要再找一个来替代吧。那叫赵九天的老者突然脸色一变,将脚下一块石头踢飞,恨恨骂道:“黑石峰上那个老妖婆,害了我三个徒弟!早晚将她一身淫皮扒下来!”。张壁知道她口中的老妖婆就是水仙子三人的主人,心中有些好奇,向赵九天问道:“那个老妖婆是妖怪?她会吃人?”。赵九天怨气未消,骂了几句粗俗的脏话,道:“是啊,她可不正是吃人嘛!专挑年青的小伙子吃!”。张壁心头一震,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想起水仙子三人的话来,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头,疑惑地道:“那三个人说把我送给那个……那个老妖婆,说会美得紧,被人吃,难道还会美得紧吗?”。赵九天听了,歪着脑袋将他仔细看了看,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连眼泪也流了出来,张壁被他笑得混身不自在,红着脸道:“我哪里说错了?有什么好笑?”那赵九天兀自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强忍住笑声,说道:“是啊,美得紧,可惜美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喽!”。张壁想不明白其中原因,怕被嘲笑,不好意思再问,转而问道:“师父,为什么你突然之间就会睡觉?”。那赵九天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并没有立刻回答张壁的问话,望着远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问题肯定出在这里,问题肯定出在这里。”他重复了两遍问题肯定出在这里,也没说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张壁也不再追问。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张壁摸了摸肚皮,赵九天也摸了摸肚皮,一齐说道:“饿了!”。
赵九天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两只手上各提了一只山鸡,张壁打心眼里佩服这个新拜的师父,兴奋地道:“师父,你可真行!这么一会儿就捉了两只山鸡。”赵九天道:“这算什么?等你练好了我的功夫,别说两只山鸡,就算两只猛虎,那也是手到擒来。”递过一只山鸡,对张壁道:“把鸡毛拔掉。”那山鸡体温尚余,浑身上下不见伤口血迹。不一会,两人拔光了鸡毛,赵九天让张壁去拾了些干草枯枝来,向怀中取了火镰火石,生起了火,张壁将枯枝折成一截一截,放入火中,火烧得旺了起来,噼啪作响,照得四下一片明亮。赵九天又取了一柄匕首出来,去不远处山泉中将鸡剥洗干净,回来时,两只鸡被他用泥巴包裹的严严实实,赵九天将两只泥鸡投入火中,长出了口气,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张壁看得莫名其妙,道:“这样用火来烧鸡,我可是头一回见到。”赵九天兴致勃勃地道:“这个叫做“叫花鸡”,大有名堂,味道美得很啊!”。这时,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哞,张壁听得毛骨悚然,赵九天望着远处几点若隐若现的绿幽幽的光芒,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叫花狼的味道会怎样?”。张壁心想,常闻狼食人,这个师父居然想着要吃狼,可真是了不得!
过了一会,鸡肉熟了,剥去已经焙干的泥土,一股香气逸出,张壁咽了口口水。撕下一块鸡肉,放入口中咀嚼,果然肉质松嫩,肉味香浓,赞道:“这叫花鸡的味道还真是不错。”。赵九天道:“那还用说!”。张壁这两三天在迷药作用之下,虽是身体处于休眠状态,但长时间水米未进,此刻还是饿得狠了,将一只鸡很快吃光,抹抹嘴巴,仍有些意犹未尽。赵九天吃完了,移开火堆,将一些干草枯枝铺下,对张壁道:“你就躺在这里睡吧,我去练会功。”说完去旁边一块大石上打起坐来。
张壁以前在家中也常见父亲练功,但是抡拳踢腿,闪转腾挪,和他这般端然静坐大有不同。躺在草铺上,用胳膊支起脑袋,看了一会儿,绝得甚为无聊,眼皮沉重,慢慢睡去。
一觉醒来,东方已现曙色,看那赵九天依旧端坐石上,只是两手高举过头,顶门上罩着一股白色气柱,足有一丈多高,看上去怪异莫名。过了一会儿,但见他双手下移,拇指食指相接,在小腹部结成一个圆形,头顶的白色气柱渐渐矮了下来,倒似被他吸入了身体之中一样。
那气柱终于消失不见,赵九天嘴里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此刻已是天色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照得远山近峦,一片青翠明艳。看见张壁坐在草铺上望着自己,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来到张壁近前,神情兴奋,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张壁愣愣地看着他,不知其所云。
赵九天领着张壁翻越数座山峰,攀下一面悬崖,趟过一条小溪,眼前现出一片杨树林来,进了树林,左转右转,来到一片空地上,空地上高高低低起着几间草庐。赵九天指着草庐道:“这里就是师父的住所啦。”走向一间草屋,打开门,道:“你以前的三个师兄都住在这间屋子,你以后也住这里吧”。张壁跟过去向里面望了望,只见草顶泥壁,靠窗摆了张木床,床上铺着被褥。床边一桌一椅。桌上蜡台中有小半截蜡烛,挂满了烛泪。简陋凄凉。赵九天看看天上,合上了门,拉了张壁走进正中那间大草屋,这间草屋里面的陈设同样简陋,只是多出了一只大鼎,大大小小数十筐草药和许多稀奇古怪的石头。屋子里弥漫着刺鼻的难闻气味。赵九天拾起一柄小铲,向鼎旁地下掘去,掘出了一只黑色的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有许多指甲大小的红色黑色药丸。取了几粒黑色的药丸,递给张壁,道:“服下,”。张壁接过药丸,也未多想,放入口中,仰脖咽下。赵九天点头微笑,指着地上蒲团,让张壁盘膝坐下。张壁依言施为。那几粒药丸入腹,片刻起了反应,只觉得小腹间甚为清凉。同时也有了极为空荡之感,总有想取了什么东西填满而后快,可是和饿了想吃东西又截然不同。赵九天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张壁的手上的虎口,张壁觉得有一股暖流由虎口而上,沿着手臂,经过胸口,向下流去,注入小腹。小腹中的清凉和空荡之感开始慢慢减轻消失。赵九天又将盒中的红色药丸取了几粒,让张壁喝下,这几粒红色药丸喝下后,小腹中突然灼热非常,那种空荡的感觉又再次袭来,赵九天这一次却是用手掌按住了张壁的顶门,张壁只觉得似有一股清凉的泉水,从头顶注入,沿着后脑,脖子,脊柱流下,在腰眼儿处反流入小腹中,小腹中的灼热之感与空荡之感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赵九天移开手掌,示意张壁站起来,问道:“感觉怎样?”。张壁伸拳舒腿试了几下,呼呼风生,兴奋地道:“好像比以前有力气了。”赵九天又问道:“后脑可有滞胀之感?”。张壁摇了摇头,道:“没有。”赵九天将双手使劲拍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这乾坤混元罡气神功这下再无漏洞了!”。拉了张壁一起坐下,道:“昨晚你问起师父,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会睡觉?我当时冥思苦想,突然间灵光一闪!想通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的关键症结所在,其实我这门功夫本有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练功之际,后脑会有滞胀之感,初时影响不大,待到练了半年后,就大有问题了,那就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困意来袭,就会突然睡去,全然不能控制。昨夜,我见群山高低起伏,忽想起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倾西南,地陷西北,这个传说来,我当即恍然顿悟,我这乾坤混元罡气本是采天地间极阴极阳之气修炼而成,既然天地有所倾斜,时空必然错位,我选择子午二正时起始练功不是大有谬误吗?那应是向前或向后稍稍错开些时候才对,昨晚一试之下,提前未可,错后一个时辰,果然奏效,后脑再无滞胀之感。”